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永昌九年,初夏。

一场初雨尚未停歇,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伴随着呼啸而来的凉风,一同吹打着悬挂于檐下的银铃。铛铛作响间,夜幕已至。

又不知过了多久,整个成王府只有房廊之下还燃着几盏灯笼。此时,纵马声自城门处而来。远远地看到那座熟悉的府邸,男子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缰绳。下一刻马匹尚未停稳,男子便已经翻身下马。

得到消息的侍从时章也早已经在府外等候,大步上前替他解开披在身上的斗篷,询问道:“主子,此番扬州行程可还顺利?”

“顺利,当然一切顺利。”景元初说着视线不断往他身后的方向瞅去,似乎是在寻什么人。“阿杭呢?这么早就睡下了。”

景元初口中的阿杭不是别人,正是他名正言顺娶的王妃,杭行谦。两人成亲十载,恩爱有加。在京城一直是难得的佳话。起码,景元初是这么认为的。

时章解释道:“主子是深夜冒雨而归。这虽是入夏了,但雨夜间未免过于寒凉,未免王妃受寒染病,因此属下并未告知王妃,主子回来的消息。”

景元初点了点头,“这样也挺好的,正好我去看他。此次扬州之行我可是给他带了很多玩意儿,正巧供他解闷。”

话音落,他似乎是嫌弃他动作太慢,一把将沾了雨水的斗篷塞到他手里。随即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留下时章站在原地大喊,“主子,这……”

景元初摆了摆手,“有什么事情你和淮安说吧,我都和他交代过了。”

时章无奈之际,起先被景元初甩在身后的侍从已经跟上来了。其中为首的那人抱着一柄长剑,这人正是皇帝赐给景元初充当贴身侍卫的大内高手,楚淮安。

楚淮安远远地看着景元初离开的方向,说道:“殿下,这是对王妃思念得紧。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一样的。”

时章弯腰行礼,难掩不屑,“自是没什么事情,就不劳烦楚大人操心了。”

“那行,我们回见。”楚淮安说着便带着手下的一群人大步离开。

这边,景元初已经来到竹安苑外。不同于府内其他各处的昏暗,这里的烛光倒是格外明亮。通过映照在明纸上的烛光,似乎还能看到那人的身影。景元初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笑。示意屏退了撑伞的下人,“退下吧。”

“是。”

景元初虽是心急,但并未急切地推门而入。反而是不紧不慢地等下人走后,在外面整理起被雨水不慎沾湿的衣衫。待到差不多后,才推门而入。

他的动作很轻,似是怕扰到那人。不过此时的杭行谦正在忙于手中的事情,因此并未注意。只见烛光之下,那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袭素白长袍,宛如雪山上的孤松,清冷而挺拔。如瀑般的墨发肆意地散落在肩头。眼眸似寒潭之水,深邃而冰冷,薄唇紧抿,眉宇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漠。

在将他落入眼中的那一刻,仿佛世界都彻底归于宁静。

犹记得当初的景元初,也正是因为杭行谦身上所散发的清冷勿扰的气息才被他吸引。那时年少,被娇宠长大的成王殿下头一次遇到不把他放在眼底的清冷公子。只是一次心动,便有了将他圈在身边一辈子的想法。

此后十年,公子依旧是那个公子。王爷依旧是那个王爷,只是公子身上多了几分不曾化开的柔情,而王爷满眼是他。

想着,景元初就已经大步上前从后面将他揽入怀中。

杭行谦的那句谁还未说出口,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将他萦绕,迎接着是景元初柔情似水的声音,“怎么?大半夜的还不睡,阿杭是在等我吗?”

杭行谦侧过头去,衣衫遮挡下的心怦怦直跳,可在明面上他依旧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你怎知是在等你。”

说话间,已经将手中拿着的信纸顺势压到书卷之下。这下子彻底的无事发生。

而此刻的景元初沉浸在温柔乡里,他将头埋进他的颈部,贪恋地感受着来自他的温度。“我自是知道。我们家阿杭,闲来无事除了想我还能干什么?”

杭行谦推开他,身形将整个书案遮挡的彻底,视线越过他看向还在滴雨的窗外,“王爷,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屋外还下着雨?”

景元初下意识地想要再次凑上去,久别重逢的心思在心底挑拨跳动。“是吗?本王可不这么觉得。”

杭行谦有些生气,“王爷千金之体,夜间风露重,下面的人怎么也不知道拦着点王爷。”

景元初见他仍有不满,才随口解释道:“我着急回来见你,所以并未在意这些。”

杭行谦再次推开他,指尖触碰上的凉意在那一刻提点着他。趁着烛光,他看清了他被雨水打湿的衣角。“就算是着急回来,也应该注意点。如此时节,若是感染了风寒,那可怎么好。”

见他不依不饶,再次被推开的景元初眉宇间带着点明显的不悦,可对上他的眼眸,什么不满的话都在一瞬间消失的彻底。他再次拍了拍身上的水渍,“行吧,我去换身衣衫,也省得将凉意过给你。”

杭行谦说道:“王爷,常穿的衣衫苑内早已经备下了,就让下人服侍殿下更衣吧。”

“行。”

眼看着景元初的身影离开,杭行谦顿时间松了一口气。几乎是片刻都不敢呆愣,猛地转过身来,从堆叠的书卷下找出那封信封,仔细的扫过上面的文字后。整颗心猛然一顿,拿着信封的手僵持在半空。眼眸随着昏暗的烛火,渐渐变得阴沉。

景元初也在此刻去而复返,正巧看到呆愣在书案前的杭行谦,他脚步不断靠近,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下一刻,景元初再次从后面抱上他的腰,只不过这次他的视线不单单只有杭行谦。视线下移间,那书案上摊开的账本倒是像专门为他准备的。只不过他并未多想,毕竟深夜看账目这种事情在杭行谦身上就很正常。

他打趣道:“怎么?阿杭,真的打算让下人服侍本王更衣?不打算跟过来?本王深夜冒雨而归,王妃真的就不心疼本王?不打算服侍本王更衣,或者做些其他的?”

