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肉眼可见的敷衍。墙角剥落发霉的墙纸，窗棂积满了灰尘，台灯摇摇欲坠，而正中间那一张勉强算干净的床，怎么看都塞不下两个成年男性。
“……”两个人再次默契地沉默了。
初逸转头，看了一眼霁月微皱的眉头，还是抬脚进去了，在屋里来来回回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起身正想说话，就见霁月已经抬起手轻轻一挥，法杖发出微弱的绿色光芒。
“净化。”淡色的薄唇微启，绿色光芒所经之地瞬间焕然一新。
初逸由衷地在心里感慨有法术真方便，要是能凭空再变出一张床来就更好了。
“别想了，”霁月皱着的眉依然舒展不开，“法术说到底是能量置换，在这里也就能用用低阶法术，凭空造物会引起大的能量波动，容易暴露。”
初逸抱着手臂靠在窗户边，点了点头，一边透过玻璃观察着不远处的酒吧街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抓的那个人你真的杀了？”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霁月仍站着，双手插在了兜里，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实话实说，“没有，只是消除了他的记忆。”
果然初逸听完嘴角微微一翘，向他看过来：“消除记忆？我们神圣的祭司大人，该不会违反禁令，修习了黑魔法吧？”
霁月毫不回避地直直盯了回去，水蓝色的眼眸映着台灯晦涩的光，仿佛冰川下涓流涌动的暗河。
“或者，”初逸放下手臂走了过来，嘴角上翘的弧度越发明显，“祭司大人，其实是血族？”
只有这两种情况能消除人的记忆。
霁月闻言缓慢地眨了下眼，看着眼前比自己略高的人脸上促狭的笑意，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却被一把拉过去，转了个身，随着一个轻轻地推力坐到了床上。
“你脚上的伤怎么样了？”初逸没有继续身份的话题，而是顺势单膝蹲在他跟前，一手搭在自己膝盖上，一手撑着床边，歪头盯着他受伤的脚踝研究。
霁月有些怔愣地垂眸，一颗毛绒绒地头就在他眼前晃悠，棕色微卷地头发经过奔波有些凌乱，凌厉笔挺地鼻梁从这个角度看柔和了不少，阴影里的睫毛随着眨眼微微颤动。
此情此景，让他难得地生出几分紧张，不由缩了缩腿：“没……没事了。”
初逸仔细确认过确实没有大碍后，喉结微动，掩下了眼里的躁动起身，踱到窗边继续盯梢：“那就好，你先休息吧。”
霁月看了眼通讯器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快到希仑昼凌晨5点，看样子初逸是不打算睡觉了，考虑到这一夜的消耗和后续的作战，他便听话地拉过一个枕头，合衣在并不宽敞的床铺一侧躺下了。
等到身旁彻底没了动静，只剩下有节奏的轻微呼吸声，初逸才将目光投向床上的那个人。
血族啊。
一个销声匿迹了几百年的种族，却与巫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希仑昼，不，也许整个第五时空的秩序，都将被颠覆。
初逸抬手轻轻关掉了台灯，床上的人似有感应，随着屋内陷入黑暗，睫毛颤了一瞬。
弃夜物资有限，多是低矮的平房，随便在楼顶加盖一个棚子就算二层了，从旅店的房间望出去，灯火闪烁的酒吧街，非常显眼。
此前的糜乱还未完全散场，仍有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搂搂抱抱，或有个别人影流连在人堆之间，来回晃悠。
初逸隐在窗边，右手习惯性地扶在腰侧枪袋上，思索中眉眼微凝。
他在巫师身上放的追踪窃听器还没有动静。这个巫师并不是线人，审讯下来未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不确定酒吧这个局是线人单方面布下的，还是受命于莱叔。
如果是莱叔故意让他们发现血族，以此来转移注意力，或者干脆想借血族之手除掉他们，那莱叔大概率并不知道霁月也是血族，否则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光是“血族祭司”这几个字都够圣殿忙活的了。
思及此，初逸偏头看向床上背对着他呼吸轻浅的人。
浅色长发如流水般柔顺地铺散在枕头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点侧脸，白皙的肌肤在黑暗中透皙莹润，高领毛衣上边露出的小巧耳朵，盘绕着一只精致的耳骨夹，银色细链缀着的宝石微微泛着光。
如此漂亮的人在饥渴时也会变成青面獠牙的野兽吗？
初逸琢磨了一阵，实在想象不出来。精灵族算是已知种族里颜值最高的了，但美则美矣，千篇一律，倒不如眼前这位，天使中的魔鬼，动人心魄。
他从系统中所窥见的恶魔的一角已是惊艳，若是得见全貌，不知会是何种情境。
初逸抿了抿唇，收回视线，继续盯着酒吧街，透着金色流光的森绿眼瞳锁定在隔街獐头鼠目的几人身上。
果然，这些人在挨个房子打探，不一会儿就进了他们之前待的那栋。
初逸将耳麦声音调大，一阵由远及近的混乱脚步声和咒骂传来。
“X的，那个傻X不会跑路了吧？！”
“事情没完成还牵连老子，X的别让我找着，不然——”
“欸？！”
“诶你X诶！一惊一乍地找死？”
“哎呀，是那傻X躺那儿了！”
“……”初逸皱紧了眉头，把耳麦又调小了点，凭借着身为骑士的专业精神才继续听下去。
不堪入耳的对话还伴随着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哟，没死！”
话音刚落，紧接着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传来：“X的，没死在这儿躺什么尸！老子差点被你害死！”
“……”耳机里安静了几秒，躺着的人没回话。
“他该不会真被打成傻X了吧？”
“啧，管他X的，先带回去，傻了正好。”有人背锅了。
初逸闻言稍稍舒展了眉头，正合他意。他盯着眼通讯器上的红点，又瞟了眼时间，把追踪位置同步给了路鸣野和会言的设备。
几乎在同一时间，红点突然从屏幕中消失，紧接着又出现在了屏幕的边缘。
初逸放大地图，确认那是与此处相距甚远的西部。
“黑巫师的据点选在这么偏僻的位置？”耳麦里传来路鸣野声音略显沙哑的疑问。
“所以才更可疑。”初逸轻声回道，“你果然没休息？”
“小憩了一会儿，”路鸣野也压低了声音，嘴里吐字含含糊糊地，“睡不安稳，还是守着吧。”
“嗯。”初逸了然地勾了点嘴角，他们都习惯了时刻保持警惕的连续作战，不过——
“吃糖的时候别说话。”也不怕咬着舌头。
虽然从耳麦传来的声音不算严厉，路鸣野还是咽了咽口水，舌头一卷快速调整糖果在嘴里的位置，口齿清晰地回答：“是！”
本来是两章，但是想把节奏改一改，所以并到一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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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掉马不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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