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把郑一诺调查到的事情如实告诉了闵晓雯。
“竟然欠了一百万……”闵晓雯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才幽幽吐出一句，“其实我好像也不是很意外，就他那个德性，捅出什么大漏子都有可能。”
尽管如此，她还是下意识用力捏紧了床上那只洗得发白的玩具熊，求救地看向林虞，“师父，这笔钱是不是必须要还？”
那个人到底是她的爸爸，哪怕闵晓雯打心底厌恶他，血缘关系也不可能斩断。
十几岁的女生心里终归是有几分柔软的，闵晓雯迫不及待想要带着妈妈摆脱她爸，但也不至于希望对方背上还不起的债，从此人生一片黑暗。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们母女其实也很难彻底撇清关系，说不定还会一直被缠着。
和她爸各自安好，永不再见，这才是她最期望的状态，可惜照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容易了。
“欠债具体要不要还，要怎么还，还是得看他们双方是怎么约定的，你爸借的是高利贷，要是走法律途径，应该可以免除一部分超出的利息，但是本金和合法范围的利息还是得还。”
林虞认真给闵晓雯分析，“而且你要知道，对方既然敢这么招摇地放高利贷，肯定有自己的门道，就算要走法律途径，应该也不会太顺利，说不定还会招来报复，牵连到你和你妈妈。”
闵晓雯紧张地拧起眉头，眼中满是期盼，“但是师父你应该有办法，对吧？”
林虞也不知道她对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莫名的信任，但的确不是无计可施，“你爸这事可能还涉及到赌博和设局诈骗的问题，就不是单纯的借钱了，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可以报警。”
闵晓雯不懂，“等什么时机，不能现在就报警吗？”
“现在还不着急，你就当作不知情，我们先好好利用这件事，让你妈妈下定决心离婚。”
“对哦，还得让他们离婚，”闵晓雯好像懂了，乖巧点头，“我都听师父的！”
“倒也不用都听我的。”
闵晓雯最近有点往她的迷妹的方向发展的意思了，林虞觉得这样不好，“你要是不愿意，计划可以随时终止，这是你的家事，要以你的意愿为先。”
林虞只是希望能推闵晓雯一把，助她走出眼前的困局，不要陷入悲惨的命运，并不是打算给自己培养出一个毫无主见的跟屁虫，那是害了她。
就算流云宗有尊师重道的传统，关键也在于“尊”，而非事事顺从。
她对闵晓雯大致说了接下来的计划，“你要是有其他想法，随时可以告诉我。”
闵晓雯歪着头认真想了想，“我觉得这个计划就很好啊，一定可以让我妈同意离婚，没别的想法了，不对，还是有一点想法的。”
林虞点头，“你说。”
闵晓雯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抽出书桌上的一个笔记本，声音软软地撒着娇，“师父，这几道相似类型的题我错好几次了，看分析还是有点不懂，要不你再教教我？正好今天郑一诺不在，没人跟我抢了。”
林虞：？
她问的是这种想法妈？
不过徒弟勤学肯问，师父自然是乐意解答的，林虞扫了一眼题目，从桌上抽出一张草稿纸开始书写。
“这个知识点还没学到，不过我之前跟你讲过一次的，你先这样，再这样……”
两人愉快地学到闵妈妈做好午饭，吃完饭林虞也没急着回家，自己在网上找了些感兴趣的论文资料，一边看一边给闵晓雯答疑解惑，继续吃了晚饭，和闵晓雯一起去健身房完成晚上的训练，这才回家。
独占了师父一整天，晚上临睡前，闵晓雯还跟郑一诺炫耀上了，拍了好些照片发在三人的小群里。
“谢谢师父今天给我答疑，这几个题型我都学会啦！”
“开心转圈圈.gif”
“乖巧等夸.gif”
“@郑一诺，你今天学习了吗？”
最近这俩不但互相卷上了，明里暗里还总喜欢争宠。
他们都还是高中生，再沉稳也沉稳不到哪去，而且在林虞这个师父面前，他们总是诡异地有一种晚辈被长辈怜爱的感觉，相处起来就更加随性和幼稚了。
郑一诺一看群消息就怒了，“……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帮你们打听消息，你们背着我开小灶？！”
他一连@了林虞好几次，“敢情要出力就找我，有好处就给她是吧？你就是这么当师父的吗？我们宗门就没其他人了吗，能不能出来管管你！不说一碗水端平，你也别太过分了吧！”
林虞这段时间沉迷于这个世界的计算机技术，尤其是人工智能这一块，这一整晚都在研究相关知识，根本没注意到丢在一边的手机，第二天早晨才看到消息。
这俩也就是习惯性斗斗嘴，不会真往心里去，倒是让林虞想起了以前和同门兄弟姐妹们吵吵闹闹的日子。
流云宗的弟子都亲如家人，可惜修真之路万死一生，能修到渡劫期的寥寥无几，这近万年里，她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师长同门甚至后辈，生生把自己熬成了宗门辈分最高的老祖。
她在群里交代了一句，“今天早上我有事，不去健身房了，你们自己照常训练。”
