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三房的人回家时,天已经大亮了。
离家门老远便能闻到浓郁的肉香味,其他人回来时没遇见外人,耳根还能得个清净。
到了三房两口子这可就不同,两人去扯草药的地方远,回来的也晚,正赶上村人们去地里干活的时候,“艳秋,你家这是炖肉了?一早上就能香死个人,刚从你家门口过,我孙子被馋得口水流了八丈长!”
谢氏稍一想就知道婆婆这是在炖鸡或者炒肉,她正要答,旁边的林更有扯了扯她的袖子,先她一步回道。
“我娘昨日头伤复发,疼得都起不来身,家里给杀只鸡补补。”
问话这人连连点头赞同的道,“是该补补,你娘这遭可真是受了大苦了。”
两人走远后,谢氏才拍拍胸脯懊恼的道,“幸好你拉住我,不然我保不准真被她套了话去。”
村里这些老婶子老嫂子啥的最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套人话,一个不小心就能被她们问得语塞套出了真话,所以她最不爱和她们打交道。
林更有知道自己媳妇的性子,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不枉娘之前骂你一根直肠通到底,你往后可长个心眼!”
“知道了。”谢氏撇嘴,婆婆以前骂人可没这么文雅,她都直接说她脑子被猪吃了,或是说她蠢得狗都不如的!
谢氏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从门口进院子短短的几步路,之前被骂的恶毒话早被她抛在了脑后,满心满眼的只剩了吃,“好香啊!”
“回来了?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三房夫妻二人将药草放下,洗净手进堂屋一看,只见今日的饭菜格外丰盛,满满一大锅炖鸡肉,油渣炒的白菜还有一大盆面条。
丰盛程度堪比过年。
一家人坐下开始吃饭,好不容易的荤腥,林家众人都很珍惜,吃饭时的神情也格外珍重珍惜,“这鸡肉真好吃!”
林家这只公鸡是三月刚孵的,长到现在刚刚小半年时间,正是肉质最鲜嫩的时候。炖出来的鸡肉鲜嫩多汁、肉皮弹牙,怕人多不够吃,李檀昙还往里面加了不少的萝卜,萝卜早就炖得软烂又吸饱了鸡汤,吃起来甜中带鲜,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娘的手艺就是好。”
李檀昙没有那种谁夸她手艺好,心里就会开心得心花怒放的心思。
她给自己夹了一个大鸡腿,边啃边点头,没有经过饲料喂养的鸡肉味道确实不错。
啃完了手中的鸡腿,李檀昙方有空问,“你们都去了哪扯的药草?”
不愧是干惯了活的人,这几人一早上扯的量比她之前一日扯的都要多,就是质量堪忧,许是因为天黑的原因,这些药草里便夹杂了不少杂草,后续捡杂草可预见也是一个大工程。
“我和当家的去河上游,哪里常有人打猪草,许多地方都被人割得见了草皮,不剩多少草药,那处往后大家不要去了。”
“村外一个山坳里有很多茜草,小妹今天若是扯药草可以去哪,就是离家远了些。”
杏花点点头,二嫂说的地方她知道,只要能挣到钱,她可不怕远也不怕累。
“地里的粮食还有多久才能全部收回来。”李檀昙又问。
林更生叽里咕噜刨了一口面条方答道,“今日一天,再加上明日半早上应就能全部收回来。”
林更苗补充,“明天早上只够收麦子的,家里的黄豆还在地里呢。”
“赚钱重要,但秋收事更大,先幸苦些把地里的粮食收回来再去扯药草。”地里的庄稼对庄户人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农忙时节,万事都得往后靠。
几个儿子媳妇点头表示明白。
吃完饭,林家人下地的下地,去晒场看麦子的看麦子,家中又只留下李檀昙和香秀和香月三人。
“先陪奶去将药草里的杂草捡出来,中午时奶带你们走人户去。”
那些在她醒来后打她的人家,李檀昙明白当时他们是被恐惧指使才做出了打人的动作,但她醒来这么久,却没有一家人上门赔礼道歉,怎么也说不过去。
李檀昙向来是个不怎么爱处理人际关系的懒人,但再懒也没有仍由人欺负的道理,受了欺负不去讨回来,一来二去的,别人不会觉得你心胸大度,只会当你是个容易拿捏的软柿子。
经了香秀香月帮忙扯药草的事,李檀昙这会完全不把两人当啥都不会的孩子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两孩子干活有的时候可比她麻利多了!
和两孩子比起来,有的时候她就是个弟弟!
