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出车祸了。
“疼死了。”他艰难地睁开眼,纱布箍着脑袋很紧,直让他想再厥过去。
嗓子哑得不像话,他咳嗽了半天,嘴里的铁锈味和他刚跑完一千一样,恶心,张嘴猛吸两口新鲜空气。
他嫌弃地皱皱眉,一股消毒水味。
艰难地转动已经宕机的脑袋,环顾四周,一尘不染的白色墙壁,输液架,点滴,床头柜上放着的……红玫瑰???
不是,这哪位父老乡亲送的,有病吧。
红玫瑰娇艳欲滴,层层叠叠的花瓣甚至滑落过水滴,艳红色绚烂又夺目,与圣洁的病房格格不入,时时刻刻提醒着苏漾送这束花的人是个傻逼。
眼睛刺得生疼,他不忍直视地闭上眼,开始回忆他晕倒前的画面。
好不容易熬过一节催眠的数学课,他正和兄弟们勾肩搭背地往食堂走,发愁地想人生至高哲理问题——今天到底吃什么。
结果一个平地摔摔了个狗吃屎,连带着旁边俩兄弟也被带倒了。
然后呢?没印象了。
这身体素质也忒虚了,摔一下就昏的七荤八素,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抬手摁下呼叫按钮,苏漾安然地平躺在床上,想问问医生自己是不是要补补了。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得很快。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的被黑西装包裹的腿,视线往上,才能看见白衬衫被束在西装裤里,已经不是很规整,上面隐隐约约还有红色颜料,这是什么新潮流吗。
看这一身装扮,苏漾估摸着他是个卖保险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后面的医生。
发际线后移,头发显然已经盖不住整个脑袋,一个无框方框眼镜,再也挡不住的抬头纹和鱼尾纹,还有那慈祥的笑容。
很靠谱嘛,这位医生。
“医生!我那俩兄弟呢?”见到医生后,他仗义地决定先不管自己虚不虚,问起从醒来就没见过的那俩兄弟。
医生还没说话,卖保险的倒是身高腿长两步走到病床旁,皱着眉问:“兄弟?还两个?”
苏漾终于抬头看向他,不能说正视,勉勉强强算仰视,只能看见那家伙锋利的下颌线和挺出天际的鼻梁还有那扑闪扑闪的浓密长睫毛。
苏漾真诚反问:“怎么?你怕多赔两份保险?”
“什么保险?”卖保险的坐下来一脸担忧地看着苏漾,“你现在感觉还好吗,头还疼吗。”
苏漾这时候终于能看清这位的长相,冷白色的皮肤和会发光一样,晃眼,薄唇微抿,鼻梁高挺,下颌线确实锋利的能削死人,很利的长相,不知道以为是谁家的小野猫呢。
就是这眼睛,眼尾下垂,湿漉漉的,是很乖的狗狗眼,和整张脸很不适配。
苏漾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厢已经把医生叫过来了。
被像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围观了一波,医生终于说:“没有什么大碍了,注意休息就好。”
和摔倒的小孩一样,没有大人在还好,大人一来说“没事不哭”就委屈地哇哇直哭。
如今医生来了,苏漾疼得直想哼唧,叫住医生:“我怎么浑身疼,脑袋疼,背疼,肚子疼,腿疼。撞那一下那么严重的吗?”
医生说:“剧烈撞击很正常的,身上又有多处擦伤,疼很正常,注意休息。”
剧烈撞击?摔那一下这么大劲儿的?苏漾疼得浑身不想动,心累地躺下闭上眼睛。
门嘎吱一声关了,苏漾脑袋里满是一睁眼就在的病房,消失的兄弟,傻逼送的红玫瑰,莫名其妙的卖保险的,终于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手上突然传来凉凉的滑滑的触感,从他的手背摸到手指,慢慢摩挲,然后开始往他的指缝间插。
什么玩意?!
苏漾猛地甩手睁开眼睛,满脸戒备地望向床边。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炽热刺眼,医院薄纱制的浅蓝色窗帘被贴心地拉好,树木的影子摇曳,间或传来一两声小鸟叽喳。
坐在床边的人却背着光影,莹白的肤色变为惨败,浓密的睫毛成了大大圆圆的小狗眼淌下的黑泪,嘴唇因为方才的紧抿变得鲜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血来。
“卧槽,哪来的鬼啊!”
