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颜下意识地推开云如玉,自己扶着栏杆稳了稳身形。
白笙却已经走到乐颜身边,扶住了她的手臂,“我背你回去。”
乐颜刚要说没事我自己可以走,白笙已经弯腰蹲在了她面前。
乐颜望着白笙挺括的背脊,像座挺拔的小山峰,心头莫名一痒。于是索性把心一横,弯腰趴在了白笙背上。
白笙看着清瘦,但身形修长挺拔,趴在他背上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乐颜总觉得白笙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于是低头在他耳边软声问道,“你怎么了?”
白笙不说话,沉默地背着乐颜向前走着。这是白笙第一次背乐颜,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他的侧脸,乐颜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乐颜瞧见白笙右耳下有个黑点,以为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于是趴在他耳边替他吹了吹。
白笙瞬间把头扭开,“你干什么?”
乐颜伸手,指尖抚过他耳后的黑色小痣,“哦,是个痣啊。”
白笙的脸腾地红了,连带着耳朵也变成了绯色。
乐颜勾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耳畔,“白笙…..你脸怎么这样红?”
白笙的背脊僵了又僵,他哑着嗓音,“乐颜,你醉了。”
乐颜摇了摇头,“我没醉。”
那天白笙将乐颜背回家,然后一连几日没给她好脸色看,简直是反了天。
乐颜也是后来才发现的,自那日之后,白笙再也没叫过她姐姐,张口闭口就是乐颜。
*
春夏之交,山上的桑葚熟了。按照本地的习俗,端阳节是要喝桑葚酒的。乐颜入乡随俗,每年都会上山去采点桑葚来酿几坛桑葚酒。
杏花村北面,有一片山谷,山谷中地势险要,密林丛生,很少有人踏足,但是没人知道的是,那边的桑葚格外甜。
乐颜将白笙留在酒馆里看门,独自上了山。
采完桑葚,已经是傍晚时分,乐颜无意中抬头瞧见对面断崖之上,有一株碧蕊草。白笙的外伤早已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内伤却一直没有痊愈,每逢天阴下雨,都会胸闷咳嗽。
而这碧蕊草又是治疗内伤的佳品,可遇不可求。
乐颜放下背篓,踏着树梢山石爬上山崖。就在她采了那株碧蕊草准备返回的时候,脚下的石头猛然滑落。
以乐颜的轻功踏着山石树叶跳下去应该问题不大。
但是好死不死的,她身上的蛊毒却在这个时候提前爆发了。
乐颜的心口像是突然被利爪攥住,内力瞬间在经脉中乱窜,冲击着她堵塞的经脉。
骤然的剧痛让乐颜一瞬间失去了平衡,沿着山崖坠落下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小命要提前结束在这里时,一道月白的身影纵身而落,白笙伸手拉住乐颜的手将她卷入怀中,他一手拉着山崖上垂下的藤条,一手搂着乐颜险险地跃下了山崖。
“乐颜,你没事吧?”
白笙紧张地看着乐颜,她张口还没来及说话,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
山中夜里寒凉,而乐颜身上的蛊毒却热得几乎要将她身上的血液熬干。心口的剧痛蔓延至奇经八脉之中,这是黄泉道特有的阴阳蛊。
中蛊者,终身受母蛊所控,每三个月必须饮母蛊之血做药引的解药一次,否则便会痛不欲生。若无解药,最多熬不过五年,便会被蛊毒噬心而死。
而大部分人都是熬不过这蛊毒的痛苦折磨自尽而亡的。
以往每次毒发,乐颜都是一边用内力压制着,一边咬牙熬过去。阴阳蛊发作的时候除了浑身剧痛之外,最难熬的还是极热和极寒,只要熬过这一冷一热交替,便算是度过去了。
乐颜只觉得浑身热极了,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了。将身上的衣衫尽数扯开来。白笙先是惊愕地看着她,然后慌乱地替她裹上衣衫。
乐颜痛苦地嘶喊,“好热。”
白笙望着乐颜的样子心急如焚,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白笙将乐颜打横抱起,来到一片潭水边,当她周身浸入冰冷的潭水中时总算觉得好了一些。乐颜抬起头,神色迷惘地看向白笙,他也定定望着她,眼底是说不出的关怀和心疼。
“好点了么?”
