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馀安是和父母一起来报道的,本来觉得自己一个人报道也不成问题,但是父母觉得孩子刚上大学应该一起陪着他去熟悉一下学校。
逍馀安父母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两个人都有些强势,说不好听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逍馀安小的时候两个人还会吵架,到后来架也不吵了,遇到矛盾不沟通,谁也不愿意低头,说句对不起都不愿意,偶尔说一句话还是阴阳怪气。但是在爱逍馀安这件事上,两个人都是一致的。
“安安,东西收拾好了吗,马上开学了,爸爸妈妈一起开车送你吧,虽然打个车就能到,可你毕竟要去读大学了。”张晗和逍馀安说。
“好好好,知道劝你别来你也不会听的,东西不多,早收拾好了。”逍馀安边拨弄自己的花花草草边回答着。
逍馀安从初中开始就住校了,自理能力没得话说。另外家庭关系对他的影响没那么严重,可是有一些东西是从小就受到影响的。大人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觉得揣着揣着这件事就会过去,嗯没错,等到没人再提起,等到大家都忘记,就算翻篇了。
这件事就是这样成为逍馀安的噩梦的。
张晗接到儿子班主任的电话,听到逍馀安和班上的一个男生关系不当,女老师说得很委婉,可只有上不了台面的事才要委婉的讲。
张晗接完电话后手脚瞬间冰凉,明明是夏天,背上却冒出一层冷汗,挂完电话的手抖个不停,她一个人站在自己经营的蛋糕咖啡店门口,阳光晒得她有些犯恶心,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她吸了一大口气,颤抖着呼出去。
逍馀安当时还没从那段扭曲的感情里清醒过来。“妈,我回来了。”他还不知道家里的沉默要被自己打破。
张晗的声音有些低沉,“你们班主任前天给我打电话了。”
“嗯,怎么了吗?”逍馀安把校服外套脱下下,准备丢进洗衣机。在学校老师就找他明里暗里的提示他要洁身自好,老师对他是同性恋也有偏见,从没正面谈论过这些事,他之前有侧面问过张晗,张晗很是反对,所以后来的事他也没和张晗讲。
反正她也不会同意。
张晗告诉他:这是病,这不正常,说他不知廉耻,问他这件事情传出去我们一家还怎么见人?
她说她觉得好丢脸。
她哭着告诉逍馀安,自从知道这件事情的她再也没睡过安稳觉,他爸知道这件事后一夜间白了头。马上就要高考了,自己也不认真学习,还干出这种事情,父母供养你,让你无忧无虑的生活,就是让你去学校当同性恋?
为什么一点都不替父母考虑呢......
逍馀安也好无助,事实上他在这段关系中和受害人没什么两样。
韩敬总是和他吵架,逍馀安好脾气地哄了无数次,两个人今天吵,明天吵,韩敬也是没神,牛奶要逍馀安热,饭要逍馀安倒,自己的东西乱,还好逍馀安来收拾……有什么没弄好的地方,韩敬还要生逍馀安的气。
有一次韩敬胃疼,逍馀安背着他往医务室走。逍馀安自己就很瘦,可是他觉得自己是韩敬现在唯一能靠得住的人,他不能不管。逍馀安压根就是在硬撑,但想起来韩敬牵着他的手,吻着他的手背,一遍又一遍温柔地说:宝宝,我好喜欢你,别离开我,和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他又心软了。
走走停停好多次,两人才到医务室。学校的医务室根本靠不住,连999感冒灵都没有,只是简单的问了两句就说没什么事,多喝热水多休息。
逍馀安心想:真是感谢啊,万能处方,什么人都能当校医?
也没办法,回了宿舍,逍馀安打水,借药,热敷,按摩一样不落,忙活了一晚上,还差点被宿管抓到扣分,第二天韩敬好了一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逍馀安没说什么。
他清楚,如果自己不这么做,韩敬一定会质问自己:我生病了你一点都不管,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怎么这么自私?
要是问韩敬为什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又不是我让你这么做的,怎么了?那你可以别和我在一起啊。你要我怎么做?”
