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陆曦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对方真能这么狠心。
陆曦委屈极了，她是修真界第一人，破妄仙尊的关门弟子，是师门最小的师妹，在破妄宗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尤其是是在她的大师姐，宗门的化神真君叶灵岚面前。
“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
陆曦双眼通红，从乾坤袋中拿出宝剑往地上一扔，很恨道：“大师姐若非逼我去嫁，不如现在一剑杀了我。”
“我陆曦此生只会嫁给我的心上人。”
让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不是逼她去死吗？
想到这里，陆曦索性心中一横，眼眶霎时热流涌动，大滴的泪珠从中滚落。
她本就乌发红唇，美貌至极，否则怎惹来众多追求者。还在修真界有了霓裳仙子的美名。
此时哭泣，正是香腮落玉珠，楚楚动人。
叶灵岚望着眼前人的模样，眸色渐深。
她很熟悉这一幕，这是她的五师妹想讨要什么，或者希望自己为她做什么的时候才有得姿态。
叶灵岚回忆起从前，陆曦想要她修行多年的秘法心得，叶灵岚给了。
想要她贴身的防御宝器，叶灵岚也给了。
想要别派秘境历练的名额，叶灵岚为她求来了。
可是人心啊，永远都不会满足。
灵气缓缓流淌，叶灵岚雾色的双瞳幽深，似林间忽起大雾，风卷起吹不散浓雾，反而更起波澜。
她并非看不懂陆曦每次来找她时的惺惺作态，只不过曾经的她愿意原谅对方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技巧”。
可今日她却很想问一问，
“陆曦，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哭一哭，我就什么都会为你办到？”
“什，什么？”陆曦眨了眨眼，更多的眼泪落了下来。
大师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曦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恐慌，这种感觉在她今日闯进殿门的时候已经出现，在对方不同以往对她的态度中逐渐壮大，直至现在破土而出，已经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
叶灵岚问：“陆曦，你的心上人是谁？”
陆曦瞳孔颤动，嘴唇张合，“我……”
面对那双亮起微光的雾色眼瞳，嘴唇控制不住的张开。
她神色逐渐惊恐，叶灵岚什么时候对她下了真言咒，她知道了？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想闭口不言，心脏霎时传来一阵剧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捏住捏住。
再不开口她会死，陆曦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是，是谢域……魔尊谢域。”说完陆曦哇地吐出一口血。
叶灵岚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告诉我，你跟他说了什么？”
“不……”不能说。
发髻上一只用来束发的蝴蝶簪忽然掉落，陆曦顿时心口一松，准备将乾坤袋中的所有法器抛出引爆，然后立刻转身往外奔逃。
化神与金丹的修为差距如同天堑，陆曦很清楚这一点，她只能逃走。
只要离开这里，离开眼前这个女人，她就撕开传送符远走高飞。
陆曦脸色煞白一片，已再无初见时的张扬夺目。
出口就在眼前，成了……
陆曦动作一滞，并非她放弃逃走的想法，而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动过。
眼前仍是那张令人讨厌的白皙动人的脸。自己的神识刚触到储物袋，还未来的及拿出法器引爆……
“你……”
那一点微光最终占据她所有的视野。
“我们得快一些，我的耐心不多了。”
——
叶灵岚轻轻吐出一口气，她在宽大的榻上坐下，手指轻揉着眉心。
眼前仍是一片血红，耳畔好似又响起弟子们的哀鸣。
手指抽动了一下，叶灵岚握住自己的手腕。
从刚才陆曦的回答中，叶灵岚得知了一些事。
陆曦一开始并不知道谢域的真实身份。她们初次相遇，是在一处秘境历练的途中。
第二次相遇，是在破妄宗内，谢域乔装入破妄是要找寻某样东西。在这过程中，陆曦知道了谢域的真实身份，将他藏在自己的住所数月之久。
