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这一世,一群人先师傅一步找到豆婪。
没多大的事,他们要豆婪好好的活着,比豆婪的娘还爱惜豆婪的命。
七岁的豆婪扭扭圆圆的腰,奇怪道:“为什么?”
“因为有人预言,你会引发天地大乱。奇异的灾难齐齐聚拢,你看天,都有两个太阳在闪了。我们要把你关在家里。”一位白眉老道士说。
确实有东、西两个太阳交替闪烁,争抢着耍威风,但不关豆婪的事。
豆婪也深有体会。
长油鬼尊下的都不是油了,而是捞面条了。
味道还不错,豆婪吃的饱登登的,要是能撒点芝麻盐就更好了。
不过,豆婪婉拒了。
他要师傅活着,他也要活着。
而且,他知道预言的人一定是师傅,为的是不让他找她。
这是不可能的!
但可能他说的是“婴语”,这群人没听懂他委婉的话,七嘴八舌地继续劝诫。
豆婪便不婉拒了,直接拒绝,喊他们滚蛋。
这群人不同意,持续逼迫。
豆婪便武力拒绝了,宰了这群唠叨不休的人。
人跟韭菜一样,割完一茬又冒一茬,豆婪很勤奋。
勤奋地割着人头。
豆婪成了草菅人命的大魔头,还沉迷于了喝酒。
十九岁,豆婪从酒馆跑出来,撞见了正提着一壶酒的师傅。
“你叫什么名?”师傅用看豆婪的眼神看豆婪。
豆婪恨,不愿见他的师傅,想说张三、李四、王五……
师傅若不信,那就来成吉思汗、门捷列夫、玖菜和子之类的。
可豆婪还是说:“豆婪,我叫豆婪。”
只有豆婪是师傅的,也只有师傅是豆婪的。
师傅递给他酒。
豆婪不要,说:“我喝够酒了。”
“喝!”师傅扔酒给豆婪,“师傅的酒你喝不够。”
师傅又对了。
*
师傅领着豆婪下了江南,因为长水鬼尊出世,师傅很感兴趣。
到地儿,有个小孩正歪着头问水边垂钓的长水鬼尊:“你能下粑粑吗?”
“我五弟能,他叫长屎鬼尊。”长水鬼尊说。
“他人呢?”小孩东张西望。
“他死了。那种屎样,活该被打死。”
小孩冒出好奇的脑袋,还想问什么,不过被豆婪提起两耳朵丢到了一边。
豆婪端着一个大盆,“我要点水。”
“呦吼,水盆够大的,养鲲吗?”长水鬼尊问。
“师傅洗澡的。”
正揪小孩脸玩的师傅面带微笑招了招手。
“哦,养你师傅的。阔绰。”长水鬼尊感叹。
豆婪暗喜地抿抿嘴,点了点头。
师傅耳尖,笑眯眯地看向豆婪。
师傅这样子,就不太对劲。
小孩也感觉不对劲了,趁机跑了,鞋掉了一只。
师傅拿小孩掉的鞋砸豆婪的后脑勺,豆婪跑得快,反而砸中了面无表情看戏的长水鬼尊。
师傅又来了一拳,豆婪飞了。
豆婪飞落了,昏了过去,醒来抱着师傅的腰说:“我刚梦到我骑着大飞猪飞了。”
师傅轻轻摸摸豆婪的脑袋,递给他一个大肉包子。
豆婪吃的很香。
两年一过,盆才满了,累的长水鬼尊快干枯死了。
师傅带着豆婪和盆去了沙漠,居有木屋一间,溜达的骡车一辆,做起了卖水的小本生意。
豆婪吆喝,师傅舀水,一年半载飘个骨,猴年马月来个客。
这日,马蹄阵阵,嘶鸣几道人声。
几个道士来到了师傅跟前。
豆婪不在,他去隔壁的沙漠买甜苞谷了。
师傅想吃这一口了。
“要水多少?”师傅问。
“找人。”道士说。
“什么人?”
“豆婪。”大高个骗师傅说:“我们想与他交朋友。”
师傅信了,还挺高兴的,“稍等,我去隔壁找找他。”
师傅去了沙漠,半路迷路了,绕了半天没找到路。
师傅暗自一思索,思索出是迷路了,便不找了,买了两个韭菜盒子蘸黄沙,往回赶去。
豆婪买甜苞谷回来,与师傅错过,比师傅先回到了木屋。
几个道士早钻进了木屋,正七仰八叉地躺着。
“来了群谁?”豆婪大喊一声。
道士说:“你杀了我们的师弟,我们来为他报仇。看剑!”
