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一个熟悉的极魅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跑不掉的,那人说过,你身上的灵力是我的,我的!”
一听到这声音,所有的人立刻进入了防御的姿势,以手按剑。
苍耳,又回来了!
一听见他的声音,孟渊就想起晕倒之前被苍耳穿心而过的那股冷澈心底的森然寒意。
而随着苍耳的那一声,大地的远处忽然像起了一朵蓝色的高墙,随即,天地发出了轰隆隆的震颤。
蓝色的高墙上还闪耀着耀眼的阳光。
孟渊在藏钰山谷长大,目力极好,立刻大喊道:“是海啸!”
沙漠的边缘,本来就是苍茫的大海,原本平静的大海。
那海啸骇人之极,众人顿时已经顾不上方才的争论,其他人的声音紧跟着喊起来:“起法盾,护住自己!”
众修士有了之前在沙尘暴里面的配合,此番不用再有人说第二次,立刻并肩而战,大大小小的法盾都朝一个方向祭了出来,意在首先挡住海啸的头一波冲击。
然而这海啸高耸入云的浪头看起来实在过于骇人,和沙尘暴所能带来的压迫感不可同日而语。
已经有小修士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有人追悔莫及的大喊:“我为什么不听师父的话,非要来凑热闹参加这一次的归灵盛会?他老人家说我功力不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一片哇哇乱叫,鬼哭狼嚎,颜面全无中,第一波海浪的冲击已经到了面前。
众人皆是感觉一阵大力扑面而来,借由法阵,传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根基深的比如花苏和江晖等还好,根基浅的年轻修士,已经忍不住一口血被激得哇的就吐了出来,顿时七零八落十分狼狈。
孟渊饶是想要帮忙,也全然无能为力,江晖一回头看见他,怒从中来,喝到:“你这小子,果然还不上前出力!”
这江宗主虽是愤怒,竟然没有像花苏一般注意到孟渊不是不出力,而是全然不能使用灵力,真可谓是心大如麻袋。
他这一声爆喝,众人的目光顿时又一次集中在孟渊身上,那一根根交错的目光,如同钢针,直要将孟渊钉死在耻辱柱上。
这片刻之间,第二波极高的海浪已然到来,花苏大喊一声:“收神!”
众人不待反应,只听见咔嚓作响,刚才堪堪挡下第一轮冲击的法盾上密密麻麻出现了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纹,竟然是在大力之下,不堪重击。
若是再来一次,定然破碎。
众人心中大呼不妙,已经是全力以赴,力无可续了。正在此时,只听见远处有人一声爆喝:“尔等且退开!”
一个身影御剑如同流星火石般降落,一个剑诀,在众人的法盾之外竖起了另一层红光流动的法盾来。
大眼睛的青年修士喜极而泣:“程帮主,可算把您盼来了!”
来的正是程炽严,来了也不只是程炽严,紧随其后,几道其他的身影也落了下来,众人之中纷纷响起欢呼声,有认领亲爹的,有认领宗主的,不一而足。
和程炽严一同落地的其中一人,便是孟渊在翻云阵边见到的带斗笠面纱,手持法杖的男子。
此时他如同谪仙一般翩翩落下,手中祭出一柄通体黝黑,薄如蝉翼的宝剑,手中法决捏起,一阵灵力穿过法阵,注入到身后惊变的海水之中,那滔滔不绝的海浪竟然就渐渐平息了下去。
孟渊心中对此人十分在意,便拉拉程江离的衣袖,低声问:“程公子,这位戴斗笠的是你们部里什么人物?”
那男子露出这一手,众人此时如释重负,皆是一片欢呼,那男子却淡淡然,也不回应,只是向程炽严微微颔首。
程江离看了他一眼:“这是疾风火雨部的护法长老,丰长老。此人武艺高强,灵力修为深不可测,且阅历极广,通知古今,为人又平和谦逊,在部里极为受人爱戴,没人敢和他顶嘴给他气受,除了我以外……”程江离叹一口气。
孟渊笑道:“第一次听到江离公子如此评价一个人。”
程江离苦笑一下:“他是我的师傅,从小,将我带大的。”
他看向孟渊,又轻轻补充道:“收我这样的人做徒弟,估计是他就想要挑战一下自己。”
孟渊歪了一下头,一副很感兴趣听故事的样子。
程江离觉得他那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忍不住就接着讲下去:“他决定收我为徒,就是我有一次在伯父面前顶撞了他。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他当时被我顶撞得有点儿兴奋……这个人可能真的有点自虐。”
孟渊哈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了又问:“那他为啥老带个面纱?”
程江离回答:“自我小的时候便是如此,师尊说他面目有残,羞于见人……”
孟渊正待听下文,程江离的话却被突然打断了,只听见一个极为悦耳的声音问道:“江离,和你说话的这人,是谁?”
孟渊猛地回头,只觉得毛骨悚然,两人正在谈论的面纱男子,竟然在他毫无察觉之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程江离见问,迟疑一下,单膝跪下:“禀师尊,此人乃徒儿结伴同行之人,姓孟字尽舟。”
他似乎在揣测那面纱男子的问中之问,补充道:“是徒儿信赖的朋友。”
孟渊心里微微动了一下。
面纱男子点点头,也不做回应,只向孟渊伸出一只手来,道:“你把手给我看一下。”
那语气和声音有一种让人不可抗拒的权威。
程江离知道他这是要探孟渊的修为渊源,挡道:“师尊,我这位朋友不是什么修真大家的出生,略有一些杂学旁收而已。”
孟渊此时也觉出不对来,并不伸手,静候一旁。
果然,丰长老的下一句话,让孟渊的心沉了下来:“苍耳最先攻击的是何人?”