谢域潜藏在破妄宗期间，每夜外出，日出归来。他做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陆曦全然不知晓。
思绪像是游动的小鱼，叶灵岚陷入沉思。
夜间，他为何要夜间出行？对修士来说天亮天黑无关紧要，筑基期的修士都能夜间视物。
难道……
叶灵岚抬起头唤道。
“来人。”
身着素衣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站在不远处低头行礼。
叶灵岚打眼看去，来人身形高挑，一头长发用木簪平平束起，五官算不上精巧，然而眉宇开阔，自带一股清正之气，让人不觉心生好感。
熟悉的面容让叶灵岚睫毛微微一颤，来不及细想，又听对方道：“尊主，长老们适才传话，请您移步九回殿，说有要事相商。”
叶灵岚静默片刻后问：“何事？”
“传话的人也不知晓，只说长老们明言是事关宗内声誉的大事，所以不得不来请您裁决……您看？”
叶灵岚心思百转，短短一瞬已明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她并未回答，而是垂眸看向自己掌心。
这无疑是一双很美的手，手指白皙修长，关节匀称，指尖自然上翘，透着一抹淡粉。
但叶灵岚也曾见过它被践踏进泥里的样子，筋骨粉碎，血肉模糊。
她无力的跌落在泥水里，本该与她站在一起的宗门长老，身披满身魔气站在她面前循循利诱。
有人劝她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人劝她忍辱负重，为了大义，为了苍生，为了还活着的宗门弟子。
只要她肯承认，魔主谢域是当世最强者，是她的主人，她便能活下来。
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主人脚下那样活下来。
对方说这话时，叶灵岚想起他往日自持是宗门长老，目下无尘，不可一世，嘴里说着大宗风范，天下正道，虚伪做作的表情。
也记得在魔族大军压境，他跪地求饶，将刀尖对向同门以求活路的嘴脸。
真是有趣啊。
过去与未来，前世与今生，众多画面从她脑海中闪过，叶灵岚勾起唇，轻轻笑了一笑。
真是有趣啊……
她还能再一次将这群鲜廉寡耻的畜生皮一件件剥掉。
谢琼海久未等到回应，带着些许疑惑抬起头，正撞上对方脸上那抹笑。
那笑并不明媚多情，相反有种说不上的冷意，却令看到的人心颤。
无关风月，只是一种震撼。
这样的美丽，连同样身为女子的她也不仅失神。
谢琼海眼珠微颤。
明明是晨光熹微，这室内却徒生缥缈之感，乌发如云，肌肤似雪，如一尊无暇的玉像，但只要对上那双眼睛又觉不像了，那双眸如寒潭古玉，沉静却生波光。
世人皆知破妄宗如今的代宗主，有着得天独厚的美貌。
即便来了已有数月，谢琼海依然无法做到平静以待。
过了不知多久，她突然回过神，却见灵尊正注视着她，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于是忙低头，道：“尊主恕罪。”
叶灵岚并未在意这些小事，她只是问谢琼海：“谢管事，我记得你位属于集云一脉，师尊是程刀易峰主？”
谢琼海一怔，道：“正是。”
“程峰主年前所受的伤，如今好些了吗？”
谢琼海低下头，“多谢尊主挂怀，师尊近日已好了许多，改修长真经后不再为火灼症所苦。”
叶灵岚有些意外道：“长真经虽能平息凝神，但对疗伤并无大用。”
且叶灵岚记得，程刀易是位性情极为火爆的修士，嫉恶如仇厌魔族邪道至深，修行的是以正气破万法的真武临决。长真经那种细密精巧的功法并不适合他。
果然，谢琼海脸上闪过一丝黯然，艰涩道：“毕竟师尊之前全身经脉都被损毁了，现在还能用的功法并不多。”
叶灵岚看了她一眼，恐怕不是没有适合的功法，而是真正有价值的功法，她们拿不到。
破妄宗立世数千年，论整体实力可衬得上当世第一。宗内藏法楼中有无数道法真传，怎会没有适合对方的疗伤之法。
只是几百年来，破妄宗设立了数条关于修行资源的规则，功法、法宝、符篆、灵宠等都有详细的规定。
一切用宗内获取的任务点来交易，如果想要换取高阶的资源，那么对兑换者的身份也有要求。
谢琼海是金丹见微境，她的师尊程刀易未受伤前是元婴通明境，只差一步便进阶化神。
可惜出任务时被妖兽偷袭，全身经脉尽毁，实力大降，已经没有向藏法楼交易的资格。
看着谢琼海眉心的隐痛，叶灵岚也不想再问什么，为何程刀易没有熟识的朋友帮忙渡过这个难关。
戳人伤疤的事叶灵岚从来不喜欢做。
对这师徒几人，叶灵岚此时心中已有计划，且看日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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