“做噩梦了吗?”
对方开口说话了,声音低沉好听,不像是鬼能做出来的动静,苏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声音发虚但很会顺着台阶往下走:“对,吓死了。”
“别怕,好好休息。”卖保险没有多问,甚至起身亲昵地为苏漾掖了掖被角,微凉的手指蹭过苏漾温热的脖子,很痒。
大夏天的至于吗?苏漾闭着眼回忆脖子上的触感,慢慢地,和之前手上传来的触感重合。
妈呀,遇上变态了。
他戒备地睁开眼睛,嗓子发紧:“你怎么还不走?”
“你受伤了我得陪着你。”
“你刚摸我手了?”苏漾没管什么陪不陪的,兀自往后挪了挪自己的屁股,离那变态远了点,说话更有底气了,“这屋里就你我两个人。”
“不能摸吗?”那变态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眼尾下垂,更显得可怜巴巴。
“俩大男人摸个屁。你赶紧走吧,我不用你赔保险了。”
“什么?”那双眼睛瞪得更大了,“老婆你没事吧。”
额头上伸过来一只手,还是那样凉凉的触感,一只大手好像能把苏漾整张脸罩住。
“老婆???你他妈有病吧!”苏漾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猛地坐起来,又像被定住一样,他震惊地看着对方,“手拿开,别动手动脚的。”
滴——滴——滴——
呼叫按钮同时被两只手按住,传来索命般的急呼。
“你……”变态刚张开口,还没说完话。
“闭嘴。”苏漾恶狠狠地打断他,好像多听他说两秒就会晕倒一样。
不光动手动脚,还喊他老婆?!苏漾气得整个人连呼带喘的。
嘎吱一声门又被推开了,刚才那位医生领着一大批护士浩浩荡荡地进来了。
“医生——”两道声音同时传来。
“他是不是失忆了。”
“他是个变态。”
医生摸了摸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讪讪道:“轻微脑震荡可能会导致失忆,不过随着大脑的自我恢复,记忆会慢慢回来。”
——
送走医生后,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大眼瞪小眼。
“我手机呢。”苏漾面无表情地问。
“你要干什么?”便宜老公戒备地说,但杠不过他,慢吞吞地把手机拿出来,“宝宝,给你别生气。”
打开微信,找到那俩兄弟微信,等着接听的时候,他已经无数次怀疑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恶搞节目。
数学老师讲课的声音还响在耳畔,摔倒前的画面历历在目,然后现在,他被告诉自己不仅失忆了还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个男的?
电话接通了。苏漾的语速很快,声音紧绷:“雨哥?你在哪?上课呢吗。”
“什么?!上啥课!”对面的雨哥是个大嗓门,电话对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知道在忙什么,“你小子,平常忙得不见个人影,这会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我不是刚见过你吗?”说完这句话苏漾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都他妈快一年没见了!哎,不说了我手里有点活,你婚礼见昂。”
一年没见,听到这四个字,苏漾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进去别的,他手抖地退出微信,点开日历,十年后的同一天。
操!操操操啊啊啊啊!
他把手机像丢定时炸弹一样猛地甩到一旁,狠搓了两下脸,伸手狠狠掐住大腿内侧。
“嘶哈——”这辈子他第一次对自己下狠手,疼得吱哇乱叫。
“怎么了宝宝。”旁边那便宜老公又开始发出死动静。
苏漾疼得把自己蜷起来缩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手心朝外,声音虚弱,一字一顿地说:“让我静静。”
不是梦,不是演戏,不像失忆,毕竟摔倒前的画面太真实了。
他蜷在被子里整整十分钟,被闷得满头大汗才猛地一掀被子,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很痒,他不适地眨眨眼睛,胸腔不断起伏。
眼神空洞无光,他把汗津津的额发捋到脑后,猛眨了几下眼睛,眼睛才终于聚焦。
他直直地看着那便宜老公,郑重其事地说:“我没有失忆。接下来我说的事情可能超出你的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我穿越了。穿越前我十七岁,刚上完一节课,下课和同学吃饭的路上摔了一跤,我怀疑我摔死了。然后!穿越到了这个平行世界。”
他是个钢铁直男,能和个男的结婚只能说明他穿越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
越想越有道理,他两眼恳切地盯着便宜老公说:“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老婆,你真的没事吗?”对方顿顿地说出来几个字,听着有些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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