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曲穿着棉绒睡衣,身上裹着被子,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窗户打开。
风寒凉刺骨,仔细听还掺杂呜咽。干巴巴的凉意吹得面颊生疼,这样自虐的舒畅,短暂过后,被心里无由来升起的躁意压过。
颜枝说给她时间考虑,开出扰乱市场的天价。
说不心动,更显得姜曲心里有鬼。
自己目前是个无业的助学贷款穷学生。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工作人群不分贵贱,现在有工作送到门上,不去的话,臭显摆什么。
姜曲想太多,想到横亘两人之前的事闹得多不欢快。
颜枝真不愧精明的商人后代。要自己无时无刻的陪伴,闯进自己的世界,把自己的时间通通奉上去。
姜小宝打来的电话扯断姜曲乱想的神情,应该是偷摸打的,那头声音压低:“姐,新年快乐。”
姜曲恍惚,心”一下紧着,除夕前天才给家里打了电话,按照以往若非紧急事情,妈妈和小宝是不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的。
姜曲不由自主握紧手机问:“妈妈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没有。”姜小宝说得支支吾吾。
姜曲松口气。
问了两句,才听出来姜小宝话里裹着哭意,“爸又打你了?”
那头传来稚嫩压抑的哭声。
“二哥今天来家要钱,说要做生意,爸就把钱都给二哥了,妈妈去拦着,那老畜生居然敢打妈妈。”
“姐姐,我们不是爸爸亲生的吗?”
“姐,我能不能到你这来啊,我自己做饭,绝对不打扰你。”
姜小宝知道自己会给姐姐带来许多麻烦,但想逃出家里的心无限增长,抱着电话向姐姐埋怨。
姜曲静静听着,黑暗掩去她黯淡神情。其实在很小时候,家里并非如此。
二哥是大伯的独子。姜曲很小时候对于大伯一家并未有多少印象,直到家里破产搬到老式小区,那时常有人上门催债,家里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好在大伯经常帮助,再后来,爸爸便改口养女不如养儿,从小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爸爸第一次动手,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姜小宝出生,自己在家里成了彻底的透明。
楼下小孩在玩炮仗,嬉笑声格外明显。忽然,客厅咚的一声巨响。
姜曲拿着手机猛得转身,奔跑向外。
颜枝像小孩犯了错似的笑笑。她想去拿茶几上面的水杯,手上石膏笨拙,不小心打翻水壶,地毯一片狼藉。
姜曲抿唇,走过去在一个柜子里面找到咖啡杯,冲洗干净重新接水来,同时把自己的水杯默默挪到一边。
“颜枝。”许久许久没听见姜曲认真唤自己,颜枝捧着杯子的手一紧,抬眸对上蹲在自己跟前的眼睛。
姜曲明亮清澈又忧伤,最终她扯了扯嘴角。
颜枝久等不到她后文,一下注意她眼圈泛红,“怎么哭了?姜曲子,你不会因为我出的钱太高,所以感动哭了?”颜枝轻哼笑,“你放心,我家有的是钱,会按时付你工资,也不会像你爸那样破产的。”
姜曲:“……”
经别五年,自己还是低估了颜枝从小的毒舌。
她歪着脑袋不说话。
姜曲有话想说又憋着的时候,就爱这样模仿呆狗动作。
姜曲眼中有无奈,“颜枝,小时候我不懂事,伤了你的心。现在我们都是大人,难道这么多年你还对我耿耿于怀吗?监视我看我笑话。”
原本尚且缓和甚至温馨的空气一霎安静。
客厅灯不亮,甚至有时候还黯了些。
曾听人说,原本人性本恶。颜枝短暂诧异,原来自己在姜曲眼里是这样的人。
她“哧”了一声,“姜曲,你不会以为我对你念念不舍吧?”
“所以呢,你想好怎么折磨我了么?”
颜枝气得脸发红,一口气闷胸,她死死盯着姜曲,“我想你死,姜曲,我想你尝尝我受过的苦。你就是我的劫数,从遇见你我事事不顺,从高处掉落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又要死了,那时候,我甚至想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让你生死都离不开我。
颜枝目光真真,语气较真而狠毒。
姜曲不理解,不懂颜枝对自己的恨意。她愣愣皱眉,“什么是‘又’要死,颜枝,大过年的你嘴巴里能不能说点好话。”
此时是新年,吉人应避谶。
姜曲双手捂住脸,指缝不漏一丝光明。叹气间,怎么感觉这两天比上班还累。
万米高空,姜曲紧紧盯着灿烂灯光连接地面,心里生出不真实感。
颜枝睡意全无,侧首看向姜曲,她从头到尾都在紧张,将目光久久望着窗外,漆黑天外,她的侧脸线条温暖而明媚,眉心笼着一抹愁。
颜枝慌忙闭紧眼睛,姜曲收回视线,看着颜枝熟睡,若有所思盯着她,
印象里少年时期的颜枝,轮廓秀气少有凌厉,现在看眼角眉梢都肆虐着不好惹。
姜曲想,若非与颜枝过早认识,一定会觉得她是清冷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
毛毯慢慢慢慢的,最后滑落在膝上,姜曲动了动身体,将毛毯重新放掖在颜枝肩上。
最后收回手时,颜枝精准地捉住姜曲手腕。
姜曲疑惑,可颜枝根本不睁眼,将脑袋偏向另一侧,侧脸靠着柔软的枕头。
终于落地剧组酒店。
姜曲脚下打颤,脸色惨白如鬼。
“姐?”助理没想到颜枝前天离开,今天再来时候怎么还带着一个女人,“我给这位小姐姐安排一个房间?”
“不用,她是专门照顾我的,挨着我就行。”
助理把行李放进房间后,就被颜枝关在外面,几人面面相觑。
“姐这么上心,这人是谁啊?”
“不是照顾姐的护工么?”
“你见过姐牵过哪个工作人员,还给别人拿行李?”
关系不对。
忽然,众人不约而同盯向门,再彼此对视,眼底闪光嗅到第一线的八卦。
姜曲晕乎乎的,眼神茫然还没有从各种交通工具缓过神,就这么跟着颜枝进了酒店套房。
颜枝阔气,将着一层都长期租下,很好隔绝狗仔绯闻。
套房装潢明亮,屋内各处有瓶子插着鲜花,空气暗香浮动。
姜曲环顾四周,最终目光锁定小房间,刚往前走两步,胳膊被人拽住。
“你还知道照顾自己。”颜枝冷声,“我半夜要上厕所,翻身不方便,这几天你得二十四小时看着我。”
三小时飞机,再五小时车程。姜曲觉得自己体力不如以前,“可今晚我不舒服。”
“姜曲子,有你这么打工的么!”颜枝气结,没想到自己千里迢迢雇了一个祖宗。
姜曲天旋地转,气若游丝,“那你扣我工资吧。”
还没正式上班,工资已成负数。颜枝无语白了姜曲一眼,把人拉在卧室的凳子做好,自己去找了晕车药和水给她。
留个夜灯,整个房间陷入安静。
姜曲早就梦周公,颜枝拿着iPad看台词本,听着身边人宁静绵长呼吸,竟然有种被时间割裂的感觉。
像那种——经历长时间钝痛后,已经习惯麻木,某天感应不到了,终于可以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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