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榆树叶子哪儿来的?为何在这?来的路上可没有榆树。

叶子颜色翠绿,根茎还没发黄,显然是还没摘下多久。洛颜心生警惕,她是追着那黑雾里的三人才到这附近的,那三人在这附近就消失了,可这些人忽然就出现了。

有点太巧。

但她没有立刻问,先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扫视整间屋子:一间茅草屋,一张土堆的大通铺,几床冻硬的被子,几口箱子,再没其他东西。

但在墙角里有一只沾着血画成的鸡,很小,若非洛颜这样的眼力,绝对看不出来。

洛颜一下子想到郡女观里那只蜃鸡,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对她说出“蜃鸡”的少年的身影。

不会这么巧?可她目光往旁边一扫视,果然在鸡正对着的墙角,画了一只贝壳。再仔细找,发现一只箱子半敞开来,里面露出一只绣花鞋。门边堆着些杂物,里面有好几块小山核桃壳。

只一只鸡是巧合,可这么多二人经历过的事叠加在一起,巧合就解释不通了。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那个少年,夏小余,他来过这里,还留下了记号。

他不像是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事的人,他一定是发现了这里有古怪。

扮演神女的那位新嫁娘看洛颜忽然站起身,便问她怎么回事。

洛颜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变得如蚊蝇般细小:“娘子,我能在这里住一晚吗?天晚了。”

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她那双大眼睛眨巴起来,无端端地让人觉得她可怜。

天色一暗下来,荒村野岭就变得阴森恐怖起来。十几岁的小姑娘,身材瘦小,胳膊细得一折就能断,看上去好欺负的模样。让她一个人走夜路,还不把她吓哭。

新嫁娘语气也轻柔了些:“你一个人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啊?”

洛颜却丹田气足:“和家里闹别扭跑出来,遇上商队载了我一程,到这里跟他们分开......我不认识路,不小心走进来的。”

说完才意识到,这话不是不久前夏小余说过的吗,自己怎么给原封不动地又说一遍?好的不学,净学骗人的。

新嫁娘善解人意:“那好吧,这么晚也不安全,不过我们这里简陋,大家晚上都挤在睡,你别嫌弃就好。”

洛颜连连摆手,没床没屋子时,山洞、树枝甚至坟墓,她都睡过,眼下的条件对她来说已经相当好了。

于是她便留在这里。还没到入夜休息的时候,戏班子里的人们还各有各的忙。洛颜看了一阵,发现他们都在讲戏本子的事,自己帮不上忙,就主动提议把角落里的垃圾扫了,趁机弯下腰把几个小山核桃壳检查一遍,没发现里面刻着什么信息。

也有道理,万一刻了字被对方发现了可不好。其实记号这么多已经很容易被对方发现了,应该是照顾到自己,怕自己蠢笨,看不到、看不懂。

他不仅头脑聪明,心思还挺细腻的,洛颜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他这么耗费心神暗示自己,自己可不能辜负他一番心意。

如果是他,会怎么做?

洛颜回想起他在黑熊岭村,一上来先是问了老村长,心里有了计较,走到几个家仆打扮的少年身旁,问道:“小郎君,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

那几个小郎君正得闲,打开了随行携带的药包,一粒一粒地数起来。听见洛颜过来,不说话也不抬头,好像数药粒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洛颜略懂一点医术。一眼看出来药包里都是跌打损伤后外敷的药。戏人在台上表演,难免有磕碰受伤,所以会备一些药,这是很正常的事。

洛颜借此机会问:“有谁受伤了吗?”

但那几人仍旧不答。总共几粒药,不知道数了多少遍,像是只会做这一件事一样。

这不对劲,看先前几人也互相说话,不像是江湖上传说的,戏班子某些听不见声音只会打手势的特殊戏人。洛颜又站得近了些,还要再问,忽然有人搭上了她的肩膀。

回头一看,正是那扮演洛河神女的女子,她双手冰凉,穿着一身华丽的大红喜服,却身处破旧的茅草屋中,衬出一股阴森诡丽的感觉。

女子道:“他们没见过外人,怕生,小妹子,我瞧你没什么事做吧,我这里正好还有两出戏要准备,不如你陪我练练。”

洛颜余光飞快一扫,只见最开始和这女子一同对戏,那个官人打扮的男子不见了身影,感觉好一会儿没看见他了。此时夜色已深,不知他去了哪里。

真是处处不对劲,只可惜自己不够聪明,没办法一眼看出来,只能慢慢找,于是称好。

女子便拉着她在装道具的箱子上坐下,打开话本子,还是今天黄昏时分演的那一出,女子问洛颜:“你说洛河神女被抽走法力,被迫嫁给王富户为妾的时候应该是什么心情?”

