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知道，在路灯下，砖石也会有些微闪。真的是见鬼了，连款式都是她喜欢的。
程洛又笑了一下，将盒子举到他们中间。
“本来不想这么早拿出来吓你的，”他说，“可是昨天见你去相亲，我就急了。送你去餐厅后我去买的……”
翁小白想开口，被他制止：“嘘……给我两分钟让我说完。我现在拿它出来不是让你现在就答应我，求婚本也不该这么简陋。只是我这次是临时决定回来的，海城那边还没有安排好，我必须得马上回去。现在拿它出来只是想证明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是认真在向你申请一个站在你身边关心你的身份。”
“你……”
她完全没想到程洛会来这么一下，一时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应对。
郑重吗？是真郑重。
荒唐吗？是真荒唐。
高中时，程洛对她或许还有些同桌同学的情谊。但在毕业后由于她刻意回避，两人少有联系。现在他却忽然求婚？
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会觉得里面有问题，说严重点说不定是个什么阴谋。
“你……在外面欠了多少钱？”她猜测着，或许是想找个人分摊债务？
“我发誓，没有。”程洛笑了起来，“如果你担心这个问题，明早我们可以去银行查流水……”
“那你是因为某些原因必须马上找个人结婚？”比如家里长辈将不久于人世希望在生前见他结婚，再比如有一大笔遗产等待他去继承但前提是必须结婚，又或者他的某个重要客户就喜欢和已婚人事来往，觉得稳重……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猜疑，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不会毫无反应，没把他当做神经病已经是很有礼貌的事情了。
“不是，想和你结婚这件事，只是我的个人意愿，与任何人任何事无关。”程洛耐心地解释着。
相比于面前女孩儿之前的礼貌疏离，此时因为惊诧而变得灵动的表情，他反而更乐意看到。
程洛好整以暇，含笑看着她绞尽脑汁想原因。似乎笃定那个真实的原因，她也永远不可能猜到。
她也不指望他会说什么是因为爱情，因为那根本不可能。
于是她问：“你……现在是单身吗？”
“是。”
“那……这个戒指是你送别人被退回来的吗？”有一瞬间，她想到了他朋友圈里曾经晒过的隆重求婚场景。
“不是。”他抬手，似乎想要触碰她，但最终还是放下。又补充道：“你可以现在试。”
翁小白拿起那枚戒指，端详着。就听程洛笑说：“戴上去，可就不能摘下来了哦。”
闻言翁小白将戒指放回盒子里，生怕晚了就会沾上恶魔的礼物，再也摆脱不了。
可是恶魔捉住她的手，将盒子放进她手心。
“你干什么？”她不想拿。
“别担心，不是逼你现在答应。只是放在你那里保管，不然以后怀疑怀疑我换了戒圈尺寸。”
“你就那么笃定我最后会答应你。”她气自己如此轻易就动摇了。
“我不笃定，我期望。”程洛解释，“小白，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别胡思乱想，等我回来，我会好好地解释给你听，好吗？”
天光晦暗，路灯昏黄，翁小白不是很能看清面前这个男人的表情，但她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郑重。
在她愣神的时候，脸颊旁的发丝被撩起，细细地被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别在耳后。她听见男人落寞的声音再次向她确认：“好吗？”居然带了丝丝乞求的意味。
翁小白愣愣地看着他，没有答他的话。这一晚太无厘头太混乱，她怕自己一时冲动就答应他了，她只想逃。
她也这么做了。只是才退了一步，手腕就被捉住。她用力想挣开，“你干嘛！”
“你等我一下，有东西给你。”说着程洛顺势放开她，去车后座提了两大袋东西下来放在翁小白脚边，他说：“一些零食，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
他又问：“需要我帮你搬上去么？”
“不用。”说完翁小白才觉得自己嘴快了，她是想拒绝这些零食的才对。
程洛笑了一下，说：“行，那你自己提上去吧。”
他倒着向后退，“那我走了噢。”临上车前，他扒着车门还在说：“说好了，等我回来。一定不会超过两个星期。这期间会很忙，可能不会时时联系你。”
翁小白看着脚边两大袋零食，和手里的蓝丝绒盒子，只觉得今晚如梦似幻。狠狠地搓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
