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长空月明,云淡风轻。众人酒足饭饱,散席后闲庭信步,有说有笑地赏月亮。

月华如水亦如霜。长廊曲折,鸟叫虫鸣,花与树斑影绰绰,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幽香。

江子衍惦记着吴茉儿所言,趁着众人分享趣事之际,说道:“我今天也遇到件趣事。”

有飞虫钻进鼻孔,痒得他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刚打完,又有蚊虫咬在脖上。江子衍连忙伸手去拍,殷红的血迹混着蚊子的尸体沾染在掌上,他嫌弃地掏出手巾去擦,没擦完,又有蚊子叮来。江子衍只得停下,手忙脚乱,四处乱拍。饶是如此,没一会儿,身上便起了十来个大包。

众人纷纷笑道:“和光的血比琼浆玉露还香。”

身上奇痒难忍,江子衍抓耳挠腮,忍不住道:“我宁愿当个蚊虫厌弃的臭人。”

他问慕景淮有没有受蚊虫叮咬。慕景淮摇头微笑,道:“只要你在,我便无忧。”

这是个既定事实,两人同宿一间房,慕景淮每晚都睡得极香。江子衍深感无奈,“蚊子怎么只咬我?”

他只想逃,但心中疑惑未解,还是强忍下来。多年相处,情理上,他选择相信江伍氏。若是误会,便大事化小,化干戈为玉帛;若是嫁祸,则意味着家族中有人起了害人之心,一场争斗势必到来。但养痈贻害,后患无穷,此事早晚要搬上台面,与其拖拖沓沓,不如早点解决得好。

江子衍挠着痒处,瞅着话落的间隙,插嘴:“二爷爷!我今天看到对老夫妇,闹事说我们江家害死他儿子,还编了曲在大街上唱,曲唱得不错,却不知是否属实。”

江族长神色一凛,扭头诘问众人,“可有此事?”

这种有损家族名声的事件,向来亲亲相隐,不到万不得已,便可掩耳盗铃,佯装未曾发生。眼见着江子衍摆上明面,众人只想明哲保身,竟齐刷刷地看向江元成。

江元成慌了神,连忙解释:“是有这事,不过是场误会。赵县令已经审过,夫妇二人也已认错。只是为表惩戒,得关上几日再放出来。”

江族长颔首,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无深仇大恨,放他们一马,当是为子孙积德。”

江元成点头称是,怕江族长再问,忙将话引到吟诗颂月上。众人引经据典,附庸风雅,你一言我一语,好不踊跃。

江子衍不忍扰了众人兴致,眼见话题岔开,又有不甘。他低头稍作沉思,灵机一动,道:“我也作了一首,叫《无题》,还请诸君品鉴。”

众人洗耳恭听。江子衍狡黠一笑,道:“丑儿觅仙子,乃奔月上寻。何须银汉远,处处解相思。”

众人惊愕,哄然大笑,回过神来,发现这诗撇开水平立意不谈,藏头且藏尾,又不禁拍案叫绝。丑乃牛也,连在一起便是“牛乃何处、思远寻子”。

江族长猜测他已知江伍氏的事,内心五味杂陈。细细想来,他竟一时怒火攻心,受情绪左右,没有仔细甄别事情始末。他过于在乎家族名声、延续和兴亡,被人利用了也说不定。而以江子衍的性格,必会刨根问底,不闹个鸡飞狗跳不罢休。

这事远比想象中的复杂。江族长负手望月,伫立良久,缓缓说道:“这事正等你回来解决。”

江元成站在暗处,表情隐匿,暧昧不明。

江子衍没有正面回应,只顾拍打蚊虫,忙了好一阵,迫不及待道:“二爷爷!各位长辈!你们继续,我受不了先撤了。”说完,招呼慕景淮同行。

慕景淮向众人拱手告辞。江族长回礼,看着江子衍,无奈又好笑,“这臭小子!”

他对江子衍的聪明实在喜欢,但不着调这点颇为头疼。也正因不着调,旁人便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干什么。

江子衍的宅邸与江族长相邻,出了门,右拐直走便是。偌大的宅子,冷冷清清,除了管家、书童、近三十个老仆及二十来个小年轻外,再无旁人。

看到江子衍,众人心生欢喜,“二少爷回来了!”

黄狗阿福摇尾吐舌,虽然对慕景淮感到好奇,还是兴奋地黏着江子衍扑腾。江子衍抱住它揉了揉脖颈,笑容愉悦:“阿福你又胖了。”

阿福欢喜地舔又蹭。江子衍指使它躺下,揉了会儿肚皮,问道:“我嫂嫂呢?”

管家林泰侧目,指了指后面,道:“在房间。”

一阵琴音传来,细听之下,急促聒噪,杂乱无章,如魔音入脑,鬼哭狼嚎。江子衍难受地皱眉,起身问道:“她怎么了?”

