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
韩仞带着一队人,捧着一箱箱礼盒进入皇宫时,萧绰还未起床。
萧绰昨夜和歌姬们嬉闹了一夜,喝了半晚上的酒,最后拥着美人睡去,自然是昏睡不起,韩仞只得站在殿门外焦急等待。
他再三整了衣冠,又一次看向那些礼盒,心中不免得意,燕燕一定会喜欢这些礼物的,直到日到三杆,里面才有响声,韩仞以为萧逴醒了,正了脸色,满心期待等宣召。
却不想,竟然是云妃从里面出来,云妃瞥见他,轻飘飘白了一眼,韩仞更是冷哼一声。
两人相看两厌的厉害。
这妖妇,迷住了他的燕燕,要韩仞说,早该一剑捅死她才好,可,可他不敢。
他怕燕燕生气。
他至今为止,还未碰到过燕燕一丝一毫,可云妃竟然从燕燕的寝宫里出来了,再看云妃香肩半露没睡醒的样子,那她们......
韩仞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云妃。
云妃看他那眼神,再明白不过了,懒得和他计较。
这等蠢货,也不想想,太后正是稳坐江山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放纵**,万一不小心再怀了孩子,不只是没办法天下人交代的事,而是将自己的身体至于险地。
这等赔本的买卖,萧绰是万万不会做的。
况且,以云妃来看,萧绰是要重用韩仞的,她笃定,韩仭这辈子都没可能。
偏生这蠢货看不明白,巴巴捧着一颗真心,云妃再次白他一眼,轻飘飘的走了。
反正她是爽了,才不管别人。
韩仞摆过脸不理她,当没看见,这等妖妇,只会狐媚惑主,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他可是真心的爱着箫逴!
等了又等。
萧绰才传召了韩仞进殿,她晚起懒梳妆,一身净袍,也没避着韩仞,倒叫韩仞心慌意乱的,不好意思多看。
“何事?”萧绰问。
韩仞立刻跪下,喜滋滋的说:“太后,臣给您送来一份礼物。”
说着,命人打开箱子。
萧绰本喝着茶,抬眼一眼,直接将茶吐了出来。
那竟然是一箱子一箱子的人头!
“陛下,那楚王敢对您不敬!臣去了他府邸,将他全家成年男子的头颅都斩了下来,送给您做礼物!”韩仞一双虎目,含着期待看着萧绰。
就像讨赏的狗。
萧绰拧了眉头,看一眼这血淋淋的人头,再看一眼韩仞。
他真是,真是。
让她欢喜极了。
数百颗人头摆在面前,竟然比金银珠宝还要招人喜欢,她都不记得楚王了,难为韩仭这样费心。
“做的不错。”萧绰夸他。
韩仞立刻磕了几个响头,高大的身影一次次俯下,又起来,全是忠诚,萧绰勾勾手,韩仞一步步跪行到她的身边,凝望着她。
今天,萧绰才有时间好好看这个曾经的未婚夫,他飞扬的剑眉下,眼神灼亮如炬,看的真顺眼。
要说这眼睛,该锋利一些,会更令她喜欢。
可韩仞偏偏生了一双眼尾微微下垂的,狗狗眼,瞳仁又大又黑,望过来时天真极了,她都想不到这双眼睛去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脸。
蠢是蠢了些,胜在忠心。
“你说,我怎么赏你才好呢?”萧绰问。
韩仞被她抚摸着脸,一动也不敢动,直挺挺的跪着,听她问话,只觉得身子都软了,他忍着痒意,说:“您赏的,我都喜欢。”
萧绰看他,笑了一声。
“赏你,今晚留下,如何?”
韩仞:!
“骗你的。”
韩仞:“啊?”
“继续努力,早晚一天,我会把你留下的。”萧绰说完,就抽开了手,走去了内殿,毫不留情的将他滞在原地。
可韩仞却像已经得到了莫大的奖赏,她摸了他的脸,她还说,还说以后有机会,会把他留下,她,她心里果然有他。
韩仞欢喜极了!
等萧绰去宣政殿处理政务时,韩仞仍跪在她的寝殿内,不能自拔,萧绰摇摇头,将心思全放在政务上。
哄好了傻狗还不够,这江山才是最要紧的。
辽制与汉不同,因契丹族以部落强兵发家,后又得了汉人领地,所以太祖特设南北面官制,也就是契丹人管契丹人,汉人管汉人。
所以有了南北院之分,设两个枢密使,位同丞相。
北相是宇文珍,先皇留下的顾命大臣,宗室出身。南相室昉,汉人世家,在先皇时也算得用。
北相管契丹人,南相管汉人,但北相的地位比南相高多了。
箫逴想了想,还是宣了南相室昉。
等室昉进内殿,看见箫逴,神色暗了两分,直步到案前,喝一声:“太后,您这般行事,岂不知是大厦将颓,危在旦夕也!”
箫逴看他一进门就如此狂言,问:“何解?”
“太后杀楚王,灭满门,如此残酷狠厉,宗室已与您离心,说不定哪一天,您还在酣睡中,就被刀斧相加也!” 室昉横眉一立,身站殿间,很有风骨。
箫逴迟疑了一秒,坐在龙椅上的身体往后依靠,换了个舒服的姿态,再看这个老臣。
他这个老东西,呵。
他是不是希望接下来她求教他该怎么办?