郑一诺立即回了一句，“干嘛去？有啥好事不能带我们？”
闵晓雯又发了个乖巧点头的表情包，“好的师父，我们会相互监督，认真训练的。”
这么一对比，林虞觉得自己不偏心都说不过去。
她没再说话，那两人也就老老实实训练去了。
林虞没有直接去学校，先去了附近的一家网吧，就是之前郑一诺在旁边巷子里被人群殴的那家，进去后她四处逛了逛，没多久就找到了带头打人的那个平头大哥。
她还是很有礼貌的，轻轻拍了拍平头大哥的肩，“打扰一下，找你有点事儿。”
平头大哥正在网游里跟人打帮战呢，头都没回就吼了一声“滚”，斩杀了敌对帮派几个落单的小喽喽，切换地图时电脑屏幕黑了一下，他才终于看到了映在显示屏上的林虞那张脸。
这大哥紧张得手里的鼠标都扔出去了，唰地扭头站起来，笑得谄媚极了，“是您啊姐，您有什么吩咐？”
虽然林虞比他小了好几岁，这声“姐”叫得也是没有一丁点敷衍，谁叫人家一个人能轻轻松松单挑他们一群呢。
林虞摆摆手，“出去说。”
“好嘞！”
平头大哥屁颠屁颠地跟着她走出网吧，还不敢往暗处走，特地站在网吧门口最显眼的位置。没别的原因，就怕到了没人的地方又挨一顿揍。
“放心，没干坏事不会打你，”林虞哪里看不出他的心眼，“这次是找你帮个忙。”
平头大哥讪讪道：“瞧您说的，我们怎么会干坏事呢，有事您只管吩咐，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客气了不是。”
自从上次挨了打，他们这群人确实是收敛很多了，最近没事都闷网吧上网，就怕出门又撞上这大姐大，继续挨揍。可没想到的是，躲网吧里也被她找上了。
要不还是找个厂上班去吧，不仅安全，还能挣钱，听说附近一家电子厂最近正好在招人，回头带小弟一起去试试，平头大哥乱七八糟地想着。
林虞拿出一张闵晓雯爸爸闵兴贵的照片，这是昨天特地问闵晓雯要的，背面还写了几个他经常去的地方。
“你带几个长得凶一点的人，去找到这个人，帮我吓吓他。”
平头大哥双手接过照片，一边看一边咽口水，“您说的这个‘吓’是……需要吓到什么程度？要动手吗？”
这大姐头该不会是故意设局，想再揍他们一次吧？
“不要动手，动手就麻烦了，就纯吓，他胆子不大的，”林虞又递给他一只录音笔，“你就说你们是□□的，催他赶快还钱，用这个录音笔把他说的话都录下来，再交给我。”
“还要录音啊，”平头大哥还是觉得有诈，他这辈子所有的机灵劲儿怕是都用在这一刻了。
“放心，只录下他的声音就行了，不会牵连到你们，”林虞半是鼓励半是威胁地拍了拍平头大哥的肩膀，“机灵点，他交代得越多越好，完成任务有跑腿费。”
最近林虞在网上接了些帮人修改论文、定制程序之类的有偿任务，手里总算有了点钱，她这会也确实是打算出钱请人办事的。
可这位大姐头给的钱，平头大哥怎么敢收，“还要什么跑腿费，您太客气了，上次我们不长眼，得罪了您的朋友，这回就当是给您和他赔罪了，放心，任务我一定给您做好！”
也行，事情先做了，报酬后面再给也不迟，林虞点点头，“存下我电话吧，拿到录音后说一声，我找你拿。”
“好嘞，”平头大哥赶紧存好她的手机号，再次献殷勤，“哪里就要劳烦您亲自来拿了，到时候您说个地址，我给您送过去。”
林虞一想，“也可以。”
于是，这天下晚自习后刚从学校出来，她就拿到了平头大哥亲自送过来的录音笔。
林虞顺口问了一句，“顺利吗，没出什么事儿吧？”
平头大哥表情有点复杂，“没出事，那男的就是个怂蛋，我们才刚开口他就跪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的，就是这内容……不太好，您先听听吧。”
他的鄙视都彻彻底底摆在脸上了，林虞也大致明白闵兴贵可能说了些什么，“这件事你们一定要保密，和谁都不能提起，不然……”
平头大哥赶紧表态，“您放宽心，这种事情我们怎么可能往外说，光是听都觉得脏了耳朵！什么人啊！平常别人总骂我们不是东西，我看那个姓闵的才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怕您生气，我一定揍他！”
他们这群街溜子虽然成天不做什么正事，还经常找人打架斗狠，可是大家都是讲义气的，做不出那么没底线的事。
“希望你说到做到，”林虞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张平是吧？”
平头大哥惊讶了，“您怎么知道我叫张平？”
“手机号搜的，微信好友申请通过一下。”
平头大哥张平赶紧通过她的好友申请，然后就收到了林虞转给他的一千块钱。
“今天你们也辛苦了，这钱拿去吃顿饭吧。”
大姐头竟然给自己打钱了，张平受宠若惊，“好……不，不用！真不用，我们也没费什么劲。”
“收下吧，以后别到处惹事了，说不定还会再找你们帮忙。”
林虞摆摆手走了，闵晓雯郑一诺已经先去了健身房，她得去和他们会合。
张平看着她走远，反应过来后嘿嘿笑了两声。
大姐头给他们发钱了，还说以后会再找他们做事，这算不算是收他们当小弟的意思？
虽然挨了一顿痛揍，但是跟上了这么个厉害的老大，他们好像也不亏啊。
他咧着嘴收了林虞的转账，“兄弟们，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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