翟舆从那人身旁经过时,桓秋宁在那人的眼中见到了一抹红。风情万种的朱红中,有一双微微笑着的狐狸眼。
桓秋宁在他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微翘的眼角却带了几分凌厉,额间的花钿上含了一滴化了的雪,又给那双眼平添了不少魅气。
这双眼睛勾人,任凭那人是清风霁月的风雅公子,见到这双眼睛亦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公子别看,脏。”
提灯侍从的声音不小,桓秋宁听得清清楚楚。他勾了勾嘴角,转着掌心的铜鸟令。
鄙夷,厌弃,唾骂......这些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就像落在睫毛上的碎雪,融了就化成水了。
提着灯的随从迎着风雪,边走边道:“公子,您莫要怪荆广多嘴,夜里能乘翟舆走御道的人,想来定是陛下的新宠,能避则避吧。您久居与君阁中不知道,陛下近些日子在京城挑选美人儿,闹得满城风雨,被选上的坐上翟舆入圣殿,失宠了的就成了旁边那赤脚等死的人。”
翟舆越走越远,冷风裹挟着交谈声,从桓秋宁的耳边吹过。
他隐约听见那位不染尘世的公子,温声说了一句:“细雪覆尘埃,干净与肮脏早就分不清了。”
这话听着另有深意。桓秋宁淡淡一笑,把铜鸟令藏在了袖中。
张公公察言观色,见桓秋宁对那位公子颇为好奇,上前介绍道:“这位公子是相国大人的嫡长子照山白,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放眼京城无人能及。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少年奇才,十一岁入国子监,只可惜他学成后却不入官场,在与君阁中做一位吟诗作赋的风雅公子。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整日养花饮酒,守着那一方静隅,这一闲就是两年。”
“少年奇才,才冠京城。”桓秋宁漫不经心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张公公猫着腰,快步走到跟前,回应道:“回公子的话,奴家承恩元年入宫,已经有八年了。”
桓秋宁侧卧在翟舆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又问道:“那你可听说过六年前,上京的春日宴。群英荟萃,各方文人雅客齐聚一堂,金谷酒数,曲水流畅。”
张公公是个爱诗之人,常在宫中听皇子们吟诗作赋,日子一长,腹中积累了不少诗词。他点头,激动道:“承恩三年的春日宴,名声响彻整个大徵,奴家自然是有所耳闻。”
桓秋宁勾了勾嘴角,单挑一边眉:“那你可知春日之会的文斗的榜首是何人?”
张公公差点脱口而出,他连忙掌嘴,求饶道:“奴家贱命一条,求公子饶恕奴家不敢言之罪。”
桓秋宁抬头观雪,他伸手接住了几朵雪花,笑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要说刚才那人的才学名冠京城。”
张公公不敢言。
桓秋宁不紧不慢道:“人是死了,但是该属于他的东西,别人永远望尘莫及。”
御道寂静的像阳关道,桓秋宁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未央宫,微微翘起了眼角。
上京,该变天了。
***
未央宫内烛火通明。
两位美人一左一右,捏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又是陪笑又是哄闹的,才将那流水的果子送进了稷安帝殷宣威的口中,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玉阶下跪着的人,汁水咽下去后,道:“抬起头来。”
艳红色的香云纱掩在白如脂的胸口上,深陷的锁骨处被风揉得嫩红,脖颈上的白玉珠串轻轻地蹭着喉结。他的双眸冰冷似水,却好似容纳了一汪圣泉。
桓秋宁看着他,楚楚可怜。
这是他的一张皮,一张专门为了杀人而捏造出来的皮,美艳,柔弱,让人心生怜爱。恰好他的本相本就丰神俊朗,眉眼如画,略施粉黛,便倾国倾城。
因为这张脸,总有人骂桓秋宁是个妖孽,说他长了张狐狸皮,净会勾引人。
少时桓秋宁随母亲游历各国,初次回到上京之时,令无数富家子弟念念不忘,称其惊为天人。
桓秋宁桓秋宁坐在金玉白马车上,从上京的长安街上路过时。总是能见到一群慕名而来的人,围着马车议论纷纷:
“快看呀!这马车里的人是桓相国家的公子!”有人惊呼。
“一个男人怎了长了这么姣好的一张皮,真是馋死人了!”有瞧上了两眼,便不由自主地人流口水。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这是少公子!爷要养着他!”有人眼馋。
“……这位就是那个害得上京内几乎所有断袖都出柜的妖孽?!”有人对他的传闻颇为好奇,恨不得立刻把他的祖宗十八代认识一个遍。
然而当事人很苦恼,他因为这张脸,失去了出门游玩的自由。
后来上京中关于桓秋宁的传闻,大多是一些荒谬至极之事。
比如:相国府的小公子居然在光天化日下掀了他爹和小三的床!
因为这件事,桓相国颜面扫地,气得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见好。要知道他爹可是朝廷一品大官,权倾朝野,娶几个妾室延续香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桓秋宁不允许,他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受一点委屈,一点都不行。
桓相国执意要纳妾,桓秋宁给了他三天三夜的时间,最后在桓相国迎娶小妾的前一夜,跪在中庭,将沾了红蜡油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从那之后常常有人看着桓秋宁额间那个像火苗一样的红色胎记,摇头叹息:“他美的是皮,可狠的是心啊。”
古人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句话放在桓秋宁这里就成了:大难不死,继续作死。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那个妖孽果真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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