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仅一声，这声之后，任凭江牧野再怎么竖耳朵，房间里都没传来其他声响。
江牧野：“怎么又没声了？我刚刚没听错吧？”
李琀：“没听错。”
虽说没听错，但也确实没其他声音，江牧野只能再次环顾四周。
这是间挺标准的一室一厅，入口有个小小的玄关，走进来以后右手边是卫生间，左手边是餐厅，餐厅再往左是厨房，客厅基本正对玄关，不算大，卧室在客厅左边，站在玄关基本能把整个房子看全。
房子整体布置的还算精致，该有的家具都有，客厅和卧室都贴了墙纸，餐厅附近没贴墙纸，餐桌对比其他家具明显更新，餐厅墙面也是重新刷的——这说明餐厅翻新过，也说明当时的案发现场就在餐厅。
之前听别人讲的时候，江牧野并没有太大感觉，后来虽说进了房间，但可能是一直跟钱大爷说着话，他也没什么特别感觉，现在钱大爷走了，门关上了，房间里就只有他和李琀两个人，李琀又静悄悄的许久没出声...
江牧野突然就意识到：他此刻，就站在曾经的凶案现场，甚至他脚下踩的这块瓷砖之前就溅过血。
要说多么多么惊恐，倒也不至于，毕竟之前都是刨过坟见过鬼的人了，但要说一点儿感觉没有，那也不现实，毕竟坟和鬼都是很久之前死掉的人，而此刻，这地方在半年前，刚刚有条鲜活的生命消失了。
在江牧野胡思乱想的时候，李琀突然指着客厅墙壁上某块阴影：“你看这儿。”
顺着李琀手指的方向，江牧野看见墙上有小片斑驳黑影，不像是什么东西映上去的，反而像是之前蹭脏了。
“这是什么？不会是血渍吧？”江牧野问。
李琀指尖蹭了两下墙壁，放在鼻子下面嗅嗅：“这个味道好像是猫罐头。”
“猫罐头？”江牧野也学李琀的样子蹭一蹭，闻一闻，的确是有股淡淡的腥味，但不是血腥味，好像是什么动物肝脏或者鱼腥。如果这片痕迹真是开猫罐头时不小心蹭上去的，那看痕迹深浅不一的样子，这罐头可没少开。
虐猫的人，真会给猫喂这么多罐头吗？江牧野疑惑。
李琀估计也有同款疑惑，证据是他盯了那片墙好一会儿，忽然扭头看江牧野：“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当事人。”
江牧野：“怎么问啊？引鬼入梦？”
“聪明。”李琀点头，对着江牧野勾了勾手指，“来吧，找个喜欢的地方躺下。”
“又是我？”虽说不太愿意在案发现场入睡，但江牧野也明白对比李琀，他确实更适合干这活儿，但在江牧野印象里，当时钟士有引鬼又砍芭蕉又蒸糯米的，怎么到了李琀这儿，就直接躺下了？
听完江牧野的疑问，李琀略显不好意思地笑了：“勤俭持家嘛。”
江牧野没理解。
李琀：“芭蕉叶、糯米、调味品什么的不都得花钱么，咱这也不是酒店后厨。我估摸着你上次引鬼入梦的效力还没完全消失，将就着用吧。”
江牧野：...
江牧野：“这还能将就？万一鬼不来呢？”
李琀：“能来，栗元古镇不都来了么。”
江牧野：？
江牧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说那个嫁衣鬼？！那个嫁衣鬼总进我梦里，是引鬼入梦后遗症？！”
要真是引鬼入梦的后遗症，这事儿确实就说得通了，过阴兵之前栗元古镇里明明很干净，偏偏他一睡着就见鬼，这鬼理论上应该在雷神洞里，估计是被引鬼入梦的残留效力影响才出现的，后来被他揍怕了也依旧入梦，可见这个残留效力还挺强。
“你既然知道是引鬼入梦后遗症，怎么不跟我说？”江牧野不满。
“我不是让你离开吗？”李琀看他一眼，“周围没鬼了，后遗症不后遗症的也就没影响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李琀当时也确实一次次让他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江牧野总觉得赶他走这事儿不仅仅是因为引鬼后遗症那么简单。如果不只是因为引鬼入梦的后遗症，又会是为什么？
看江牧野半天没说话，李琀捏了捏他脖颈：“你到底是自己睡，还是等着被掐晕？”
“自己睡自己睡。”江牧野再顾不上东想西想，窝进沙发就开始属羊，数到第三只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胳膊被轻轻拍了一下。
“这么快的吗？”江牧野睁开眼，陡然看见李琀的脸。
白净清冷，凤眼微挑，淡粉色的双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估计是这张刚好长在审美上的脸太有冲击力，江牧野心脏砰砰蹦了好几下。深吸口气按了按怦怦乱跳的胸口，江牧野才终于听清了，李琀说拿着镜子。
“什么镜子？”江牧野摊开手，感觉掌心被塞了个东西。
