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铁站回家,是余妈开车。
余念念一脚将余玩踢进了副驾驶,自己则一左一右拉着余爸和白砚,坐进了后排。朴实无华的白色大众SUV里,满满当当坐了一车人。
车平稳开了一会儿后,余念念凑到余爸耳朵边,小声问:“爸,怎么会有这么一出?”
余爸也跟着小声回答:“都是余玩的主意。”
余念念瞄了眼驾驶座上带着墨镜面无表情的女人:“妈能同意?”
余爸声音更小:“未予驳回。”
余念念若有所思,换了个方向,凑到白砚耳边,小声道:“我知道了,我妈估计对上次在我店里闹的那出怀有一丢丢愧疚,这次可能不是冷屁股,是温屁股......”
呼吸打在白砚耳下,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拉链拉起来,轻轻“哦”了一声。
他的动作被余妈敏锐地捕捉到,接着,她将车内空调温度打得更高,问:“小白,冷么?”
这是双方见面后,余妈对他俩说的第一句话,语调称得上温和。
白砚回道:“阿姨,不冷,桐贤市的气候很好。”
“是么?桐贤是个小城市,虽然比不上崇安这样的大城市,但很宜居,这两天让余念念带你逛逛。”
副驾驶上坐着的余玩扭过头,和余念念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靠着亲姐弟之间的心灵感应,外加挤眉弄眼,完成一轮无声的对话。
“姐!妈不生气了?”
“不不不,可能只是暂时的,有外人在,她还是要装一下的。”
“有道理,不愧是姐!”
“那当然,学着吧你!”
“咳咳!”余妈咳嗽两声,吓得余玩赶紧回正身体,问:“妈,嗓子不舒服?”
余妈声音瞬间威严:“你坐好!”
后排,余念念又凑到白砚耳边,低声道:“你做得很好,一会儿,我们趁热打铁,在小区门口下车,假装给你买日用品,去水果店里买些高级水果,让温屁股升级成热屁股!”
白砚还未回答,前排,余妈冷喝道:“余念念,你在说什么!什么屁股不屁股的!”
余念念赶紧缩起脖子,正襟危坐。
顺利回家,平稳汇合,气氛甚至称得上融洽,这个场面她已经十分满意了,浑身的压力卸了大半,一下子昏昏欲睡起来。
......
“念念......”
白砚的声音低低在头顶方向喊着,余念念缓缓睁开眼,一下子对上三双盯着她的眼睛——余妈已经摘下了墨镜,因此,看过来的锐利眼神展露无疑——而她自己,刚刚从白砚的肩膀上醒来。
“念念,我们到了。”白砚低声道。
这个称呼白砚叫得似乎挺顺口,但余念念听在耳朵里还是有些害羞。她连忙直起身,打量四周,车居然已经开到了自己家楼下。
“啊。”余念念一声低呼,看向白砚——没机会买水果了。
“没事的。”白砚眼神安抚地看着她,“先上楼吧。”
——————
余念念的家是桐贤市一个普通小区的三室一厅住宅。
一进门,她就直奔自己房间,放下行李,在柔软的大床上呈大字型躺下,再翻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猛吸一口,满意地感受到熟悉的阳光气息包裹住自己。
在崇安,她天天忙茶馆的事,已经很久没有在阳光下晾晒过枕头被子了,而在自己家里,余妈向来保持着只要有太阳就晒被子的习惯。
一分钟后,走出房门,余念念顿住——白砚还背着双肩包,站在原地等着——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那个......要不,你睡......沙发?”余念念惴惴道,客厅沙发挺大的,睡一个成年人绰绰有余。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白砚:“好。”
余玩:“嗯?”
余妈:“不行!”
余爸慢半拍地插进来:“念念你说的什么话,怎么能让客人睡沙发,小白,你睡余玩房间,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余玩睡沙发。”
“就是啊姐,你能不能对小白哥好点!”
余念念松了口气,弱弱道:“是我不懂事了......”
她走到白砚身后,从他肩膀上脱下双肩包,双手捧在怀里,脸上堆起狗腿的笑意:“我帮你把行李放进去。”
“等一下,让我把礼物拿出来。”白砚拦住她道。
余念念怔住,礼物?他什么时候背着她偷偷买水果了么?
