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祁生……”
李郝细细琢磨这三个字，陌生而又熟悉。
面前人的视线落在了李郝的脸上，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他，搞不清楚交错的视线中暗暗滋生的情绪是什么，几秒的对视被无限拉长。
交握的掌心冒出了汗液，李郝眼睑忽颤了一下，而后艰难移开视线，忽视不正常的心跳，手臂稍微用力似要收回。
梁祁生察觉了他的意图，反而向前靠近半步，手用力往前拉，垂眸瞥向李郝微微瞪大的双眼：
“好久不见……李郝。”
什么？
李郝愣在原地，周围嘈杂的人声消失不见，后退的动作生生遏制，似乎连呼吸都忘了，清晰感受到心脏因为缺氧而拼命跳动。
“你……我们以前认识吗？”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气氛沉闷下来。
梁祁生低垂的眉眼颤动，漆黑的眼直勾勾盯着他，良久，缓缓开口：“是……”
李郝回过神来，交握的手已经松开，温热的触感依旧停留掌心，他恍惚间不自觉摩挲指尖。
他无措感到一阵愧疚：“不好意思，我……以前发生过意外，可能忘了些什么，我们以前关系很好吗？”
梁祁生沉默不语，随即道：“你觉得呢？”
李郝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摸摸耳垂浅笑：“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应该……还不错？”
梁祁生眉眼放松，“那就是了。”
这时候人逐渐多起来，李郝低头看向腕表，抬头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要上班了，要不咱们加个微信，约个时间好好聊？”
梁祁生不置可否，伸出手机自然加了两人的微信。
李郝点开梁祁生的微信头像，是一条黑色线绳点缀着一颗精致的太阳。
他惊讶看向梁祁生，没想到这人长相和爱好还挺有反差，喜欢这种可爱的物件，手机被李郝揣回兜里，“那……咱们下次聊？”
梁祁生点点头，眉眼郑重道：“我等你”。
怪异感闪过脑海，李郝似乎对‘等待’这两个字格外情有独钟，他也回：“好。”
两人分开后李郝回到办公室，他很快投入到工作状态，工作时的他认真负责，精神集中，可今天又略有不同，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心尖，像是猫爪一样挠心挠肺，惹得他不得安心。
梁祁生的影子无孔不入钻进他的脑海，他硬朗的面容，上扬的眉角，闪烁的眼神，低沉的嗓音，还有，李郝摊开手大拇指微弯擦过掌心，掌心触碰时的温热，让人在意又难以忽视。
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下班回到家，李郝看见微信闪烁，红色的圆点引诱他的手指点开：
梁祁生：回家了吗？
李郝扑到沙发上，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喜，回复：刚到，你呢？在干嘛？
梁祁生：等你。
心跳漏了一拍，李郝指尖微顿，屏幕微弱的光亮照应出他染上绯色的面颊，他抬手拍拍脸，鬼使神差回道：为什么要等我？
发完仿佛猛然回过神，点击撤回，他手忙脚乱，不知道梁祁生看见没有。
梁祁生：我看见了。
李郝一下子把脸扑进抱枕，闷闷自言自语：“什么嘛，我真是……”
梁祁生：因为想和你聊聊。
李郝眯眼，斟酌这句话的意思，想半天最后破罐子破摔道：“要不咱约个时间吧？”
梁祁生：好。
李郝立马来了精神：这周六怎么样，到时候我具体通知你。
梁祁生：听你安排。
等到李郝反应过来，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对着屏幕傻笑，吓得他立马关掉手机，深呼几口气，坐正身子。
怎么回事？看来我和他以前关系真还不错？可为什么后来两人一点联系都没有呢？
抱着满肚子疑惑，李郝躺在床上逐渐陷入沉睡……
可能是由于抱着比以往更加期待周六的原因，接下来的时间格外漫长，焦虑烦躁的情绪一直不散。
“怎么了？李郝，心绪不宁的？”同事安知鱼边吃饭边问。
李郝捏着筷子戳着饭，沉默了两秒，似乎想到什么，立马抬头问：“我有一个朋友……”
安知鱼听见这熟悉的开口，挑眉做好听众姿态。
“他……出了点意外，忘记了很多事，可是后来遇到一个自称认识他的人，”李郝干脆放下筷子，“理智上告诉他不熟，但是……心里总想着和他见面。”
安知鱼点点头，“所以？你想问？”
李郝思考了一瞬，“他觉得自己这种情绪很不正常，其实……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和那个人见面。”
安知鱼了然，“既然这么纠结，不如一了百了，是好是坏总要见面了才知道，你那个朋友……可能是害怕这种未知的不确定因素，总之，试试才知道。”
说完他继续吃了起来。
李郝听完这番话，愣愣想了好久，对未知的不确定因素的害怕吗？他一直是个计划明确的人，的确对未知的变量带有一定审视态度，更别说是一个……人。