他拿起来看了看，圆圆的一小个，整体银色，没任何装饰或者花纹。这东西在曦和庄的时候李琀也给他塞过一个，可惜当时在梦里太紧急，他没来得及捡出来，对了，当时王小兴说这东西叫牵魂镜。
“牵魂镜不是丢在梦境里了吗？”江牧野惊奇。
李琀：“阿里巴巴5元10个，20个起售。”
江牧野：“哈？！”
“别哈了，赶紧睡。”塞完镜子，李琀顺手抚过江牧野眼皮。
清冷的香味扫过鼻尖，江牧野好不容易平复的小心脏再次欢快扑腾起来，好在扑腾了一会儿后，江牧野记起正事。他捏了捏镜子，强迫自己继续数羊。数了十几只羊后，江牧野感觉到四周变了。
再次睁开眼，江牧野发现自己站在了玄关。
看起来是在梦里了，江牧野定定神，仔细观察。
梦里的房子和现实里没太大差别，只不过餐厅附近也贴了壁纸，餐桌看起来更小更精致，餐桌下面还放了个挺大的碗，里面装着大半碗水。
这应该是猫的水碗了，江牧野研究了会儿碗，又朝着客厅和卧室看，客厅墙边也放着个小号猫碗，看位置跟墙上疑似猫罐头的阴影很配套，然而，除了多出来的猫碗外，无论客厅还是卧室都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有人吗？”江牧野试探着问。
没人回应。
等了一小会儿，江牧野又问一遍，依旧无人回应。
江牧野没太多相关经验，不知道这属于引鬼入梦失败还是其他原因，只能举着镜子试图联络李琀。
镜子刚举起来，江牧野忽然一怔。
镜面还是那个银色镜面，但上面除了映出江牧野的脸外，还有另外一张脸，紧紧贴在他肩头，长发过肩，眉眼模糊，唯一显眼的是那双艳绿色的嘴唇。
“艹！”江牧野猛地扭过头。
他身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江牧野连忙举镜子，然而这次镜子里也没了绿唇鬼的踪影。
“李琀、李琀，鬼出现又跑了，现在怎么办？”江牧野对着镜子喊。
没一会儿，镜子里传出李琀的声音：“抬头。”
短短两个字，成功把江牧野吓出身冷汗。
被鬼追了很久以为终于跑掉，结果发现鬼就趴在天花板上静静注视，这简直是经典鬼片场景，下一步就要被鬼从天而降干掉了，但好在还有李琀在，被干掉应该不至于，江牧野咬咬牙，抬起头，果然看见天花板上挂了个东西。
但并不是江牧野先前看见的绿唇鬼，而是个黑色毛团，尖尖的耳朵后趴，黄铜色的眼睛瞪得溜圆，粗壮的尾巴也一下下抽打着，看起来马上就要发动攻击。
“是只黑猫。”江牧野话音还没落，黑色毛团便火箭般冲了下来，江牧野只感觉胳膊狠狠一疼，再睁开眼时，就对上了李琀微微瞪圆的眼睛。
江牧野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顺着李琀目光下滑，在自己胳膊上又看见了那个黑毛团。
“艹，疼！”猛甩胳膊挣脱黑毛团，江牧野一边看着胳膊上血淋淋的两个小洞，一边震惊，“这tm什么怪物？怎么还能从梦里跟出来？”
李琀没出声，也没理会躲进桌底的毛团，只是一个劲儿盯着江牧野胳膊，嘴角微微抿起、放开、又抿起。
“你这什么反应？”江牧野想碰李琀。
李琀迅速躲开。
江牧野惊奇：“你躲什么？”
“去卫生间洗干净。”李琀冷冷扔下这句话，转身专心对付黑毛团。
等江牧野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李琀已经把黑毛团从餐桌底下揪了出来，左看看右看看没找到合适的工具，李琀最终在厨房拎出口大蒸锅。
把黑毛团团吧团吧扔进锅里，盖好锅盖，李琀才扭回头看江牧野一眼。
江牧野凑过去，隔着玻璃锅盖努力瞧，之前对他又凶又咬的小东西这会儿乖了不少，耳朵虽说还是朝后压平，但尾巴耷拉着，黄铜色的圆眼睛里也透出股可怜巴巴。
“这是猫吧？猫鬼？猫妖？”江牧野问。
李琀没回答，反而从裤包里摸出个创可贴。熟练撕开包装，他把创可贴恶狠狠贴在江牧野胳膊上，看着创可贴外没覆盖住的红印，李琀皱眉，摸出下一片，贴好后，紧接着又是一片。
眼见创可贴越贴越厚，江牧野有心喊停，但对上李琀微微泛红的眼睛，江牧野喊停的话又说不出来了。就这么硬挺着被贴了十几张创可贴，好不容易看李琀停了手，江牧野赶紧说：“谢谢啊，我没事儿，这个猫...”
“你看好它，别再被抓。”李琀瞪了江牧野一眼，抬脚朝卫生间走。
虽说不知道自己被抓为什么让李琀有这么大反应，但被担心总归是好的吧？只是，至于这么担心吗？江牧野疑惑了几秒钟，抱着锅小心翼翼往卫生间挪。
挪得足够近后，他扒住门缝朝里面看。
卫生间里，李琀双手杵在洗手台上，眼睛红红的仿佛很难过，嘴一动一动的好像在嘀咕什么。
江牧野竖起耳朵，听见李琀说的是“浪费粮食很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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