白砚看了眼她的表情,低头浅笑,从包里拿出三个小巧精致的盒子,依次递到余家三人手上:“叔叔阿姨,余玩,新年快乐。”
余妈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玉凤凰簪子,浅绿色的簪体发着清幽幽的光泽,凤凰栩栩如生,不用介绍,明眼人都能看出成色极好。
余爸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玉茶杯,极为小巧,可能只能装几口茶水,但看着就可爱讨喜。
余玩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玉质的异形摆件,两只长长的条状物,一头交错在一团圆圆的物体上。
余玩缓缓道:“这莫非是......”
白砚点点头,认真道:“一颗鱼丸。”
余玩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余念念差点笑出声,从余玩手中拿过来仔细端详,一脸惊奇:“一颗鱼丸?谁家玉器店会卖玉鱼丸呐?”
“这是我自己做的。”白砚道。
余家一家四口齐齐愣住,余念念指了指余爸手中的茶杯和余妈手中的头簪,探询地看向白砚,后者点点头:“都是我做的。”
余玩喊道:“姐夫!你也太有才了吧!”
余妈有些迟疑:“小白,这礼物有些过于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余爸在一旁点头:“就是就是,太贵重了。”
余玩“啊”了一声,从余念念手中抢过鱼丸:“可我真的好喜欢这颗鱼丸!”
白砚微笑道:“叔叔阿姨,我们家开书画斋,认识不少做玉器生意的朋友,我经常从他们那里拿玉回来自己做着玩,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只是我的心意而已。”
余爸余妈这才点头收下,余玩已经将鱼丸摆到自己房间书架的最显眼位置了。
一旁,余念念内心十分复杂。从目前得到的不完全碎片信息来看,白砚家在老街有不止两个店铺,在市中心的高档公寓顶层有一间大房子,他可以随时打电话找一个专职司机深夜开车来接他,现在,他还有拿玉来随便做手工玩的小喜好!
这不是假天仙,这是真天仙呐!
他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吧!
这样的天仙,她的小茶馆怕是供不起的......
“想什么呢?”白砚问。
“啊?”余念念回神,摇摇头摆脱刚刚莫名生出来的一股悲观情绪,“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感叹一下,你的手真巧!”
“过来,你也有。”白砚说着,从包里又掏出一个小盒子,亲手打开,露出里面一枚浅绿色的小小音符,一枚玉音符,音符下面,拖着一小段黑色缎面丝巾。
“这是,送我的?”
“嗯,”白砚将音符拿起来,余念念看出,那是个发带,他问:“我帮你带上?”
余念念一头长发,经常半扎着,发型和这枚发带十分相衬。
余玩两眼冒星星,嘴里长长地“哇——”着。
余念念脸一红,扭头看了眼余爸余妈,余爸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连余妈的嘴角都隐隐有个上翘的弧度。
余念念转过身,将头发交给白砚,感受到他一阵轻柔的动作,接着,是他刻意放低的声音:“好了,我就知道你带着会很好看。”
音量很小,但还是被余玩听见了,他一阵被甜到牙倒似的怪叫。
余念念恨不得把头低到胸口,不敢看白砚的眼睛,干咳了两下,喊道:“饿死了饿死了,饭好了么?”
余爸余妈纷纷起身走到厨房里,余玩被她眼神逼退,又回房间把他的鱼丸拿出来重新把玩。
白砚察觉到她之前短暂的情绪低落,看着她的眼睛,问:“怎么了?不开心?”
余念念眨眨眼,眼睫翻飞间情绪已调整到位,摸着下巴谴责道:“没有不开心,只是,没想到你心机这么深,连我也瞒着!”
“本来没想瞒着的,可你一路上都没给我开口的机会......”白砚软软道,又将手伸到她眼前,“你看,为了给你做发带,我手都磨破了。”
修长的十指上,分布了几处红色的伤口,由于肤色白皙而衬得格外可怜。
她又抬眼看他眼睛,微皱的眉头下,黑白分明的眼神,清清冷冷的撒娇。
余念念叹了口气,天仙难养是真的,令人心动也是真的。
“好吧,原谅你了。”
手机微震,一条微信进来,她点开,是李阿姨发来的语音。
“嘿,爸,妈,李阿姨消息真灵通,我刚到家她就给我发消息了!”
厨房里,余妈的背影微不可见地僵硬了片刻。
余念念点开语音,李阿姨中气十足的声音飘出来。
“念念!听你妈说,你带男朋友回家过年啦!记得咱俩之前的约定,明天带男朋友来我家看我!一定一定要来哦!等你!”
余念念瞪着手机,遥遥看向厨房里显得很忙的那个身影,大喊:“妈!我带男朋友回家的事,你在外面替我宣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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