林泰有些耳背,但在噪音的污染下,竟好了不少。他用手虚掩着耳朵,大声道:“夫人说她在谱曲,曲名叫《乱》。”

“确实够乱。”江子衍哭笑不得。这也退步太多,之前虽算不上精通音律,但也不至于难听到这种程度。

慕景淮揶揄:“这曲风别具一格,倘若勤加练习,定能开山立宗,自成一派。”

“还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好。”江子衍摇头,予以否定。他百爪挠心,浑身不自在,犹豫了一下,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客气地询问慕景淮要不要去。慕景淮身为外男,多有不便,识趣地拒绝,与江子衍道别后去了安排好的客房。

江子衍领着书童韩知萌去了江伍氏居住的院子,一到附近便瞧见有武卫守在路口。路口两个,院门口两个,房门口守着两个中年女仆,从窗户的投影看室内还站了两个。

如此严防死守,大动干戈。江子衍大吃一惊,心道,这事闹得不小。

琴声铮铮,如千刀万剐,气势汹汹。江子衍从未见江伍氏生这么大火气,一时发怵,竟进退两难。

虽知晓缘由,但刚被骂过,江子衍害怕再被骂。他将矛头指向韩知萌,道:“我叫你照看嫂嫂,你是怎么照看的?惹出这等麻烦!”

江家治家甚严,不伦之情但凡沾身,必受重罚。尤其江伍氏,身为嫡长媳,更要以身作则,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僭越。

韩知萌一脸委屈,道:“少爷我照看了啊!我按您吩咐,三天一趟,送食挑水,跑腿打下手。那止心居您又不是不知道,一群婆娘。我不顾自己名声,也得顾嫂夫人名声,怎可能时时刻刻守在那儿。”

“你有理了!”江子衍挥手朝韩知萌打去,韩知萌一个偏头,身子下缩,躲了过去。

知道韩知萌说的是事实,江子衍也不跟他计较,听着琴音,道:“这下麻烦了。”一番踟躇,他抓了抓耳朵,硬着头皮进了房间。

吴茉儿已换回女装,一身绿衣,长发如墨,倾泻而下。烛光绰绰映在脸上,她眉眼如画,手指纤纤,似芙蓉出水,清丽娇柔。若不是面含愠色,坐姿过于豪放,且像鸡子刨食那样在那把名家所制的古琴上瞎比划的话,会是十足的美人图。

心动是不可能心动的,只会心悸,心塞,心梗。但见她神色坦荡倨傲,理直气壮,没有丝毫的忸怩心虚,江子衍知她所言非虚,心安了不少。只是这琴声实在难听,说是噪音亦不为过。

江子衍扶额,几经挣扎,道:“嫂嫂,你琴放反了。”

不止是琴,头发、衣着、神色皆非寻常,异样的气息说不清道不明,仿若潮气渗透进来。江子衍不禁心道,莫不是遭遇事端,心境导致的改变?

“那又如何?”吴茉儿用不在乎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神情中透着些许娇蛮,“我就要这么弹,你能怎样?”

她挑衅般地在筝上狂弹了好几下,见江子衍只是用纸团堵耳,双手抱臂,一脸淡笑地看她,瞬间觉得好没意思。但心中一团火气,欲破茧而出,她实在憋不住,一掌拍在弦上,撒气道:“不弹了!”

琴弦“铮”地一声发出轰鸣,戛然而止。众人卸了包袱一般,顿觉心明眼亮,天地宽广。

江子衍长身玉立,想想江伍氏今日的反应与往常大不相同,克制不住地想笑。虽事态严重,但人生得意须尽欢,他颇享受当下的快乐。

江子衍掏出耳朵里的纸团,明知故问:“嫂嫂你生气了?”

“不生气。”吴茉儿咧嘴,露出一副夸张且难看的笑容,“托您的福,我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哪有资格生气?”

现在的住处和之前大不相同,房间大了许多,窗明几净,舒适典雅,处处显露着讲究与不凡。铜炉里香烟袅袅,馥郁芬芳。丝质的衣裳轻薄柔软,做工考究,还熏了香。

刚换的地毯变了花样。江子衍看着毯上的花纹,沉默半晌,“你是不是不想回来?”

其实对他而言,只要家人活在身边,其他的并不重要。能做的他都会做,只是心不在,做什么都枉然。

吴茉儿觉得江子衍人虽好却有点烦。她蹙眉,伸着食指挨个儿点了点监视她的人,八个,整整八个,还没算上换班的。虽然在寡妇院的日子不好过,但好歹无人看管,还能觅着机会逃跑。如今她二十四小时生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彻底没了**。

更让她生气的是,知道她逃跑,来了近十个老嬷,包括之前打她的两个,一群人对着她劈头盖脸,训斥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她气得火冒三丈,晚饭都没心情吃,干脆掀了桌子。

一桌好菜全部浪费,尤其那碗盏,做工精良,放现代就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而她竟因为生气,给(卒瓦)了!(卒瓦)了!

真是越想越气。

这个藏头又藏尾的诗,花了我一个小时。我尽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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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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