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慈宁宫内宫女正在浇花,卫姝跟在赵进身后,并不敢朝两边探看,始终半垂目,盯着自己脚尖缓步往前走。

忽然身边的洒扫声全都停了,卫姝听到有人喊了声:“芸芳,你去看看陛下下朝没有,太后请陛下前来一同用早膳。”

有人应声后,宫女太监这才继续做手头的事。

赵进将人领上前,“元柔姑姑,人带来了,这位便是新来的卫乐师。”

听到自己的名字,卫姝微微抬头,从赵进身后站出来一点,却不想突然被浇花的宫女泼了一勺水,淡绿的裙摆顷刻间斑驳一片,看上去深一块,浅一块。

那宫女吓得跪在地上,止不住地求饶。元柔没有急着责骂,而是对卫姝先慰问了一番,这才不急不缓道:“你是第一天当差吗?这点小事现在还要我教你?”

“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姑姑饶过这一次吧。”宫女哭道。

元柔拉着卫姝的手,亲自替她擦拭,“卫乐师,这事你看?”

她语气温柔,眼中带笑,言语间虽有责怪之意,却并未真的动怒,卫姝见那宫女眼泪糊了一脸,也于心不忍。

虽然元柔态度谦和,她却不敢真的对太后宫里的人做什么,便退后行了一礼,道:“臣不敢,姑姑拿主意便是。”

有她这话,元柔没再多说什么,对着人挥了挥手,那名宫女磕了几个响头,提着桶跑到稍远一些的地方,还继续浇她的花。

跟着元柔进殿后,卫姝才看见太后的模样,她本以为定是位不怒自威的中年女人,却不想太后看上去竟然异常年轻,也不知过了不惑之年没有。

卫姝模仿着李瑞,跪着行了大礼,低头听上面的人漱完口,轻飘飘道:“哪位是李乐师,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

卫姝依旧跪着,含胸半抬头,不敢直视。

太后看着她,整个宫殿静的,连外面鸟吃食的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知过了多久,卫姝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僵了,太后才说:“卫乐师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元柔:“小宫女不懂事,浇花时不小心洒到了,卫乐师没怪罪。”

“呵呵,怕是把卫乐师当成花了。”

“您说的是,卫乐师当真是有一副好容貌。”

“可不嘛!又善解人意,据说笛音也是一绝,皇上只听过一次,就赏了汉白玉笛,可见是十分喜欢了。”

......

卫姝越听越不对劲,这话里好像是在夸赞,但她却莫名觉得毛骨悚然,后背已经冒了层薄汗。两人有说有笑,没有太后的意思,卫姝便和李瑞一直跪着,就在她觉得腿快麻了时,李瑞突然“咚”的一声,直直向一边栽了下去!

卫姝眼疾手快,连忙扶住。

太后收了笑,眯眼道:“李乐师这是何意,莫不是怪我让你们跪得久了?”

李瑞晃了晃头,重重磕在地上,“太后恕罪,臣近日夜里难以入睡,精神不济,这才失了礼。”

太后一副了然的表情,对云柔招招手,待云柔低下头后,问:“哀家记得替哀家梳妆的宫女也是夜里睡不着,最近怎么没看见她?”

云柔道:“太后您忘了,她失手摔坏了您的步摇,已经被打发到辛者库了。”

“我想起来了,不中用的人是要把位置腾出来的。”

屋里再次归于寂静,卫姝低头,余光中瞥见李瑞的鼻尖,悬着一颗硕大的汗珠,随着两颊的轻颤,掉进了地毯中。

太后的意思很清楚,可卫姝却想帮一帮她。比起新来一个不明底细的人和自己同住,她更愿意要一个,即便知道自己是尚书千金,也敢公然作对的人,这种人若是成了朋友,便是一辈子不断地交情。

“太后,臣有事要禀。”卫姝说,“李乐师是因为忧心太后的生辰宴,日夜操劳,这才导致乱了作息。现在若是再换一名乐师,臣担心会影响生辰宴的举办,望太后念其一片赤诚之心,能宽恕她。”

话音落下,李瑞不敢置信地看向卫姝,眼里的红血丝因为恐惧更加可怖,卫姝迎着她的目光,笃定道:“我能治好她的失眠症状,保证生辰宴进展顺利。”

她一脸坦然,太后来了兴趣,问:“这病御医都无立竿见影的法子,你如何做到?”