天上日头虽大,但林家廊檐上太阳照不到,微风偶尔吹过,倒还算凉快。
李檀昙将早晨林家三房扯的药草分别倒在地上摊开,帮忙把里边的杂草捡出。
她可不打算将各家的药草混在一起,这么做几个儿子媳妇明面上肯定不敢说什么,心下肯定难免计较谁干得多干得少。
李檀昙最怕的就是断这种官司,索性一开始就不给她们产生这种想法的机会,自己扯多少卖多少,多劳多得。
早上的饭还有剩,李檀昙也不必在费神重新做午饭,她依旧熬了一锅积雪草做的凉茶放在灶房放凉,杏花午时时自会回来取。
一切准备好,她便带着香秀香月出了门。
李檀昙先去的是住在河边的白家。
白家和李檀昙的关系倒是不像和别家那般剑拔虏张,只能算是非常和谐的相互看不上,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原身这神奇的人际关系网!老死不相往来这种不动嘴不动手的竟算是最和谐的!
去白家要经过一段陡坡,就和林家门口那段小路是一样的。李檀昙拄着拐棍,谢绝了两小孙女的搀扶,这路要摔她摔一个就算了,何苦还要连累两个孩子!
这会白家正在吃午饭,她家人多,秋收开始的早,在昨日就已经把地里的粮食全部收了回来。
“奶,林家的疯奶奶来家了!”白家饭菜刚端上桌,白家两个孙子就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屋。
白黄氏眉头恨恨一皱,“她来做什么?那日晒场上打她的赔礼不是早送过去了?”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李氏那破烂无赖性子,这个家除了她没谁能是她对手。
看着婆婆出门的身影,白家大儿媳和二儿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害怕。
“我们也去看看!”
白家临河,刚靠近房子周围便能感受到一股子凉意,白家屋子旁种了一颗高大的柿子树,只可惜这柿子树上光长叶不长果,李檀昙仰着脖子观察了半响才看见叶见半个泛着黄的柿子。
这感人的产量。
“汪汪汪!”
李檀昙三人刚一靠近,被栓在柿子树下的大黄狗先发出了警告,只是它被束缚在方寸之地,再呲牙咧嘴吼叫威胁也不能叫人害怕。
这狗子倒是和原身很像。
看着很凶但并没有啥攻击性,众人也并不怕她,只是烦了她的那股痴缠无赖劲,才不愿和她打交道。
“你来我家做什么?”狗叫声后响起的是一老妪厌恶的声音。
李檀昙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还能扬起脸,笑出八瓣大牙,“那日在晒场上,老身平白无故的就挨了白家大儿三儿一顿打,今日过来是想讨个说法的。”
白黄氏一猜这老妇就是为此事而来,不过未免也太贪心了些,白家明明当天夜里就送去了赔礼道歉的礼!
“我两个儿子那日做的事确实不对,不过你林家既然接了我家的礼就再没有翻旧账的道理!”
恩?赔礼道歉的礼物?她从苏醒可没接到过任何人家的礼。
这就有意思了,从原身的记忆里李檀昙知道这白氏最是正派严肃不过的一个人,白家儿子过错打人,按说她不该无动于衷才是,她首选白家拜访,也是为了给后头那几家打个样。
也让他们瞧瞧犯了错该如何补救。
“敢问老姐姐,何时给林家送了礼?送了何种礼?这礼又送给了何人?”
白氏直觉不对,人都堵在家门口了,是非曲直叫两个送礼的媳妇的出来一问便是,“长寿娘!富贵娘!你两出来!”
躲在墙后的的白家两个媳妇心狠狠一跳,知道事情败露,抖着腿从躲身的墙后出来。
“我让你两送的礼呢?”
两人白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两能说以为李氏命不久矣林家没空来管白家这小小的礼物,所以两人就大胆把东西昧下了吗?
李檀昙看这情景,脑子能猜到事情的大概。
好一出阳奉阴违,可惜现在太阳太大,不然她还能有些兴致看眼前婆婆训媳妇的大戏。
“白家打人,不说礼不礼的,老身要个赔礼道歉并不为过,看如今老姐姐家中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李檀昙说完这话便带着香秀香月原路返回了,这天气在家睡午觉多好,何苦顶着满脑门鸡血到处跑。
她相信,白家最晚不超过今天定会带着儿子上林家道歉,其他打人者听到风声也定会效仿上门,那她今日的目的就达成了。
村里的村民们不傻,她纠缠到底的态度摆在那,但凡有些脑子的人家都不会选择看不见。
村民们以为她是诈尸,害怕打人她理智上不认同,但情感上能理解,所以她也并没想真正多为难这些人家,她要的很简单,真城的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就结了嘛,但她都醒了几日除了白家就没人打算上门道歉就过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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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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