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开始上课了…”陈老师随便挑了张试卷，这便是这节课的教学内容。
邹贺洋重重的打了个哈欠，还不忘关心一下同桌的去向，“岑哥，牧阳呢？”
“请病假了。”
“啊…这样的啊。”邹贺洋难受，上课打瞌睡都没有人给他挡着了。
一节课下来，陈老师说的最多的就是，“哎哟，怎么又倒了一个，去后面站着醒瞌睡去。”
一眼望去，教室该坐人的地方是人烟稀少，后面反倒是乌泱泱的一片，犹如蝗虫过境，憔悴不堪，东倒西歪。
后排的同学看着生存空间一点点被抢占，有苦难言，邹贺洋就是其中之一，但自己也犯困，仗着地理位置，干脆让好同学们站自己桌前挡着，好光明正大的睡。
“哎呀，你们这样子干脆回去读高一算了，想睡多久睡多久，老师也不想管你。”陈老师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学生听着都免疫了，所以杀伤力不大。
瞌睡这东西，来了就控制不住，站着也能睡着。
陈老师自己讲自己的，照他的话说，讲完了事，爱听不听，工资不变。
铃声一响，准点下课。
“都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可是窗边的同学早早也趴下，每一个人听他的。陈老师步子不敢留，生怕这瞌睡劲给自己也染上了。
岑书宁坐的端正，成了教室里不合群的煞风景。
邹贺洋睡了半节课，还是困，“岑哥，你怎么不犯困啊？”
天杀的，果然学霸与咱们这群普通学生身体构造就不同。
正愤愤不平，突然想起牧阳那成绩好像也是个学霸？一天天竟比自己还困，所以说是岑书宁天赋异禀，学不来学不来，邹贺洋物理躺平，霸占着同桌的空桌子，寻找着舒服的睡姿。
岑书宁不是不困，只是觉得还好，比周末睡的安稳。
昨晚上被吵醒过一次，下意识去寻找声源，但却睁不开眼睛，身体也动不了，便知道是牧阳那边又出问题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能听见的声音清晰了许多，像是就在耳边争吵，但也是朦胧的，像是隔着堵墙。
过了很久，他们开始联络某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听不清，但应该是没联系上，所以争吵声又开始，岑书宁脑袋嗡嗡的，很烦躁。
更加确信这就是个虚假世界，而所有人都是一串数据，除了牧阳。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串数据时，是很久之前，那时耳边只能听见机器运转的滴滴答声，几乎无时无刻，在一片漆黑里，那滴滴答声会把心脏搏动的声音压制。
最初的记忆里，他和牧阳是对手，更是朋友。
但第一次重生时，他就觉得所有的事物都很陌生，做出些改变记忆的事情，世界就会卡壳，那是第一次听到滋滋的电流声，后面就又回到起点。
几次重生后，都摆脱不了，仿佛自己的一切遭遇都是被安排好时，有想过挣扎，但挣扎来挣扎去的，终究会回到那个时间点上，一片漆黑，香火缭绕。
岑书宁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死死盯着缝，几个小时后，管家会来找他，这是固定的故事开始，所以岑书宁渐渐变得麻木，顺着故事也就是记忆，成为剧本上写的人，同时厌恶着所有人。
可是这次不一样，主角出现了，故事不再苛刻严密，所有人都变得鲜活。
岑书宁知道自己的结局，原本他想结束这场闹剧，虚假的演出。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牧阳会粘着自己，有时候会忘记人设，与他打闹贫嘴，他开始舍不得一走了之，所以又得维持人设，活得长久一点。
现在就很矛盾，一边要推动剧情，一边又要摆脱剧情。
岑书宁翻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找不到规律。
…
“烧退了没？”
“早退了。”何应佳刚从手术台下来，扔掉无菌服。
“嗯…”邹贺洋在门外守了一整夜，还是想不通，手掌摩擦着脸，“啊啊啊，为什么会发烧啊。”
“不知道，免疫系统抽风了吧。”何应佳坐到邹贺洋身边，“还没联系上吗？”
邹贺洋想着更烦躁了，“真该死啊。对了，推回去没？”
“嗯，这会儿估计已经到实验室了。”
半晌，传来邹贺洋的叹气声，“差点就真的死了。”
“嗯。”何应佳作为医生，更清楚今天晚上的情况，“幸好在下班前发现的。”