乐颜眼眶发酸,这么多年都一个人熬过来了,突然有人关心反而有点受不住。
白笙将乐颜搂在怀里,陪着她一起泡在寒潭中。乐颜虽痛不欲生,但脑子却是极其清醒的。
她皱眉用尽身上最后的力道挣扎,“放,放,开我。”
乐颜下意识不想让白笙看见她这个样子,蛊毒发作的时候她疼得几乎癫狂。
白笙紧紧抱着乐颜不撒手,他低头,眸光璀璨,“让我陪着你吧。”
乐颜没有力气挣扎,只能由着他了。寒潭的水冰冷刺骨,她的四肢百骸都被冻得颤抖,但是偏偏经脉里还是如火般灼烧着,让人痛不欲生。
夜晚,山中寂静,偶尔有狼嚎兽鸣声传来。漆黑的苍穹上,几颗星辰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乐颜咬着唇忍着剧痛,血腥味从嘴角处涌出。白笙伸手,替她拭去唇边的血迹。然后在乐颜茫然震惊的眼神中,他俯身含住了她的唇,腥甜的血在我们两个人唇齿间弥漫开来。
“这样,就不会咬伤自己了。”
乐颜整个人都懵了,任由他吻着她,一时间竟然忘了疼。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乐颜经脉里的火熄灭,转而变得极寒。
白笙将乐颜从水里抱出来,虽然岸边生了火但她依旧冷得瑟瑟发抖。后来,他干脆脱了衣袍将她裹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帮她一起对抗着严寒。
这一夜,漫长又折磨。
好在,天亮的时候,乐颜身上的寒意总算是退下去了,她精疲力尽地靠在白笙怀里睡了过去。
乐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回到了酒馆里。这是她入黄泉道后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睡的这样沉。
白笙面色苍白,坐在床头望着乐颜,见她醒来,他微微笑了一下。
“醒了,还疼么?”
乐颜浑身脱力,虚弱地问。
“我睡了多久?”
“一日夜。”
乐颜内心轻叹了一下,果然如神医谷主所说,越往后毒发的越频繁,痛得也越严重,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
活着很美好,但是痛苦的活着,还不如一死百了。
白笙望着乐颜,“到底怎么回事?”
都到这个份上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听过黄泉道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乐颜从白笙眼底看到了一丝浓烈的恨意。当她抬头望去时,他漆黑的眸底已经变成了震惊,“名震江湖的杀手组织——黄泉道?”
乐颜苦笑着点了点头,“一入黄泉,此生便只能活在地狱之中。”
没有人能从黄泉道活着逃离,若不是拼了一死,她也没有如今这片刻的安静。
白笙颤抖着手,抚摸过乐颜的脸颊。
“为什么会入黄泉道?”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娘死了,我爹再娶,所以将我卖了。”
乐颜笑望着白笙,“是不是后悔跟我回来了?看在你昨晚救了我的份上,我们扯平了。你若是想走,我不拦着。”
白笙眼中翻涌着乐颜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心疼,有怜惜,还有几分挣扎和痛楚。末了,他张开手臂,将乐颜拥入怀中。
“我不走。”
乐颜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白笙在寒潭里紧紧抱着她时的样子。还有后来,她冷入骨髓,他敞开衣衫拥她入怀。
乐颜从未和任何男人有过那般肌肤相贴的亲密时刻,所以一想到那个画面,她便忍不住耳根子烧红。
白笙低头看乐颜时,才发觉了她的异样。
“又不舒服了?”
他紧张地摸了摸她的头,乐颜连忙避开,转移了话题,“说说你吧,你会武功。”
而且武功不低!
白笙微微垂了垂眼睫,乐颜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像一双黑色的小扇子,将他眼底的情绪尽数掩去。
“儿时家中给我请过师傅,学过几年武。”
乐颜随意地点了点头,白笙眼里的紧张一闪而过,她知道他肯定是想隐瞒什么。既然他不想说,乐颜也懒得问,反正他的身世如何都与她无关。
乐颜躺在床上养了两天才缓过来。
端阳节那天,白笙特地向刘婶学了包粽子。乐颜吃着他特地给她做的甜粽,忽然觉得人生就这样平淡也挺好的。
只是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
白笙似乎是看出了乐颜的心思,他从屋内取出一坛酒。他新酿的桑葚酒,“尝尝。”
乐颜喝了一口,桑葚的酸甜,和酒的辛辣混合在一起,别有一番滋味。
“好喝。”
那天晚上,乐颜和白笙喝完了整整两大坛桑葚酒。
她醉眼迷离地望着白笙,酒后的他仿佛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和羞赧,望着乐颜的目光也变得深沉莫测。
他轻唤她的名字,“乐颜。”
“说好了,今晚不醉不归。”
乐颜拎起第三坛酒,想继续给他满上,她端着酒坛跌跌撞撞走到他旁边,准备给他倒酒。
但是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整个人便这么跌倒在他怀里。
乐颜愣了一瞬,“老天可以作证,我真不是故意的。”
说罢她撑着旁边的桌角想要起身,却被白笙搂住了腰肢。乐颜靠在白笙胸膛上,他的心跳很快,仿佛就要蹦出胸腔。大概是喝过酒的缘故,乐颜忽然觉得浑身燥热,有些口干舌燥。
一抬头,正好望见白笙那如春水般的红唇。乐颜又想起了那晚在山中寒潭他亲她时的感觉,鬼使神差地仰起头,在他唇边轻轻啄了一下。
白笙眸光变幻,低头看着乐颜,原本清冷温润的目光变得灼热又充满了侵略性,就好像是山中饿了许久的狼。
“乐颜,是你先招惹我的。”
乐颜被白笙打横抱起来,他眼底微红,勾着她的后颈然后俯身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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