程洛就是个诱人堕向深渊的魔鬼。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东西挪回了公寓，丢到柜子深处，眼不见心不烦。
把自己摔在柔软的被子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她不知道程洛一时心血来潮又想玩什么花样，只一顿饭的功夫就又把她的心搅得乱得一塌糊涂。但是怦然心动并不是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唯一的考虑因素，尚存不多的理智再次告诫她：天上掉馅饼的事不会落到你身上。
她怕自己再次摔进他那一双桃花眼罗织的陷阱里。那可真是一场甜美的噩梦。
手边是那个蓝丝绒的盒子，她拿到眼前，盒子底部是一个珠宝品牌的logo。
她给闺蜜杨笑发消息。
【公羽白：程洛向我求婚了。】
那边回过来一条语音。
【笑笑：姐妹儿，你今晚是喝了假酒么？】
【公羽白：没唬你，是真的。】
【笑笑：容我提醒你，你那什么破男神程洛在海城逍遥呢，能想起你？】
【公羽白：他前两天回来了。】
又把戒指拍了张照发过去。
不出10秒，杨笑的电话就进来了。
一接通便率先开口：“告诉我，你是在玩大冒险。”
翁小白趴在床上，手托着腮。心想，看不怪她震惊，连杨笑也不相信。
“不是哦，他刚送我回来，才走。”
“他上楼了？嘻嘻嘻……”
“……”翁小白都能想象她在另一边的猥琐表情，“没有。”
杨笑轻咳两声，言归正传。
“所以，你是答应了吗？”
“没有！怎么可能！”
“对上程洛，你一时头脑发热有什么不可能。”杨笑吐槽完，有说，“那戒指怎么在你手里。”
“唉，说来话长。”抱着手机，翁小白又在床上烦躁地打了个滚，“所以，你说他是个什么意思？”
“或许这是个阴谋……”
翁小白见闺蜜也这么想，十分认同：“是吧，你也这么认为，你觉得会是什么阴谋。”
“靠婚礼礼金的名义洗钱？”
“……”翁小白抓狂：“还不如我的猜测呢。”
“那我哪里知道，他又不是我暗恋的人，要不你给国家反诈中心去个电话？”
“倒也不至于如此……”
两人讨论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
正聊着，有一条消息进来，是程洛。
【我到酒店了。】
翁小白烦得很，看着这罪魁祸首的消息，她并没有回。
.
给翁小白发完信息，没有等到回复程洛也不意外。
倒是再次接到罗立的电话。
谈判桌上四平八稳的罗总，电话一接通就怪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兄弟，你简直神了。我按你给我的数字给瑞美报价，你都不知道这次瑞美那边过来的是他们的商务副总，整一个冷面铁公鸡，好多次我都快被他的气场压在地上打了。老子愣是顶住压力没松口！”
一听这语气，程洛都能想象罗立此时在无人处，像个战胜的公鸡一样神气。能让罗立这幅样子，估计这笔生意也是做成了的。
果不其然，就听他继续说：“我给你讲，瑞美那副总被我烦得都火大扯领带了，我和他们拉锯了两天终于按你说的价格谈下来了，你小子怎么知道他们的心理底价那么高的？”
程洛没直接回答他，只是说：“我明早的飞机回海城。”
“好啊好啊，我让行政那边策划周五办个庆功会，我们的人间诸葛程总绝对不能缺席。”
“我这次回去打算……”
“什么？”
程洛看罗立那么兴奋没继续往下说：“算了，回去再说吧。”
——
这一晚，翁小白昏昏沉沉的，并没有睡好。
社交软件里，躺着一条来自杨笑的未读消息：刚好我有认识人在程洛给的那个戒指的珠宝品牌，查到在前天晚上7点左右，在江南区的专柜确实成交了一单钻戒，顾客是程先生。
翁小白迷迷糊糊地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杨笑秒回。
【笑笑：至少证明，那个钻戒不是假货。】
翁小白倒是没有怀疑过程洛会弄个假的来糊弄她，这太容易被戳穿。
杨笑恨铁不成钢，直接挂了电话过来：“容易个屁，现在莫桑钻和锆石工艺已经非常成熟，糊弄个行外人轻而易举的事。”
“好叭。”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
杨笑能看出她的犹豫纠结，想了一下她说：“你还记得我曾经问你为什么喜欢程洛的事吗？”
翁小白记得。
当时，杨笑问她喜欢程洛什么。
嗯，她也说不上来。可就是忘不掉，不管多久没见他，只要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她就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甚至有些时候在街头拥挤的人潮中视线捕捉到一个像他的背影都能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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