这话逍馀安听过好多遍。韩敬会拿两人间的关系威胁。
“你别生气,我不会再这么说了。”
后来逍馀安想起这些事,觉得自己简直懦弱地不像个东西,韩敬也真是个矫情的货色,想起韩敬说的话,想起自己干过的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吐。
现在的他真能给那会儿的自己两巴掌。
两巴掌不够,根本扇不醒。
逍馀安觉得自己把能给的都给了他,对方却一点都不领情,本来还在想怎么处理好这件事,怎么能让父母理解,可是韩敬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还告诉他让他父母不要闹到自己家。逍馀安知道韩敬家庭情况挺糟糕的,父母都长期不在家,从小跟着姥姥姥爷,小时候挨了不少打,长大也没见情况好转。
就在这些自己家鸡飞狗跳的日子里,逍馀安没有收到过一句韩敬的问候,就好像不知道似的,对这个话题避重就轻。
自从和韩敬在一起,他是快乐的,这是他第一次爱人,他大胆地给予他所有的爱意,满心的喜欢,包括他的孩子气,以及所有缺点,他从没想过要把包装这样一个人设。
他就是纯粹的他。可就是这样的他遭到了韩敬无止境的否定:
“你理科好差。”
“你看我写的字,你字写的好难看,小学生字体。”
“你唱歌没我好听,你别唱了……
听起来是开玩笑的话,但时间长了,就是扎进指尖的木刺,没什么感觉,但只要摩挲那块皮肤,就会感到揪心的疼痛。
这样就算了,韩敬还是让逍馀安唱歌给他听,要是不唱韩敬就生气:
“爱唱不唱,开个玩笑而已,你至于吗?”
“你要再这样,你信不信我一天都不会理你。”
逍馀安就录给他听,得到的又是同样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但是你真不觉得你唱歌很搞笑吗?”
要是哪次韩敬的成绩比逍馀安低,他就会说逍馀安的是运气,逍馀安是考不过自己的。
这些都还只是逍馀安印象里最深刻的一些片段,他已经不愿意回忆更多了,总是要否定别人才能凸显自己的优秀。
在家闹了这么一出,逍馀安才察觉到这段关系的病态。逍馀安烦了,真是受够了,没完没了。感觉自己跟个马戏团的小丑,忙手忙脚,结果没有观众,是自己自娱自乐,还受到一群人的谴责,父母,老师,还有韩敬。
他和韩敬断了联系,这下韩敬还真慌了,但是他再也没原谅过韩敬,即使韩敬变成了原来的那个他,流着眼泪跪下向他道歉来请求原谅。
他知道韩敬下次还是敢掐着他的脖子,以此表示自己的愤怒;还是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他丢人;还是会在自己不得意时,遍低他人来获取满足,谁离他最近,谁就越惨。他开始认可一个道理:狗改不了吃屎。
并且在韩敬身上,他无数次的得到证实。
也因为这样,他再也不想原谅任何人的原则性错误。
“你唱歌不好,写字幼稚,学习也跟一般,这样的你是不会被人喜欢的。”
逍馀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讨厌自己胜过讨厌韩敬,潜意识里悄悄地把那个最纯粹的逍馀安关进小房间,让他不要再出来。
用那句骗小孩的话:外面有很多坏人,不能开门跑出去,也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韩敬对他做的事,他需要一生去治愈,在心上留下的烙印,或许根本无法完全痊愈。他需要很多很多爱才能弥补,让他有点难过的是,父母根本不在意他在这段关系中经历了什么,他们只希望他们的孩子不要当同性恋,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希望他孝顺一点,多体谅父母。
张晗和逍泺再也没在家提过这件事,逍馀安也没想着和他们去争论这件事,他知道他爸妈在自己骗自己,装糊涂,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不想提这件事,也不打算理解,就好像自己的孩子回归他们眼中的“正常”,不,是他们的孩子一直都很“正常”。
对逍馀安来说,这件事从来都没过去,他还没有和过去的自己和解,在心口的结还是没有解开。
在他的生活中,明明没有人去引导他对错,没有人向他展示美好的爱情,可是大家为什么要批评我是错误的呢,为什么同性恋就不对?这就是不正常呢?明明是没有错的,这也是爱,是我能给出的所有爱,我只希望他开心,希望他也爱我,但是并没……
日子好像是平静的,可逍馀安知道,父母还是心存顾忌的,对于很多敏感话题,他根本没法告诉他们。为了维持这个家表面的和谐,也让父母不再担惊受怕,他只能自己处理。
自己处理事情就容易走上极端。
不要徒增烦恼,要远离不必要的感情。逍馀安告诉自己。
避免爱错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不再爱。只是舍弃一些情感罢了,这比受伤好过。
这些事就这样过去了,逍馀安没再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就把这些事都埋藏在夏天,任由这些让人痛心疾首的秘密朽烂,溃烂。
你好啊~很感谢你能看到这里!希望你会喜欢,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等我再努力努力吧!祝你生活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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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悲伤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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