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储西烬看了眼车窗外说:
“刚结束,还没到家。”
贺年下意识问:“是应酬吗?”
对话另一头的人像是笑了下:“嗯,差不多吧,饭局。”
贺年脑海中几乎立刻浮现出觥筹交错的场景来,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并不轻松,储先生也很辛苦,他忍不住道:
“已经很晚了。”
男人低低“嗯”了声。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贺年很少跟人打电话,不知道说些什么,却又没挂断,能听见电话里传来沙沙的的风声。
他不想冷场,歪头斟酌着要怎么开口,突然听见储西烬说:
“贺年,下来一趟。”
“现在吗?”
“嗯。”
贺年惊讶的睁了睁眼,大脑顿时清醒,蹭的站起来,跑到窗口一看,果然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他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马上下来。”
也不顾上想是什么事,什么都没问,贺年穿着拖鞋短裤,一双腿笔直,外边的楼梯间漆黑,他把手机上的灯打开摸索着下楼。
储西烬站在昏黄是路灯下,男人身材高大气场很足,极致优越的五官半隐匿在夜色中,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贺年顿时有些紧张。
“储先生。”
他快步朝着男人走过去,瞳孔黑的清亮不染杂质,宽松的白T松松垮垮挂在肩上。
储西烬目光落在贺年身上,半晌,眉毛微蹙不满。
他不过出了趟差,几天没见,人就瘦了一圈,露出来的那截锁骨都能养鱼了。
“过来。”
储西烬拉开后座车门,从后座取出一个盒子,贺年下意识双手接住。
沉甸甸的,盒子表皮还透着微微烫手的温度,上边是某地的知名品牌图案,他好奇的瞧了瞧。
“这是什么?”
“饭店出的新品。”
贺年愣了下,风拂过时带起柔软的发丝,空气中隐隐留下浓郁的香味。
好香啊。
他刚刚来还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儿没出息的更饿了。
“咕噜~”
四周很安静,贺年肚子叫的声音就显得特别大,他下意识的咽口水,结果连咽口水声音都那么清晰。
“……”
贺年脸慢慢烧了起来,耳朵也是。
他局促的抱着食盒站着在一旁,不禁回想起上一次,好像也是这样。
储西烬略微沉吟片刻,语气严肃:
“为什么不按时吃饭?你有低血糖,这样很危险,可能会晕倒。”
“……刚刚正要吃来着。”
贺年莫名有些心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个会听话的小朋友,有错就改的那种。
“但是来没来得及。”
储西烬站定,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假,他看了贺年好几秒,见他跟罚站似的,乖顺的低着头,忽然别过头笑了一下。
“饿了就先上楼吃饭。”
“那你……”
贺年把头抬起来,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音有点大,舔了舔干燥的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
“我怎么了?”
贺年半天才挤出一句:
“早点回家。”
储西烬非常耐心的等他说完,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还有吗?”
“……早点休息。”
路灯泛下的光涟漪,储西烬始终看着贺年,嘴角勾起很轻的弧度,不枉费他专门绕远路跑一趟。
“上去吧。”
贺年点点头转身往回走,每一步都很安心,晚风吹散了脸上的热意。
他忍不住的回头看,发现男人已经上了车,不过车窗是降下来的,看不清视线。
上了楼贺年才堪堪反应过来,他好像连谢谢都没说。
甚至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开始习惯这样的好意。
贺年提醒自己,纵然储先生只是路过,但这样的关心和温暖他无法忽视,人和人之间永远都是相互的。
他不能一味的只接受别人的馈赠。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
贺年拆开食盒,鲜味扑鼻,里边是鹿茸栗子鸡汤,奶白色的汤汁还冒着热气儿,栗子圆润饱满。
他去厨房拿了小瓷碗,把鸡汤盛出来,闻了闻,然后低头的小口喝着,又用筷子夹了颗板栗,口感软糯,甜甜的。
吃完饭,精神气儿恢复了不少,桌上的食物被一扫而空,他鬼使神差的拍了张照片。
晚上那点低落情绪转了个弯,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年重新躺回床上,手脚都是暖和的,他想,储先生真是个温柔的人,然后默默打开备忘录。
备忘录里的内容又多了一条。
鹿茸栗子鸡汤=四个鲜奶蛋糕。
债主,储先生。
贺年傻傻看着天花板,翻了个身拿过枕头旁边的书。
他每天都会抽时间来复习高中的知识,完成一定的英语阅读量,不希望自己到时候落下太多。
贺年边看边做笔记,认真查阅资料,听英语练习对话,最后他揉揉眼睛,调好闹钟后手指顿了下,点开微信页面。
自从他加了储先生的微信后,两人好像从来没有聊过天,头像也已经被其他的消息挤到了最下边。
贺年反复打开对话框,犹豫半天,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把刚刚拍的那张照片发了过去。
鸡汤都被他一个人喝完了。
总要有点反馈。
储西烬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半,储寒听见动静从房间里蹦出来,趴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他哥:
“哥,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我的鸡汤呢?”
