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道树荫很多，但还是很热。毕晨遥体力最好，一直走在前面带路。而林蒽年很快就喊累，速度慢了下来。
半山腰观景台，毕觉逍拿出水给大家分。刘沐晗望向山顶：“气象站还有多远？”
“四十分钟，”毕觉逍指指路牌，“后面路段陡，小心点。”
最后一段路确实难走，要抓着铁链攀岩。毕晨遥主动帮林蒽年拿包，毕觉逍则自然落在刘沐晗身后护着。
到达气象站时，夕阳正悬在远山之上，把废弃的白塔染成暖金色。整座福州城在脚下铺展开来，闽江仿若条闪光的缎带穿城而过。
“哇！”林蒽年掏出手机，“这也太美了吧！”
毕晨遥指着远处：“那边是台江区，亮灯的地方是宝龙广场。”
他转头问刘沐晗：“沐晗姐，我拍照技术不错吧？”
“一般。”刘沐晗靠在栏杆上，“构图太满。”
毕觉逍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明明看得挺专注。”
刘沐晗拧开瓶盖：“总得有人保持清醒。”
“是是是，”毕觉逍学她的语气，“刘大学霸最清醒，人间第一清醒。”
林蒽年：“都别说了，我们快来合照吧！”
毕晨遥主动接过手机。
“我帮你们拍。”他指挥着，“哥你站沐晗姐右边，对，靠近点——蒽年姐你往左挪挪。”
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树影下婆娑。
拍完照，毕觉逍：“等九月开学，可能就没机会这样看日落了。”
“说得像你要退学似的。”刘沐晗瞥他一眼。
“我们肯定不在一个班，你能考上实验班，”毕觉逍用矿泉水瓶碰碰她的手臂，“跟普通班隔两层楼呢。”
林蒽年插嘴：“可以一起吃午饭啊！”
毕晨遥小声吐槽：“……我哥就是想找借口蹭饭。”
刘沐晗：“……你能不能上还是个问题。”
太阳又下沉了些，天空变成橘粉色。她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灯火，突然开口：“食堂见。”
毕觉逍愣了下，随即笑起来：“说好了？”
"嗯。"她依旧看着远方，"前提是你能考上一中。”
“小看我？”毕觉逍挑眉，“打赌吗？要是一中，你包我一个月午饭。”
“……凭什么？”
“那就一周。"
“三天。”
“……三天就三天，成交。”
夕阳沉入远山脊线时，天空开始褪去炽烈的金色，转而铺开层层叠叠的绛紫与烟粉。气象站锈蚀的栏杆在他们手下微微发烫，山风忽然变得凉爽，卷起刘沐晗散在颈后的碎发。
“福州和厦门确实不一样。”
毕觉逍肘关节搭在栏杆上，矿泉水瓶在指间慢转：“怎么说？”
“楼矮一些，江面更宽。”她顿了顿，“树也多。”
他轻笑：“你还蛮仔细的。”
山下传来模糊的车流声，如同遥远的潮汐。远处闽江大桥亮起灯带，金光在暮色初临的江面拖出细碎的光痕。
毕觉逍：“刚才的赌约我赢定了。”
刘沐晗头也不回：“自信过头是病。”
“是吗？”他眯了眯眼睛，“那等你包我午饭的时候，记得提醒我吃药。”
她终于侧头看他。
余晖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嘴角那点惯常的笑意外地显得认真。十六年的熟稔让沉默也变得自然，远处林蒽年和毕晨遥的笑闹声模糊不清。
“喂，要是真在一个学校……”
山下传来悠长的轮渡汽笛，截断了后半句。刘沐晗等了三秒没等到下文，挑眉看他。
毕觉逍拧开瓶盖灌了口水，喉结在渐暗的天光里滚动：“算了，没什么。”
最后一丝暖光湮没在地平线下，第一颗星钉在靛蓝天幕。刘沐晗转身时，运动鞋碾过一颗小石子：
“走了，他们等急了。”