杭行谦在这方面一向是处于不开化的样子,即便是两人成亲了十载,还是半分风趣都没有。他直言:“王爷此番舟车劳顿,自然该好好休息休息。更何况我还有这么多账本未曾看完呢!”

景元初拿起账本看了一眼,只觉得他看得头疼。和幼时一样,这些东西落入眼中还是如此枯燥无味。他一把扔掉账本,“账本嘛,什么时候看都行,倒也不差这一会儿……”

说着,被挑起的**牵动着躁动不安的手,继而往下游走。

“王爷!”杭行谦惊呼。

景元初已经先一步将人抱起,“都说了冒雨归来,如此难得的良辰自是不能浪费。”

杭行谦的脸顿时间就红了,顺势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随着他的脚步不断迈近,抓着他的衣领的手也愈发紧。

当温热的水渍溅到脸颊上,湿热的感觉接踵而来,此刻他的衣衫已经被浴桶的水彻底浸湿。杭行谦下意识的侧过脸,只是那脸颊不知在何时蒙上了点点浮粉。周遭时不时升起的热气,随着朦胧入了眼。自高处看去,那一抹红愈发像垂涎欲滴的果实,诱得人心神荡漾。

此刻的杭行谦清楚地知道,此刻的他依然处于任人拿捏的地步。

他缓缓闭上了眼,在他靠近的那一刻,指尖在他的背上划出长长的划痕。

他安慰着自己,最后一次了。

紧接着似乎就是困倦与懒惰交织,待到彻底清醒的时候,依然是被人像玩意一般扔到了床榻之上。不慎入户的寒风揉开了困意,杭行谦渐渐变得清醒,抬头看着步步逼近的景元初。

景元初一怔,他似乎很少看到这种眼眶里泛着点点红晕的杭行谦。单薄的寝衣披在他身上,三千青丝就此而落,半遮半挡之下肩上的咬痕清晰可见。倒是愈发的动人心弦,惹人怜爱。

可他这一次倒是着实没想做些什么,景元初来到他身侧缓缓坐下,略显粗糙的指尖摩挲着他的发红的眼角。将他置于掌心,如视珍宝的疼爱。“阿杭,不生气了。这次算是我的错,好不好?”

杭行谦抬眸看着他,下一刻拉着他单薄的寝衣示意他坐下,两人相视而对。杭行谦熟练地依偎在他肩头,“我、我没有生气了。我只是……只是好累、好累,从来都没有这么累。就像是苦尽甘来的那种……”

“阿杭,我……”

杭行谦握上了他的手,握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蹭了蹭。“王爷,今日我不想了……我就想和你这么待着,聊聊天。我真的好累,好累……好嘛?”

景元初看着此番的杭行谦,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好!”

就这样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他的指尖摩挲着他的发丝,他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王爷,为我深夜冒雨而归,阿杭真的很高兴,很高兴。若是、若是让陛下知晓了,会不会因此怪罪王爷……”

景元初摆了摆手,“无妨,皇兄对我一向是疼爱有加。以前他总说我不成家立业,整日无所事事。如今……他应该高兴才是,又怎么会怪罪呢!”

说起他的皇兄,当今的皇帝陛下。景元初又是一番满脸忧愁的样子,“哎!其实阿杭也不必如此担心会被人扣上什么不好听的称谓,此番着急回京也是因为皇兄,皇兄的身子自从年前入冬以来就时好时坏,如今好不容易天气好转,身子却不怎么见好。今在外,又怎么能不挂念。”

杭行谦闻言,起身推攘着他。“那王爷还不赶紧进宫看望陛下。”

景元初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阿杭,是不是忘了,宵禁后就算是王公贵族,若非要事不得了命令,那也是不得闯宫。否则就那些文臣,也够我们喝一壶了……”

“那怎么办?”杭行谦疑惑。

景元初道:“没事,明日辰起我便早早入宫,左不过也是一夜,不妨事的。”

“好。”

景元初看着他如此为自己担心,忍不住打趣,“阿杭,如此忧心旁事。难道在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话音落,伴随着杭行谦心猛的一紧,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的咚咚咚的叩门声。“殿下,是淮安。属下有要事……”

景元初闻言,当即意识到不妙。淮安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冒昧到绕,除非……他心中一惊,匆忙地安抚着杭行谦,“阿杭,你先睡。我去看看就回。”

“嗯。”

景元初顺手捞了件衣衫披在身上,随后大步离开。

有什么当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景元初刚走出门,淮安就迫不及待告诉了他:“殿下,宫中来人,说、说陛下怕是不行了,请殿下速速进宫,若有不测,以稳定大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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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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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老妻开局和离
连载中弄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