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苞也不知道束鹤轩意欲何为,他把一块苹果块送进嘴巴里。
束鹤轩摇头,说:“宝宝晚上几点睡?”
护士松了口气,回答说:“一般是9点。”
云苞更加不解了,束鹤轩为什么要了解他的睡觉情况,云苞吧嗒吧嗒咬着苹果,忽然他反应过来,难道,束鹤轩是担心晚上让他熬夜吗。
云苞咬了咬下唇,嘴唇娇艳欲滴。
束鹤轩说:“今晚睡觉前给他泡杯牛奶,8点40分泡。”
8点40分泡的牛奶,喝下后距离睡觉时间刚好有15分钟的发挥作用时间,非常健康,但是“今晚”,束鹤轩是叫护士动手泡牛奶,云苞嘴唇抿了起来。
束鹤轩又走到云苞旁边,他事无巨细,非常体贴,连晚餐问题都要亲自过手,他拿出这一周食堂的饮食表,放到云苞的桌子上,低声说:“宝宝,这是今晚食堂会准备的晚餐,你点几样你喜欢的,让护士买过来。”
在云苞一瞬不瞬的注视下,束鹤轩终于说出那句话:“我今晚,没法过来了。”
云苞拿在手上的紫色叉子往下一放,放进碗里,他转身将苹果碗往床头柜一摆,拿过来平板迅速操作起来。
他低头玩小游戏的动作行云流水,好像网瘾小孩瘾犯了一下,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他不想和别人交流。
这是他少见的表现情绪的时刻,束鹤轩心底焦灼,却只能表现出平常的态度。
傍晚束鹤轩走出医院门,门口停着来接他的车辆,SUV的大众车系,不奢华,阔大的车厢有几分家庭感。
束鹤轩矮身坐上车辆,后座对面还有一个人让人怔愣了一下,一双短且没有美感的小腿,梅红色的高跟鞋刺眼。
束鹤轩抬头,束戚梅覆着厚厚的粉,尽可能端庄地坐在对面,她一身梅红色的洋装可能是想体现一种中年妇人高贵的优雅,可是穿在气质不足的她身上却只剩下不伦不类的尖锐,破天荒的,她对束鹤轩挤出笑容,眼眶旁边都挤出皱纹的沟壑,她说:“鹤轩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久不回家,妈来接你哈。”
她夹出来的声音,让束鹤轩倍感不适,养母和养子二人并肩而坐,束戚梅脸上有劫后余生的放松,嘴上也一改往日的倨傲,变得十分殷勤:“姥姥这次带来一批很不错的羊肚菌,待会给你煲鲍鱼汤。”
“上次你推荐的学校不错,小宝读得很好呢,表舅舅需要一个私立高中,你可以推荐吗?”
“天气越来越冷了,妈打算带姥姥一起去买衣服,你也会一起来吧?”
在束戚梅尖锐又低沉的声音里,束鹤轩手肘撑着窗沿,他看向窗外,街上有盏盏橘灯点起,行人大多双人并肩齐行。
夜幕将橘红压倒了,雾蓝侵染了整个天际。
*
医院里护士将饭菜端来,因为有会议只能委托保镖给云苞布桌,这种事情保镖也做过几次。
没有别的任务,也不用休息,三个保镖此时都在房间里,李秦熟稔地把桌子打开,放在云苞的病床上,护翼固定,餐盘放在紫色桌子上,已经为人父的他不由得柔和了口吻:“吃吧。”
李秦走到旁边待命,三个人都感觉今天的房间气氛不对劲。
做安保的不是好事之人,可是这段时间看惯了雇主和要保护的人的相处模式,再冷酷的他们都品出了点味来。
今天老板言而无信,云苞又一直看着窗外。
这对恋人岂不是要生出嫌隙?