“忘了。”
“啊?你忘了?”储寒苦着一张脸,写满幽怨,他嚷嚷道:
“我等了你大半夜,这个家待不下去了,我要离家出走!”
储西烬淡淡:“明天我让陈叔送你走。”
“……”
万恶的资本家。
储寒感受到了威胁,顿时丝滑又圆润的认怂:
“哎呀,哥,我主要是担心你工作太辛苦了,想你早点回家而已。”
“是吗?”
储西烬上楼的动作一顿:
“明天去练练书法,把真诚写一百遍,晚上给我检查。”
储寒身躯一震,已卒。
第二天,贺年是被阳光吵醒的,起床的时候都已经七点半了,他懊恼的揉了揉脑袋,不知道为什么闹钟没有响。
手机打开就是微信页面,一条消息蹦出来,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十分。
【储先生】:“不错,继续保持。”
贺年坐在床上,把这条消息反复看了好几遍,结合图文想了想。
储先生的意思,是让他每顿饭都保持光盘行动吗?
其实……
他也没那么爱吃,昨天是因为太饿了。
贺年洗漱完下楼开门,错过了早餐高峰期,街上也变得冷冷清清,时不时有客人来买酱肉饼。
连轴转了这么多天,也算是短暂的忙里偷闲,中午店里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许久不见的白落俞,戴着副硕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没有像之前带着朋友,这次是一个人来的。
贺年心往下沉了沉,开口询问:
“你好,需要点什么?”
“一杯杨枝甘露,谢谢。”
“哦,对了……”白落俞摘下眼镜,露出一张帅气的脸,他扬起眉稍随意道:
“你就是贺年吧,认识一下可以吗?我叫白落俞,F大的学生。”
贺年很轻的皱了下眉说:
“是。”
然后转身开始切芒果,然后混合椰奶放入搅拌机拌成果酱。
白落俞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找了个位置坐下,打量着店里的装修,无论从审美消费还是品味来说,这种小清新,看起来都跟林风翟毫无关系。
贺年把杨枝甘露放在玻璃桌上,白落俞接过喝了一口,赞赏的开口:
“味道真不错,风翟以前应该很喜欢吃你做的饭吧。”
说到这里,不等贺年反应,白落俞自己到是祥装尴尬了一下:“
“哎呀,不好意思。”
人总是会成长的,或许是过去被浇了太多冷水,现在贺年心里反倒是很平静,白落俞跑来跟他说这些话,无非是一种警告又或者说宣示主权,但他想不出这样做的必要。
是担心他会继续纠缠林风翟吗?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白落俞观察着贺年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也没什么,我知道你跟风翟以前的事情,不过现在他是我男朋友,我见你,也只是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贺年沉默了下:“这是你的事情,跟我无关。”
“没错。”白落俞表情不变,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
“听说你家庭条件不太好,毕竟跟了风翟这么久,感谢你把他照顾的很好,但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量不要打扰风翟,你可以直接联系我,我会给你钱。”
贺年难堪的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只觉得无声的巴掌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把名片推了回去。
“不用了。 ”
白落俞无辜的耸耸肩,姿态依旧高高在上:
“你好像不太待见我,我也是一片好意,毕竟我没义务这样做。”
贺年看着面前的男生,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曾经付出的感情被人一次又一次的用钱来羞辱践踏。
他明明已经不欠林风翟了,为什么还要被人这样轻蔑。
贺年突然僵硬地笑了一下:
“我并没感受到好意,而你应该不用重新认识我,不然我的手机上就不会收到那些照片。”
那些照片他想起来就觉得恶心,也实在是装不出风轻云淡的样子,跟面前的人虚与委蛇。
白落俞被噎了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像是没想到会被直接驳回面子,真是小瞧了,在他前两次的印象中,贺年应该是谨慎小心又懦弱,上不得台面。
他眯了眯眼,语气微变:
“贺年,你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你应该明白,你的身份也配不上风翟,你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谢谢。”贺年抬头直视白落俞,一字一句捍卫自己的尊严:
“但是我爱憎分明,你不用拐弯抹角的来提醒我,也不用担心,我有我的道德底线。”
白落俞一张脸差点被气扭了,虚假的笑意一分不剩,他冷冷的盯着贺年,彻底撕开了伪装后,也懒得装了:
“希望你说到做到。”吐完这几个字,利落转身,像是不想浪费一秒钟的时间。
“等一下。”
贺年冲着门口的背影提醒:“你还没付钱,杨枝甘露,二十五块。”
白落俞不可置信地转身,但很快调整回来,嗤笑一声,付了钱。
等人走后,贺年已经站不住了,他跌跌撞撞坐进沙发,指尖微微发麻,赶走了伤害自己的人,但还是有点难过。
如今他已经知丑怕痛,绝不再现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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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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