铁制楼梯在暮色中发出沉闷的回响，在山间散去。毕觉逍跟在她身后两步的位置，手电光晕精准落在她下一级台阶前。
山风渐起，吹得两旁树林沙沙作响。刘沐晗忽然停步，毕觉逍的手电光立刻稳稳定在她脚边。
“灯晃眼睛。”
光晕听话地往下挪了半寸。
继续往下走时，台阶边缘有些打滑。毕觉逍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左边那块石头松的。”
刘沐晗自然绕开：“知道。”
到平台时，林蒽年正蹦跳着取暖，毕晨遥在翻背包：“哥！我忘带头灯了！”
“就知道你会忘，”毕觉逍从自己包里掏出备用头灯扔过去，“戴好，别撞树上。”
毕晨遥笑嘻嘻戴好头灯，光束乱晃：“沐晗姐，我帮你照路？”
刘沐晗已经往下走了几个台阶，看着乱串的光束，不光眼睛有些疼连头也开始疼：“……管好你自己。”
下山的路比上山难走，毕觉逍始终保持在刘沐晗身后两步，手电光稳定地笼罩着她的落脚点。有次她踩到松动的石子，脚下滑了半步，他的手立刻虚扶在她背包下方。
但她同时也稳住了身形。
“不用。”她声音有点硬。
“谁用了？”他收回手，“我活动手腕。”
快到山脚时，路灯的光晕隐约可见。毕晨遥长舒一口气：“终于要到了~我腿都在抖……”
林蒽年瘫坐在路边石凳上：“不行了，得打个车回酒店。”
毕觉逍看了眼手机导航：“步行回去只要十二分钟，打车反而要绕路。”
他顺手提起林蒽年的背包：“坚持下，到酒店请你们喝烧仙草。”
“真的？”毕晨遥立刻来了精神，“我要加双份芋圆！”
福州夏夜的街道飘着茉莉茶的香气，四人沿着林荫道慢慢走，影子在路灯下时长时短。路过一家还在营业的鱼丸店时，毕晨遥停下步子：“等等，我买个夜宵。”
玻璃橱窗里冒着热气，老板正往汤锅里下鱼丸。毕觉逍站到刘沐晗外侧，挡住过往的电动车：“要不要吃？”
刘沐晗摇头：“不饿。”
怎么还吃鱼丸？你们对鱼丸有什么执着吗？
她说她快吃腻了有人信吗。
尽管今天才吃一次。
“哥，点三份？”
毕晨遥扒着柜台点单，林蒽年凑过去看菜单。
晚风拂过行道树，叶片沙沙作响。毕觉逍忽然指向对面：“看那个路牌。”
“鼓东路。”刘沐晗念出斑驳的字迹，“怎么？”
"像不像鼓浪屿的鹿礁路？”他侧头看她，“去年暑假我们去过，下雨的那次。”
刘沐晗微微一愣。
记忆里确实有那样一个午后，他们去了鼓浪屿一趟。然而由于没有提前看天气预报，精准地赶上了雨天。当时他们为了躲雨跑进鹿礁路的旧书店，浑身湿透地站在风扇前吹干身子。
“不像，一点都不像，你哪只眼睛觉得像？”她别过脸，“鼓浪屿没有这么多电动车。”
毕觉逍哪来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不等对方回答，毕晨遥就捧着鱼丸跑了回来，纸碗里冒着热气：“沐晗姐真不吃？超级鲜！”
毕觉逍接过，用竹签扎起鱼丸吹了吹，自然递到她嘴边：“尝尝，应该还不错。”
刘沐晗犹豫片刻，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鱼丸很烫，肉馅的汁水溅到嘴角。
“怎么样？”
“还行，我觉得可以，”她接过纸巾擦嘴，“比厦门那家Q弹。”
毕觉逍笑起来，就着她咬过的竹签吃掉剩下半个：“确实。”
刘沐晗：“……”
她一整个头脑大风暴。
“你……”她想说的话有点难以说出口，耳根红了大半，“就这么……吃下去了？”
毕觉逍愣了一下：“啊？”
“……算了，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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