不过李秦每次这么说,都会遭到另外两个人的反对,他们说哪有恋人不牵手不拥抱不亲嘴的,病房这么大这么方便,束鹤轩一次都没留下来过夜,这是正常恋人会有的反应?他们认为束鹤轩和云苞只是一种义务关系。
想到这,李秦忍不住说:“你放心吃吧,老板今天不来。”
但是他们想象中的没有进展成恋爱关系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云苞对束鹤轩没那种心思。
他们看护的这个少年,很少有表情,冷清清的,是典型的你接近我也可以,离开我也可以,只是一种距离的变化。
给人任何人都能接近他,然而任何人都不能打动他的感觉。
几个保镖不能长久地盯着客户,他们垂下眼睫。
高架桥上的车辆打了强烈的远光灯,那灯光顺着大敞窗帘的玻璃窗投射了进来,强烈的远光灯和尖锐的喇叭声,室内一片赤黄色强烈扫过,几个保镖都同时护住了眼睛,与此同时巨大的声响响起来,破碎、飞溅、固体和液体都摔烂的声音,仿佛某种壮烈的肇事场景,几个保镖脸色一白,却不是因为看到了那悲壮的交通事故,他们放下手臂。
只见墙壁上、地板上、玻璃上,色彩浓烈,杯盘狼藉,水珠顺着墙壁下流,肉块烂得黏在墙上,这个房间四分之一,全是少年用力挥开餐盘,餐盘和食物粉身碎骨的场景。
病床上的少年手心张开,手指上还有汁水下划的痕迹。
几个保镖顿时生出一股恶寒。
他们并不是惊异于少年拥有这么大的力气,能够将所有东西都摔碎。
而是在这个脏污的房间里,在汁水遍地的地板中上,他们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不近人情目下无尘的人也是有情绪的,他有感情。
*
黑夜女神从西方回宫,所过之处洒下一片深蓝夜色,川穹几点微光闪烁。
黑夜的病房里,云苞膝盖蜷起支撑着自己坐着的身体,两只小熊放在他床头一左一右,保镖在隔壁房间监视他的窗户和门口,云苞听见血氧饱和仪滴滴的声音。
房间里没有点灯,灯源只有他手上的小夜灯,在没有陪护在身边的情况下,晚上云苞一个人睡觉时手指要夹着血氧饱和仪,这是医院的规定。
他捧着手上的小夜灯,小夜灯的光芒清晰地照出他柔软的脸颊,浓密的睫毛,和精致的唇珠,看着他的脸,精灵会觉得自己太过软弱,海妖会觉得自己太过艳丽。
他的美丽在世间难见,冷若冰霜的脸颊却没有露出任何许愿的表情。
他不许愿,却也不开心。
血氧饱和仪发出滴,滴的声音,像是水龙头下的水珠,像是枝头融化的冰霜,但无一不是寂寥的。
忽然间,从很远的走廊传来挞,挞的脚步声,那是护士在查房。
那脚步声近了一些,也重了些,不是女性单薄的小脚能够走出来的声音,云苞的耳朵警觉起来。
心电仪的声音大了大,声音响了些,是因为病房里的人集中了感官。
脚步声从不慢,到急促,有人一步一步加快了步伐,最后跑了起来。
云苞维持着跪着的姿势直起身,又乖又美是他的腰身的写照,病房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云苞拿起夜灯转身,像是灯塔屋子的小主人举起了唯一的灯光,照亮了这位翻山越水的不速之客。
束鹤轩领带凌乱,浑身上下是急速赶路的热气荷尔蒙,他手上拎着西装外套,马甲将他健壮的身体勾勒得清清楚楚,包括他那因为用力呼吸而急促起伏的健硕胸口,他的眼神似乎能穿透一切,切开夜色的暗沉直直落到云苞的脸上,他姣好的唇形说:“宝宝,我不走了。”
云苞心里一颤,一时忘了动弹。
束鹤轩往病房里走去,每走一步他知道这里才是他心甘情愿沦落的深渊。
少年所在的中心是暴风的风眼,离开少年一步他都会被狂烈的风暴割裂。
束鹤轩走到床边,单膝压在床上,看到云苞手里的夜灯,胸口一颤,酸涩涌上心脏:“你在等我?”
云苞怔怔看着他,却少了平日的几分冷淡,多了几分出神。
束鹤轩懊悔到不行,“我错了,抱歉。”
束鹤轩上前一步,扶着他的臂膀问:“你有没有希望我回来?”
明知不可能会得到回答,束鹤轩还是满怀期待地问了,哪怕得到少年眼神的微微变动也好,但他却没想到,一声细细的声音出现在空中:“有。”
那细的像是一扯就断的丝线,却猛烈地撕扯着束鹤轩的灵魂。
束鹤轩眼神颤动:“宝宝,你……”
束鹤轩看着少年美丽的脸颊,惊异得难以相信,耳朵却希望能够回溯,让他再听一次那空灵得如同山中金玉的声音,“和你在一起,比其他一切的人都重要。”束鹤轩难忍情意,伸出双臂。
用力到让人的发疼的拥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云苞身体一痛,手上一松,灯光小球往下一滚,跌到地板的毯子上。
灯光小球的开关在那一瞬间磕到地板,发光体熄灭的那一刻,房间里的温度却像是急骤生高,两具躯体产生了电石火花般的化学反应。
少年一声希望他回来让束鹤轩在完全黑暗的空间中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变成了霜狼一样的亮色,在黑夜里也能看到他的勃勃野心,少年的膝盖跪到发软,跌下的那一刻被束鹤轩接在手上,束鹤轩接住云苞的身体往下一躺,掐着少年的腰身将少年的身体压在床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调高了室内的温度,随之灼热的唇随之吻上那娇嫩欲滴、初次能够发出音节的唇瓣。
血氧仪是没有声音的,这是私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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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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