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下,滴答滴答轰隆轰隆,是很不错的白噪音。
姜兰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七点。
她叹了口气,打开电脑,新打开一个文档,继续工作。
来到启帆娱乐工作,其实在姜兰的计划之外。
姜兰一直都能抓住机遇。读高中的时候,公众号文章兴起,她凭借着自己勉强还算可以的文笔及发达的共情能力,运营一个情感账号,靠这笔收入,支撑了自己的生活。
后来,短视频应运而起,姜兰身材好,人长得漂亮,无论是衣品还是化妆技术,都十分不错,成功在早期崭露头角,收获了几十万粉丝。
全职做自媒体当颜值网红的这四五年时间,粉丝从几十到几百万,收入也越涨越高,她不但买了车买了房,也存了可观的积蓄。
只是,新人辈出,网络潮流变化迅速,她没有加入什么公司,账号后的团队始终只有她与许愿两人,实在是干的有些有心无力。
最主要的,熬夜多了,身体也愈来愈差劲。
姜兰不是有大**的人,这些对她来说,就够了。
家里姥姥姥爷的身体日趋衰弱,她也想回去多陪陪她们。
跟许愿商量后,渐渐地,她们降低了更新频率,逐渐被后来而上的新人替代。
人总归是有感情的,还是有一批老粉始终在等待着她们,所以隔一阵子,姜兰和许愿两人会开一场直播,和大家唠唠嗑,分享分享生活。
日子平平淡淡,也挺好。
姜兰彻底回归生活,她在老家住一阵子,和许愿凑一起住一阵子,满世界地跑着旅游、散心。
至于许愿,她是个富n代,也闲不下来,家里娱乐公司旗下新开了个「她·说」杂志模块,许愿便拿来练手。
杂志的销量一直冷淡,虽然自家公司也不缺这点钱投入,但许愿始终在想要如何开源。
这两年,除了短视频,最火的就是短剧,许愿成功抓住这股潮流,带着自己的团队干的风风火火。
去年,许愿吐槽,她团队的责编被人花大价钱挖走,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姜兰思索再三,便加入了许愿的团队。
她跟许愿——许总的关系,公司人人都知道,说是打工的,其实都把她当成老板二号看待。
几个小姑娘好像默许了她跟许愿是情侣关系,时常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姜兰也懒得去解释。
毕竟,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自从她发现,她醉酒后就吐真言,而且特别爱念叨林致,她强行拽着张澍然喝了几年的酒,却始终抹不去这个潜意识,直到遇到许愿,她终于把“我喜欢林致”这句话,变成了,“我喜欢许愿”。
在成功做到这一点的那天,她痛哭流涕,醉了睡,醒了继续喝,白酒混啤酒,断断续续喝了一天,直到把自己喝的胃穿孔,快把张澍然和许愿吓个半死。
自此,许愿再也不允许她碰一滴酒。
张澍然也默认。
姜兰当然同意。
她本就不爱饮酒,只是她不允许这个炸弹一直埋藏在本能之中,她不能再打扰到林致。
幸好最终做到了。
也幸好,许愿也不介意她的攀附。
姜兰深吸几口气,始终有些心烦意乱。
花束已经让她们瓜分完毕,可花的残影,却始终在眼前萦绕。
林致……今晚这顿饭,到底要不要同林致一起吃?