又是一阵沉默，邹贺洋受不了，想出去透透气也好。
“吃早饭吗？我去买。”
“老三样就好了。”何应佳也起身，“那我先回去盯着了。”
“嗯。”邹贺洋点头，率先去按电梯，出了医院，却还是忘不掉，昨晚上，数据疯狂报错的时候，还以为是平常那种bug，还不以为然。
结果何应佳跑过来说牧阳发烧了，体温一直升高，控制不住。
直到牧阳被推进手术台，坐到手术室门口，才第一次意识到死亡其实离得这么近，一晚上几乎都在反思这一切是不是正确的。
所有人都是想当然的想让牧阳忘记那些事情，却没有人站在牧阳的角度考虑。
当初是岑书宁告诉他牧阳生病的事，同时说出这件想法，邹贺洋只问了一句，“有危险吗？”
岑书宁骗了他，可当时就真的信了，于是邹贺洋找到何应佳拉她入伙。岑书宁找技术专家，何应佳去找医疗团队，邹贺洋去□□，让整个实验室尽可能的合法合规。
一条贼船搭建好了，静等主角上场。
几个月前，邹贺洋去找过牧阳，牧阳当时正在扫地，明明是个很轻松的活，牧阳扫一扫，歇一歇，也累的满头大汗。
瞧见邹贺洋，什么也不说，只是笑着，年轻小伙的身上透露着一股慈祥和蔼的气息。
邹贺洋被盯着心虚，主动去把扫帚拿过，帮忙扫地，“为什么不和我说，跑乡下来也不方便治病。”
牧阳扶着桌子坐下，笑嘻嘻的取下草帽，漏出光滑的头顶，毫不在意的摸着，“说什么？”
邹贺洋生气“说你tm病了，没钱，让我给你打钱。”
牧阳乐呵呵的，“有钱了就是霸道，昨天还刷视频刷着你了。”
邹贺洋语塞，气鼓鼓的把地麻利的扫完，好坐下来叙旧。
牧阳有些失落，但掩藏的很好。
邹贺洋很快就扫完了，那才是正常人的速度。
“老实说，怎么混这么差了。”
牧阳无奈，“天算不如人愿吧。”
“跟我回去治病，我有钱。”
“算了，我现在浑身都疼，你十分钟扫的地，我需要扫一小时。要是回到医院肯定天天被关着，还不如就这样归隐深山，死了也不会吓着人，浪费医疗资源。”
“你！”邹贺洋气着，“竟说些丧气话。”
“哈哈，走一步看一步嘛。”
牧阳给老友顺毛，但拒绝去城里。
邹贺洋凹不过他，反正后面会治好的，被主人送到马路口，一步一回头，“真不留我？”
慈祥的牧阳爷爷，“快走吧，快走吧。”
邹贺洋坐上汽车，牧阳忍着痛和他挥手，“死亡不可怕的，下面应该有很多熟人的。”声音小小的，是自说自话。
思绪飘回来，邹贺洋趴在方向盘上，有水渍落到裤腿。
…
这边的故事还在继续。
牧阳的意识消失在上车的时候，再次醒来时，看见熟悉的医院天花板，瞳孔一震，以为又回去了。
“太好了，小阳醒了，别急嗷，我去叫医生。”胡阿姨着急忙慌的出去。
原来还是这，牧阳身体没一点力气，只能静静地看着输液管的液体一滴滴地落下，就像之前一样，这是唯一的解闷方式。
护士走进来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一切正常。胡阿姨放心下来，“小阳，我去给你做早饭啊，你有事情就叫护士阿姨啊。”
牧阳发现嘴巴也没力气张开，用鼻腔发出一声轻轻的声音，算是回应。
胡阿姨离开后，没一会牧阳又沉沉的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对上胡阿姨焦急的面容，牧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哎呦，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了？还想睡吗？”
牧阳回复得差不多，摇了摇头，“好多了。”
说完便撑起身子坐起来，骨头太久没动弹，还咯吱咯吱的响。
这次是医生来给他做的检查，怕牧阳烧傻了，还问了几道小学算术题。
牧阳无奈回答了几个一加一等于二、太阳从东边升起的这种常识题，医生也总算放下心来，“看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一会带去抽血，指标都正常就可以出院了。”
胡阿姨连忙阿弥陀佛的谢谢医生。
“家属一会记得去拿药。”医生去其他病房查房了。
“胡阿姨，现在是几点了？”
“下午四点了。”胡阿姨掏出手机，亮给牧阳看。
睡这么久，难怪精神变好了，牧阳摸着肚子咕咕叫唤，期待的看向胡阿姨。
“哎呀，医生说了得先抽血，抽完血，再吃饭啊。”胡阿姨提着输液管，牧阳不情不愿地下床，垂着头，还是想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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