可笑。
“室昉,先皇在时,怎么没见你谏言?”
“怎么换了我坐上着龙椅,就敢这般厉色?”
“莫不是看我是妇孺,就来摆你这老臣的姿态?”
箫逴又一阵发笑。
“臣绝无此意,臣只是为太后......”
“绝无此意?天大的笑话。”箫逴站起身来,俯视他。
“谁给你的胆子,见君不跪?谁又给你的胆子,敢这般给我说话?”
“臣为太后着想,一时急切......”
“室昉,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只是不知道你的头,和楚王的相比如何?”
“太后,臣治罪!”室昉慌忙扑身下拜,头垂的极低。
“瞧瞧,现在不摆威风了?是不是原先觉得,我初登这龙椅势弱,必会拉拢你这个汉臣,来对付宗室,你就猪油蒙了心,敢要挟持我?”箫逴冷笑不止。
“臣不敢,臣万万不敢!太后,臣万死。”室昉再三磕头,再也没有了初进殿时的凛然。
“室昉,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也做这般恶心,真叫我失望,来人,拖出去砍了。”箫逴重新坐下,一声令下。
“是!”
殿内的宫人直接拉着室昉准备出去,吓得室昉心中大急,箫逴刚杀了楚王,如何不能杀了他?
“太后娘娘,臣罪该万死,饶了臣吧,太后!太后!”室昉被宫人制住,官帽都掉了下去,胡子都被扯断了几根,狼狈极了。
可箫逴像没看见一样,任由他被宫人拖走。
“太后,太后,臣唯您是从,臣愿意为您做任何事,饶了臣吧!太后!”直到殿门口,室昉发现箫逴仍然不松口,终于明白了,她是真的要杀了他。
室昉此刻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愚蠢,刚和箫逴叫板。
原以为自己屈服了,箫逴会饶恕,可什么都没有,他仍然被宫人拖走了,直到他被压在地上,宫人提着大刀前来。
室昉才真的悔了!
箫逴不是刚登基的新帝,任何人都拿捏不了她!她是魔鬼,是暴君,是这天地间最独裁的野心家。
室昉的泪砸在地板上,想自己汲汲一生,才换来了这高官厚禄,原想在新朝变动之时掷取更多的权利,没想到,箫逴竟这般不讲情面,竟要掀翻了这桌子!
室昉悔也!
直到刀锋到他脖子间一寸,冰凉凉的刀锋渗出来一丝血迹,室昉彻底死心之时。
箫逴饶恕他的命令才传来。
当室昉像一滩烂泥般被拖回殿内,官帽掉落,发髻散乱,脸上涕泪横流,脖子上甚至还带着钢刀压过的血迹。
箫逴走下去,缓缓踱步到他面前。
她垂眸俯视,看着这个先皇的忠臣。
“室昉,现在清醒了吗?”
“臣清醒了.....”
“本宫最厌烦你这等惺惺作态之人,徒增年岁,只会装腔作势,你若不做想这南院枢密使,有的是人想做。”
室昉把头垂的极低,辱也,罪也?
都不重要了。
“若你真有几分血性,现在就一头撞死!那我自会追封你,给你死后无上哀荣,若不敢,就老老实实做好本宫的狗,少跟我罗里吧嗦摆架子!”萧绰厌烦极了。
怎么谁都想骑在她头上,拿走她手中的权柄?
都该死。
“臣明白了.....”室昉能在异族的朝廷里,做到枢密使之职,又怎么会是轻身之人,他自然是不敢死的。
这条狗,他做定了。
“既然你明白了,你这头人头就先存着,哪天不明白了,我再拿过来。”
萧绰骂了一通,顺了气,舒服了些,坐回了龙椅。
“说说吧,对于治国有何见解?”
室昉头低的和地面一样低,想了想,回答到:“太后,我辽以五百万人口,拒宋朝五千万人口,是兵强马壮的原因。”
“如今这天下一分为二,我占北方,宋占南方,如果想以后一统天下,统治汉人,需学会以少治多,才能长久。”
萧绰沉思了会,问:“该怎么去做?”
室昉想了很久,才答:“老臣身为汉人,不敢多嘴,还是请太后前往地方上看一看,寻找胡汉相融之法。”
萧绰瞟他一眼,这老东西,说一半藏一半。
不过也明白他的意思,他一个汉臣,怎么敢在契丹族的朝廷上明着提拔汉人,那是他取死之道。
这件事,需要她这个太后,亲自去做。
“好了,回去好好想想,你这南院枢密使,日后该怎么做。”萧绰下了逐客令。
“臣领旨。”
等室昉退出去后,萧绰坐着沉思,这个老东西虽然狡猾,但也算有几分真本事,她正好想出去走走,那就听他的意见,出宫巡游吧。
不过,“传旨,室昉有功于国,赏金五千两,绸一千匹,宫户三百户。”
等出得皇宫的室昉得到这旨意,心中叹息一声,箫逴,不愧是箫逴,打杀掉他倚老卖老的威风,再给他这些实惠安抚,于是,他心悦诚服的跪下领赏。
萧绰浑然不在意他,已经回后宫,准备出游之事。
这次出宫,该带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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