这三个人,本来就引人注目,丰长老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却不知道落入了多少人的耳朵里。
众人听到此处,尚未有人作答,但是目光已经统统都集中在了孟渊身上。
丰长老转向花苏:“镇鬼堂主在此,慧眼如炬,且不打诳语,就请教花堂主,方才我的问题,苍耳最先攻击的是何人?”
花苏面无表情:“就是你面前的这个人。”
孟渊果断后退了一步。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丰长老一个手势,几名疾风火雨部的修士已经围成一圈,将孟渊阻挡在内。
逃无可逃。
这群人行动敏捷,显然都是高手。
程江离慌忙上前:“师尊这是何意?”
丰长老转向程江离:“江离,你早就知道了吧?”
程江离:“知道什么?”
丰长老:“他的身份。”
程江离觉得自己的嗓子发绀,有点说不出话,嘴角挂上平时熟悉的笑,却有点勉强:“师尊,江离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肯定有什么误会……”
丰长老似乎有点惊讶:“我还难得见到你都编不出理由的时候。”接着,他冲旁边点一下头。
孟渊只觉得眼角一个斜斜的黑影闪现,动作奇快向自己切过来。
那黑色的身形如同鬼魅,只听到几声咚咚怪响,孟渊尚未看清,两人身形已经错开。
孟渊一颗心陡然下沉,只见黑影已经在自己对面站定,随风飘动的衣衫渐渐落下,孟渊的黑发此时才瀑布般的散落下来。
而那根用来系住头发的湛蓝色发带,连同发带上光华流转的黑珍珠,都已经到了对面半匍匐在地上的人影手里。
这时众人方才看清,那团极快的黑影竟然是一个人,一身黑衣,单膝跪地,另一条腿上裤腿空空的扎起,下面是一条木棍。
那鬼魅的身法,却出自这么一个瘸子。
此时,这瘸子正毕恭毕敬的将自己抢到手的珍珠发带奉上给丰长老。
程江离的眼睛死死的钉在那颗黑珍珠上。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身法诡异的瘸子,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师傅。
那位以前让他能够在从来没有归属感的疾风火雨部,感觉到难得的一丝温暖的师傅似乎消失了,被夺舍了,换成了另一个人。
而这个人让他感觉害怕。
一种被命运裹挟着,像在梦魇中一般,被推向深渊,而又无力反抗的恐惧。
正是这种恐惧,让程江离眼睁睁的看着那颗黑珍珠被夺走,而没有出手。
孟渊任由头发散落肩头,看清对方是瘸子的那一刻,孟渊已经完全将这两人和格玉衡口中的神秘人对应上了。
之前所有的一切似乎开始在狂风中翻涌重现,真相呼之欲出,而他在脑袋飞快的思考中,似乎听到长老爷爷苍老的声音,拿着族训,指着对他叫喊:“藏起来,快跑!”
但是,不是每一次他都能够全身而退……
他用手一指丰长老:“不要脸,还我!”
丰长老看着手里的黑珍珠,感觉像是在发呆。
花苏在一边看热闹嘲笑:“哈哈哈,程帮主,疾风火雨部的行事,还真是让人看不懂,我现在才算是明白了,我镇鬼堂为什么这么多年,事事都争不过你,我果然还是不够厚颜无耻呀,贵帮的长老,就这样说抢就抢!”
程炽严也不明所以,脸上略有点挂不住,便问丰长老:“长老这是何意?”
丰长老停顿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回过头来,然而下一句话,却是:“把他的衣服脱了!”
什么?!
众人信息量太大,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脱衣服?”
“绝了,那小子腰细腿长,人间绝色,我早就想看看他身材了,这下居然如愿以偿!”
“呸呸呸,这不是重点好不好,你个色胚子。”
“那重点是什么?”
“他凭什么脱,为什么脱,凭什么这位长老一句话,他就脱呀?”
“先是抢东西,再是脱衣服,疾风火雨部的长老好颠覆我的认知哦!”
……
程江离抄起寻觅,便向孟渊身边冲了过去。
比他动作更快的,是那个瘸子,他没有任何迟疑,似乎耳朵里面只能听见丰长老一个人的声音一般,众人尚在纷纷扰扰,木腿咚咚的地上几怪响,便已经冲到了孟渊面前。
程江离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因为用力正在撕裂,寻觅从下往上,去挑瘸子发力的那条腿。
瘸子根本都没有看他,双手已经搭在了孟渊的衣襟上,用力往两边一嘶,身体再接着这个力道,往上一个后空约起,从孟渊头上躲到他的背后,堪堪避过程江离的一击。
程江离听到孟渊胸口发出一声极愤怒的吼叫,随后便见他一个转身,手中方知大开大合,正好接住空中落下的瘸子,和寻觅打了个配合,瘸子的胸口登时血红一片。
但是已经晚了。
问大家一个问题,人是更容易在人生低谷,还是人生巅峰遇到你一生重要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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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飞鸟折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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