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蚊子让多余的对话没能进行下去。
吸引到时跃注意后,骆榆就伸手示意时跃过去。
时跃哒哒跑到骆榆身边,问他:“怎么了?”
骆榆拉起时跃的手,翻开手掌,在时跃的掌心写下几个字:【头疼,回去。】
骆榆的指尖划过时跃的皮肤,轻柔陌生的触感令时跃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手心的痒意令时跃无法思考,时跃的视线下意识跟随骆榆的手指移动,描摹骆榆写过的字。
时跃觉得自己好奇怪。
明明总和骆榆有肢体接触,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感觉格外煎熬。在煎熬的同时,还有些眷恋这种自带痒意的触觉。
骆榆的手离开后,时跃握了握拳,还是感觉不过瘾,就又伸手抓过骆榆的手,狠狠的摸了一把。
但很奇怪的是,没有刚刚那种抓人的触觉。
时跃随即放下骆榆的手,他这才意识到刚刚骆榆在说他头疼。
他顿时便再顾不上那人说什么话了。
骆榆在他心里可比他重要的多。
况且那人说几年前。
几年前他还关在瓶子里,不可能认识那个人,他从瓶子里出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骆榆,但那也是一年前的事情,应该是那人认错了人。
时跃用手背试了试骆榆的温度,感觉正常,担心骆榆是受了什么内伤,时跃急匆匆地将高亦带出了敌军的包围圈,然后遣散了他的小弟兵团。
因为骆榆的打扰,那个人的话最后还是没有机会说下去。
骆榆大概知道那人想要说什么。
那人大概是认识曾经的时跃,知道在时跃身上曾经发生的事,认为时跃不可能好好的出现在这里。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时跃拥有那对夫妻那么多的爱,爱会促使人做到原本做不到的事。
骆榆几乎是那人刚开口的时候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他下意识阻止了那人的话。
他不想让时跃听到那些话,不想让时跃记起那件事情。
骆榆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但他知道,时跃的大脑替时跃做出了选择,他的大脑选择了遗忘。
骆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明明这是时跃的事,明明跟自己扯不上关系。
但骆榆就是莫名奇妙对时跃有一种责任感。
骆榆不知道这份责任感的来源,也许是因为当年他经手了那件事情,也许是因为他在垃圾桶里看见的那双眼睛。
也许是他曾经随手丢掉的玻璃瓶现在正摆在时跃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骆榆想,他不会让时跃知道那件事情的,他觉得如果时跃知道了那件事,可能会承受不了,毕竟因为太痛苦了,大脑已经自动封存了那段记忆。
保持这样就挺好的,无忧无虑做一只快乐小狗这样就挺好的。
*
时跃推着骆榆在学校里风驰电掣,他们的目标是校医室。
但因为骆榆本来就是装病,医生也查不出具体问题,只开了一盒止疼片给骆榆。
时跃怀疑他骆哥是受了内伤,需要修养,于是又风风火火的要推着骆榆赶往教室。
但天不遂人愿,时跃骆榆两人又遇到了在文化馆找过他们岔的张扇。
还是在校医室门口。
当时,时跃给张扇的父亲打了电话,让张扇挨了两个大比兜。
张扇回去以后越想越不对劲,他自己一考量,觉得这件事和骆榆那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脱不了干系。
时跃也对这个欺负过骆榆的人记忆犹深。
双方这么一相遇,可谓是针尖对麦芒,火药味十足。
张扇说话带刺:“怎么在校医室门口?该不会是精神病发作了吧?”
他又转头看向时跃:“我就说离精神病远一点吧。”
时跃皱眉:“我觉得在这里,你更像随时会打人毁物的神经病。
还有,上次回去之后你有没有被收拾啊?”
张扇气急败坏:“我就知道是你!”
时跃坦然点头:“对,没错是我,不用谢。”
张扇:……
张扇:“我谢你妈啊。”
张扇真的忍不了了,但考虑到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张扇又硬生生逼自己忍了下来。
张扇都感觉自己变成了忍者神龟。
真他妈憋屈。
但张扇不是委屈自己的主。
骆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让他不痛快了,他就要让骆榆不痛快。
他恶意满满说道:“骆榆有精神病你不会真看不出来吧?告诉你,骆榆有反社会人格,他以前会说话,后面连话都不愿意再说了,他妈把他打个半死他都不愿意说了,这不是反社会人格是什么?”