卫姝说:“回太后,身体上的疾病,医药好治,但心理上的却难治,臣研习音律多年,在音乐上也琢磨了些东西出来,可用曲乐助她摆脱失眠的困境。”

自古道,音乐可修身养性,陶冶情操,这话太后是不怀疑的,但通过音乐帮助一个人入睡,这说法便有些邪乎了,太后不信。但卫姝话说的漂亮,让人难挑漏洞,她便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可皇帝没有与她商量,公然就往教坊司插了个人,这让她很不满。

“为了证实你所说不假,今晚戌时三刻你来慈宁宫,哀家倒要瞧瞧你是不是真有这本事。”她打定了主意,就算卫姝奏一整晚的曲,她也不打算睡。

这时,有人进来传话,说皇上来了,太后这才不急不慢让二人起来。

当着顾钊的面,太后缓缓道:“知道为何让你们跪着吗?”不等卫姝回答,又说:“这里是皇宫,不是外面市集,两个乐师公然在梨园吵起来,让下面的人怎么看,以后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说完看向顾钊,“皇帝说呢?”

顾钊看向卫姝,对上她偷偷瞄过来,又匆匆移开的视线。她的裙摆湿了一片,脸上虽没什么,但想来怕是已经受过责罚。其实决定让卫姝进宫那刻,他便已料到会有今日。

他虽是奉旨登基,但在这之前,太子之位并不属于他,他不过是他父皇派出去,为国家开拓疆土的工具。

待他的父皇身体抱恙之时,又因害怕他手握兵权,以后会起谋逆之心,便收了他的兵权,欲划一块地,让他好生当个藩王,度过一生。

如果不是太子,也就是当今樊王,出征邻国时,脸上落了伤,有损皇家体面,这皇位怎么会轮到他坐。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父皇并不爱他,所以哪怕把皇位传给了他,却将西北兵权留给了自己的弟弟。只是不知是怕他登基之后,记恨樊王所以欲除之后快,这才留了兵权让他傍身,还是他为了维护皇家颜面,不得已废除太子之后,希望樊王哪怕背负谋反骂名,也要将皇位重夺回去。

他就是这么一个傀儡皇帝,所以一切与自己有关的人,太后都不会不妨。

“母后说的是,祖宗法制不可违。”当着太后的面,他只有先将自己摘出去,卫姝才能在宫里顺利留下来。

卫姝和李瑞又跪下,齐声道:“臣知错,请皇上和太后责罚。”

传膳的宫人陆续进出,太后揉揉太阳穴,像是累了,摆摆手道:“行了,你们知错就好,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去吧。”随后牵着顾钊的手,一派慈爱道:“许久没和你一同用膳了,你也是,后宫一个嫔妃都没有,哀家是孙子孙女抱不到,就连你也不知道时常来陪陪哀家。”

顾钊:“儿臣知错,实在是政务繁忙不得空,等会我就派人去樊王府将小世子接来陪您。”

去教坊司的路上,卫姝在半路遇见了齐静平,见二人平安归来,齐静平抹了把额上的汗,小跑上前,轻声念叨:“诶呦,你们突然被叫过去,可叫人担心死。”

从李瑞也被一起叫走,她们几个人心里便猜出了大概。这宫里到处是皇家的耳目,每日发生了些什么,上面能不知?

但她们是没地方说话的人,唯一能做主的只有大司乐,这不,贺昱听了缘由,便让她来打探情况了。

“你也是运气好,平时贺大人是不会管这种事的。”齐静平将她们被带走后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太后的话依然在耳边,卫姝想起心里还是一阵后怕,然而得知贺昱让人来找自己,她却感觉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这种被人记挂的滋味,似乎有着驱散一切不安的力量。

内教坊已经来了好些学生,遵大周朝律例,凡贵族子弟年满十三岁,便要接受正统礼乐教育,直到二十岁为止。

他们端坐在桌案前,聚精会神听着国家音乐的发展历史,卫姝故意放慢步伐,仔细分辨古人的学习现象与现代人的区别。

一颗被搓圆的纸团向窗外飞来,直直砸在卫姝的耳边,她寻着方向看过去,一个麦色皮肤的男人正看着她笑,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卷曲的长发令他看上去更显妖异。

卫姝立马想到了那个连夺两次的民间魁首。

教习的大胥察觉到,从台上走下,看见卫姝等人,先是拱手行了一礼,再看卷头发的男人依旧是侧脸看向窗外,只当没自己这个人,便吹胡子瞪眼道:“殷祎质子,如果你不想听,我不勉强,但不要打扰到别人。”

殷祎不以为意,径直跨过桌案,站在窗边,单手抵着下颌,看着卫姝懒洋洋道:“吹笛子的姑娘,我们又见面啦。”

微风拂过,褐色的羽毛发饰旋转拍在面前男人的面颊,银铃声在发间轻轻响起,卫姝听见脑中另一个声音传来。

【恭喜宿主解锁新人物,与殷祎羁绊值增加5%,当前总羁绊30%,增加积分100,当前总积分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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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宫
连载中雀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