洛颜代入了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自己,有点想象不出来,她生来就是灵体,很小的时候就被母亲催着修炼,无论是酷暑还是寒冬,没有一天停下休息过。

洛河一带的小孩子有很多玩耍的花样,春天编花环,夏天捉草蛐蛐,秋天穿针线绣彩衣,冬天呢,就不出门了。

小孩子们跑上山来玩,他们知道伊阙上有一位贵人,不能上去,就在黑熊岭几个山头间奔跑,经常跑到神女观门前,带着花环、草蛐蛐和彩衣,和同伴假扮成新郎官和新嫁娘,在观外玩拜堂的游戏。

嬉笑声像是沿街刚出炉甜糕上的香气,飘进了观后草屋。观后,洛颜头顶大米缸,双臂伸平,单脚独立而站。米缸里没有米,只有从山涧刚挑上来的山泉水,却比米更沉。水是满的,不能洒出来一滴,双臂举得酸了也不能放下来,只能用一只脚站立,不能双脚倒替着站,从寅时站到亥时,这是最基本的功课。

只有一种天气下可以休息半日,不用练功。就是倾盆大雨过后,屋子被冲塌,这休息的半日时间就去山上挑泥土,回来和上水,重新把墙砌好。水土的比例必须合适,不然还会再塌。

被抽走法力听说会很痛,但她一向不太怕痛。只是没了法力,很多事就做不成了,那个人按理说不会做得这样绝,可是......谁说的准呢?

她也从来没真正了解过那个人,更何况他后来恨极了自己的身份和自己做过的事,如果不是他刚好飞升了,两个人再也用不着见面了,他真说不好会做出这种绝情的事。

洛颜心想:万幸,她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任何交集了。

女子自言自语:“应该很伤心,很恨,如果法力还在,一定会杀上尧山报仇,或者想出个其他办法恢复法力,再找那一对人报仇。”

洛颜苦笑:“不必了吧?这样的话,神女肯定就不喜欢他了,不喜欢的人还见什么面?”

女子却道洛颜年纪小,不懂得人世间的情爱。洛颜只好跳过这段,再往下看,就是那王富户说的台词,若不是我,你能赚得到钱?养得了你妈?

联系前因后果也能懂,神女没了法力,无法辟谷,也得像普通人一样想办法填饱肚子。所以她也得像普通人一样谋生。

别人不了解自己也罢了,洛颜指着后面这句:“神女的母亲早陨落了吧?为什么要赚钱养母亲。”

女子把剧本又往前翻了几页,指给洛颜:“这戏本子改了,神女母亲没陨落,和神女一样被抽了法力,成了个凡人,还染上了病......”

洛颜站起身:“改得离谱!这是谁写的?作者叫榆树君?没听过。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连累母亲?”

女子却惊讶地看着她:“小妹子,你激动什么?这是说神女又不是说你。”

洛颜心想怎么不是说我?她差点就说出这句话了,却见那女子又低声哭泣起来。

这哭声和先前听到的又不一样了,不知是不是离得更近的缘故,哭声像是小蛇,冰冷地往人耳朵里钻,又好像有魔力,让人头脑昏沉,站立不稳。

洛颜身子晃了一下,连忙撑住手边的箱子。她问:“娘子,你哭得我头疼”

女子道:“该到我哭的戏份了,我在练习怎么哭。小妹子,你平时怎么哭的?”

洛颜眼前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彩块:“我没哭过,不清楚。”

这下彻底意识到情况不对了,她狠狠掐了把掌心,掐得流血。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看向穿嫁衣的女子。她坐在箱子上,抬眼望着自己。

这不对,洛颜记得那个人曾经去过戏班子里抓妖兽,当时自己也在,那个人跟自己的同伴说过,戏班子里的规矩,女子不能坐在装道具的箱子上。

忽然头脑变得清明起来,夏小余为什么会把记号留在这里,他怎么确定自己肯定会到这里来?

只有记号又不说是什么事?他又怎么能肯定自己能找到这些古怪,能按照他的意思处理好这些古怪?

不是这样,那还有一个解释,这些记号是求救,暗示的是求救的人的身份。他把求救信号留在了这里,不就是说明他就在这里?

他在这间茅草屋里?会藏在哪里?能藏人的地方很显然就是箱子了,但这些箱子都是半敞开的,里面东西也不满,有什么一眼就能看清,根本没有那么一个大活人。

他能在哪儿?

耳旁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洛颜用力甩甩头,一眼看见了压在箱子下面的榆树叶子。

几乎是被没来由的直觉控制,她伸手连箱子带箱子上的新嫁娘一并抬起来,挪到旁边,往箱子原本的位置一看,下面竟然有一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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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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