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匆匆吃了两口就继续回到办公室上班。
今天他加班，下班后有点晚了，他疲惫地下楼，视线扫过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梁祁生表情淡淡抬头，却在发现李郝的那一刻扬起浅浅笑意，似乎等他很久了。
李郝顿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昏暗的灯光撒在梁祁生的背后，这样的场景似乎唤醒了躲藏在心底里的记忆，好像……以前也出现过很多次。
梁祁生主动迈开步子向他走来，不急不缓慢慢靠拢，直到和李郝隔着三阶台阶上下对视。
“怎么了？累了？”隐隐带着关心的话被自然说出口。
李郝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张嘴又说不出话，眼睛直愣愣盯着梁祁生。
耳边传来一阵闷笑，李郝看见梁祁生微勾起的嘴角，手腕被台阶下的人虚虚拉着，力道很轻，但轻而易举把他拉下了台阶。
“别发呆了，上班累傻了？”
李郝下意识摇摇头，他才没傻。
“走吧，吃饭去。”
梁祁生拉着他的手腕慢慢走着，头也不回说道，熟稔的口气让人不自觉放松，李郝看向近在咫尺的坚实背影，一阵难言的酸涩委屈涌上心头。
他们好像……真的关系很好。
一路愣神坐上梁祁生的车，被他带着坐到餐厅里，李郝稀里糊涂吃上了晚饭。
梁祁生好像清楚他的口味，桌上都是李郝喜欢的，他还熟练帮着李郝剔除不合心意的小料，这下李郝心里的疑虑不减反增。
好朋友……都这么相处吗？
说来也怪，李郝向来是别人口中天才，学习上面遥遥领先，但是在人际交往上他反而一头雾水，他向来随着性子，所以直到大学毕业，他也每一个称得上至交好友的朋友。
所以他不太清楚好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以为别人也都这样，所以反而心安理得接受了梁祁生的‘贴心服务。’
鼓着嘴巴吃了好一会儿，他也的确饿了，无意间抬头却看见梁祁生一动不动盯着他，咀嚼的动作渐渐慢下来，李郝嘟囔道：“你……看我干什么？”
梁祁生这才拿起筷子，“看你吃得香。”
李郝咽下嘴里的食物，“我饿了，这里的还不错。”
梁祁生赞同点点头：“的确。”
一顿饭吃得两人心满意足。
李郝又坐上了梁祁生的车，他本来打算坐后面，总感觉坐副驾驶怪怪的，可梁祁生已经提前打开了副驾驶车门，靠在门边轻侧下巴示意，李郝只好在这种无微不至的关照下坐进车里。
汽车平稳驾驶，李郝好奇观察车里的摆设，很简单，看得出主人的性子。
累了一天，车里的氛围太好，李郝闻着简单的清香，睡意渐渐涌上心头，靠着椅背缓缓闭上了眼。
梁祁生微侧过头，李郝浅睡的样子印入眼睑，逐渐放缓车速，从见面以后积压的复杂情绪一股脑溢了出来。
车子很快抵达楼下，李郝还没醒。
梁祁生停下车，侧身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叹气的声音微不可察。
可能真的累坏了，李郝微微皱着眉，浓密的睫毛不安扫动着，白净的脸贴在靠椅上，嘴不自觉撅起。
梁祁生伸出手，指尖沿着柔和的面颊虚虚抚摸着，克制而又隐忍。
他想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李郝也是这样闭着眼，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在梦中也不安地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可没有办法，梁祁生在那一刻陡然认识到，是自己耽误了他，李郝其实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没了他，反而会过得很好。
自己不过是一个一事无成只会暴力的混混，李郝是天才，会考上很好的大学，找到优渥的工作，未来一片光明。
梁祁生不得不离开。
他隔着病房偷看过李郝，他恢复的不错，只是瘦了些，父母陪伴在身边。
更巧的是造化弄人，或许老天也见不得自己耽误人家。
李郝忘了他，唯独不记得两人几个月的纠缠。
那几个月仿佛真的是黄粱一梦，终究散了。
这样也好，李郝侧过了头，梁祁生在两人视线交错的那一瞬转身离开，他真的要走了。
李郝，再见。
李郝：好朋友……会挑菜，开车门吗？(疑惑脸)
梁祁生：没错，我们以前就这样。(微笑)
分开是必然，两人身份差距搁在那，再加上当时的种种意外，梁哥意识到自己是累赘。
重逢意味着新生，新的身份，经济独立，拥有自由选择的能力，以前的阻碍逐渐消失，所以梁哥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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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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