“我师傅呢?”豆婪抠个新鲜的玉米粒子塞嘴里。
“死了。”
豆婪笑了,抹了一个道士的脖子,再问了一遍。
另一个道士喊:“你师傅得知你滥杀无辜,被气跑了。”
“我不信。”豆婪又抹了这个道士的脖子。
“你看看脚印,你师傅跑的多快。”又来一个道士说。
豆婪蹲下,仔细地看了看。
看出来了,师傅确实跑的很快。
而剩下来的道士更快,趁着豆婪观察脚印,跑没影子了。
豆婪坚定地认为他们说的是假的,可心还是乱了,害怕师傅不要他了。
心慌不已。
豆婪冲出木屋,要去找师傅,却撞见正在化成烟的师傅。
师傅笑盈盈道:“好徒弟,这就买个韭菜盒子的功夫,咋出这么大的事?”
“乖乖,师傅,你提着的是沙子。”豆婪指着师傅说。
师傅朝沙子状的韭菜盒子看,瞪圆了眼,“障眼法!他娘的!为师竟然被坑了。”
“我也被坑了,师傅根本没有不要我!”豆婪泄愤地啃了一大口玉米。
师傅留下一言,“好徒弟,替我报仇,让那黑心老板交出双倍的韭菜盒子!”
豆婪上路了,挖了三个店家的心都是红心,这才慢吞吞地想到“黑心”是个奇妙的形容词。
又找了半年,豆婪又想到了,他被师傅坑了,那韭菜盒子应该是师傅在海市蜃楼买的。
他根本找不到。
不过,这些年的寻找不是一无所获。
豆婪找到了一条湖,悬于时空的交界处。
湖很细长,量词用条比较合适。
湖边齐刷刷地竖着五个硕大无朋的墓碑。
碑上写的字很多,豆婪只专注于一个名字——匪失。
这一看,吓得豆婪脸都白了,以为师傅的下辈子也栽在这儿了。
仔细掰着手指数数,心定了一半。
只有五座碑。
再仔细看看碑文,心全定了。
碑是师傅立的。
碑下放着的不是师傅,而是豆婪的心脏。
豆婪转了一圈,看明白了。
原来许许多多的死心脏,会孵化成一个活心脏。
许多是多少,豆婪不知道,但他想要试一试。
多少颗,他都愿意挖出来。
在湖边上,豆婪为师傅挖了个坟,用他自己的血肉之躯当碑。
湖干了,黄沙漫天。
豆婪还是那样孤独,沧海桑田不改变。
当在心上雕满师傅之名时,豆婪把心剖出来,竖起第六个碑,死了。
……
心脏碑积到了三千,才化成了一颗心。
豆婪看了三千次师傅死,心都快跟磕了三千年瓜子的嘴皮子一样麻了。
*
那颗三千心被师傅水煮吃了,她说这样最能保有心脏的滋味和营养价值。
豆婪觉得没什么问题,以心补心嘛。
这一生,豆婪回到了张大官人迎娶四个姨时。
张灯结彩,高朋满座。
他窝在猪圈旁边啃糯米苞谷,等来了风尘仆仆的师傅。
他放任自己,疯狂心动,师傅终于不会死了。
“师傅!”豆婪抱住师傅的腿喊。
“乖徒儿,我还未介绍,你怎么就无师自通了?”师傅故意调笑道。
“不失师傅,弟子等你很久了。”
“好徒儿,为师也找你好久了。”
师傅把一支癞蛤蟆簪子别到豆婪发上。
每天豆婪都爱死师傅了。
……
“其实……我是突然想到的。我是去找了个神医,治好了心脏病。”某一天,师傅说。
豆婪恍然大悟地点头,说:“对哦!都忘记找大夫看看了。”
豆婪和师傅打算继续开药铺,取名为“有病去投医”。
第三千零一世很快来临。
不是师傅或是豆婪出了什么差错,而是习惯了。
师徒俩不陷入重来的人世间,已经不舒服了。
也就是说,豆婪早就看开了,心脏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有师傅、重要的是过程。
要不然,他根本不可能为了一颗心脏,坚持三千次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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