*
楼上的姜兰在神游,楼下的林致则在四处张望。
她在楼下随便找了个空位坐着,准备等待姜兰忙完工作,继续“骚扰”她。
她有些好奇地看着周边人忙忙碌碌,嗒嗒、沙沙的键盘声交错,还有几个人在讨论着手中剧本的剧情,商量着改如何改动,才能把爽感爆发到极致。
“嗡嗡”,手机振动声响起,林致收回新奇的视线,目光移到屏幕上面,是家里的保姆张姨打来的电话。
林致心一沉。
三年前的五月份,父亲突然开始腿疼腿软,走路一瘸一拐的。最初,以为是腰间盘突出压迫了腿神经,抓点药吃几天,养养就好了,结果过了两星期,腿疼愈演愈烈。
林致的家庭条件很好,父亲开了一个文具厂,虽然这些年因为大环境经济下滑的问题,生意不是很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里资金还是充裕的。更何况,父亲的各项商业保险也配齐了,就算查出什么问题,也完全能兜底。
但父亲就是讳疾忌医,找各种理由,不愿意去医院深入检查一番。
此时的林致正在国外准备毕业论文各项事宜,接到家里保姆张姨的电话,她迅速解决完手头上的事情,买了最快的飞机票赶回国,拽着父亲就去省会城市最好的医院进行检查。
这一查,果真查出了大问题。
父亲的右腿里面,长了一个瘤子,恶性的,虽然还没严重到晚期,但医生说,预后不是很好,如果不缺钱,建议去更大的医院进行手术治疗。
林致拿着检查单,忍不住地手抖。
她躲在医院的安全通道,默默地擦拭眼泪。
但时不我待,她连悲伤都不敢太久。
当天下午,她就带父亲去了京市。
距李如微婚礼还有一周的时候,父亲刚刚做完手术半个月,正在进行放疗,原本她不打算去的,但父亲不愿意。
父亲说,如微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看着她结婚,已经很遗憾了,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连最好的朋友的婚礼也不能参加,跟着遗憾。
而且,父亲也不愿意让自己生病的事情,被他的朋友——如微的父母知道。反正保姆张姨一直跟着,吃喝也不用林致操心。
林致只好强颜欢笑,忍住内心的难过回到宛城。
那天,刚巧如微问她,要不要请姜兰过来,鬼使神差地,她说:“好。”
虽然早在一两年前,林致就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姜兰,但她是个很无所谓的人,得到也好,得不到也好,这地球离了谁都能转,她离了谁都能活,且活得很好。
爱情永远都不是人生的必需品。
所以,除了偶尔会看一看姜兰的账号更新,跟一跟她的直播,林致再无其他动作。
可能人在低谷时,会格外怀念曾经的美好,以及得不到的人。
突然间,她很想很想,很想很想,见一见姜兰。
*
“喂,张姨?”林致接起电话。
“林小姐,先生又昏迷了,被下了病危通知书,您回来一趟吧!”
“病危通知书?”
“好的,我马上回去。”
三年的治疗,并没有到来希望。
右腿已经截肢,然而还是不能阻止癌细胞的扩散与转移,父亲的病情愈发的严重,只是他始终坚持着、坚持着。
坚持着想要看到,自己的女儿,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
哪怕父亲已经十分开明了。
可他始终担心,自己一旦离去,女儿失去了牵挂,会一蹶不振。
他希望能有个人,有个她信赖的、喜欢的人,陪着她。
他也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一个女生。
“小致,别忙活了,坐下,陪爸爸聊一会。”
“爸。”
张元息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如这二十年来的每一次。
“小致,你喜欢姜兰,对吗?”张元息开口就是重点,直奔主题。
“爸,你说什么呢?”林致勉强笑笑。
“小致,你骗得了任何人,骗不了我。”
“我已经问过如微了。”
“她说,她结婚的时候……”
“爸,你既然问过,那如微应该也会跟你讲,姜兰现在已经有恋人了。”瞒不过去了,林致低下头,索性破罐子破摔,“您放心,我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我不会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
“小致,我不是这意思。”张元息轻叹,“我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
林致猛然抬头,一脸不可思议。
“为什么?”林致喃喃,“她和梁旭……你不是很讨厌梁旭吗?”
“小致……”张元息沉默片刻,“当年我们之间的事,也该对你全盘托出了。”
“1993年,你妈妈18岁,那时,她是一个准备去读大学的大学生,来厂里打工赚取学费生活费,而我,则是工厂隔壁建筑工地的砖瓦小工。”
“一次偶然的相遇,我对她一见钟情,爱上了她,但她爱的另有其人,这个人,就是她的高中好友,你旭姨。我不在意这些,只要她开心就好。”
“可是她的父母在乎,他们不能允许女儿是一个同性恋,他们让她上学,并不是因为爱她,而是你妈妈学习足够厉害,一直有人资助,他们见状,想要放长线钓大鱼,指望着她嫁一个有钱的男人,1997年,你妈妈大学毕业,在与家里进行了无数次抗争之后,被关了起来。”
“见你妈软硬不吃,他们把她卖给了镇上一个土老板。那老板五十多岁,已经死了仨老婆,而第四个媳妇,他想要一个年轻、有文化的,你妈正中他的下怀。”
“为了躲避这个可耻婚姻,你妈佯装顺从,和街上的一个小混混睡在了一起,闹得人尽皆知。”
“土老板绝不允许自己的新老婆被别人抢先享用,他怒气冲冲地退了货。”
“他们知道你妈妈卖不出好价钱了,气急败坏地想要捏死你妈。刚好那一段时间,我从你妈曾经的工友嘴中听到了这件事,我拿着那些年攒下的积蓄,又向旁人借了点,终于把她‘买’了下来。”
“没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于是隔年,你降生了。”
“所以,我是……谁的孩子?”林致听着,突然间,情绪有些焦急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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