“而且啊,他想死,跟他当朋友,说不定他死的时候会把你也带走。”
说到这儿,张扇愉悦地笑了:“你们不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吗?一起死便宜你们了。”
时跃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在拿骆榆的心理问题说事。
时跃之前只是隐约感知到骆榆可能有一些问题,但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这样清晰地知晓这件事。
骆榆心理有问题。
张扇口中,骆榆曾经会说话这件事,就是佐证。
骆榆可能有厌世倾向。
时跃心里泛出对骆榆的心疼来。
这心疼来势汹汹,猝不及防就染红了时跃的眼睛。
他想到了骆榆母亲对骆榆的辱骂,想到了骆榆那窒息的家庭氛围,想到了他曾经瞥见过的一星半点。
就算那只是一星半点,时跃都觉得自己难以忍受。
但骆榆忍受了十几年。
选择不再说话可能就是骆榆对世界的抗议。
时跃想到他之前用手语和骆榆交流,但骆榆却看不懂手语这件事。
骆榆自我封闭了语言系统,怎么可能又会多学一门语言呢?
不说话在生活上确实会有些不方便,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况且这件事是骆榆自己的选择,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跟张扇更无关。
时跃对张扇的恶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说不说话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说话能力也不是活在这世上必不可少的东西,你看你会说话,你也吐不出什么象牙。”
“他有权利选择自己说不说话,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跟你没有关系。”
“我想想,你这么恨骆榆 ,该不会是骆榆的优秀打击到你了吧?”
听到时跃说这句话,张扇脸都绿了,时跃知道自己猜对了。
“就你这样的人,你永远也超越不了骆榆,你永远都会活在骆榆的阴影下。”
张扇气得跳脚:“你是骆榆的狗吗你这么给他说话?”
张扇扬起手就要对时跃挥下拳头,但手在空中就被时跃拦住。
时跃控制住张扇的手,狠狠一推,张扇没站稳一个趔趄,往后栽倒摔坐在地上。
时跃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扇:“我和骆榆的感情,和你这种朋友是买来的人的不一样。你大概永远也不会有朋友这样为你出头,你才会嫉妒吧。”
张扇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张扇走后,时跃将骆榆推到学校的绿化林中,他将骆榆靠边一停。
时跃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骆榆,眼里似乎有眼泪在氤氲。
又是这种骆榆不懂的情绪。
明明被骂的人是他,明明在风暴中心的人是他,掉下眼泪的却是时跃。
时跃蹲下来,他将头塞进骆榆怀里。
骆榆熟练地将手放到时跃头上准备摸摸他的头安慰,却在此时,忽然听到了时跃带着鼻音的声音。
时跃说:“骆榆,我心疼你。”
原来这种他不懂的情绪,叫做心疼。
心疼,这是一个跟同情类似却又完全不同的词语。
这是骆榆头一次被人心疼。
此刻,骆榆的心中好像有羽毛飘过,轻飘飘软乎乎的,羽毛路过他的心脏,还挠了他一下。
有点痒。
被陌生的词语冲击,骆榆落在时跃头上的手不知该怎么动作,僵了一瞬。
但最终,骆榆的手还是在时跃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骆榆的手虽然摸在时跃的头上,但骆榆的心却暖呼呼的。
这只手,好像隔着心疼骆榆的时跃,隔空摸在了骆榆自己的头上。
这轻柔的,安抚似的一摸,令时跃瞬间泪奔。
时跃的头埋在骆榆的胸膛中,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时跃哽咽着说道:“呜呜骆榆,不说话也没关系,你不说话我也能明白你的意思。说话没那么重要,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你相信我。”
因为哽咽,时跃的话有些听不清楚,但骆榆大致明白时跃的意思。
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时跃,骆榆的手从时跃的头上转移到了时跃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感受到骆榆的轻拍,时跃瞬间感动得涕泗横流。
他骆哥明明都被骂了,还安慰哭泣的他,他骆哥实在太温柔了!
时跃感动间断断续续地说道:“呜呜呜骆榆,他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你有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我永远是你的朋友。我保护你,你想说的话我帮你说,你吵不赢的架我帮你吵。”
“你不要因为他伤心。”
时跃呆在骆榆怀里,眼泪浸湿了骆榆的校服,但骆榆却生不出责备他的想法。
因为骆榆觉得,现在这样乱七八糟的时跃,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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