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尽画廊(16)

所有的容器?那就是要同时毁掉木偶吗?这么想着,温如烛也同时问了出来,总归问清楚会好点,让他明了,才不至于会在关键时候拖后腿。

虞常雪点点头,打了个响指,“所以我们还得找找木偶,或者说,找一幅有着木偶的画。”

经过虞常雪这么一说,温如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指了指尽头,道:“尽头那幅油画上面就是木偶了!因为我都记得其他画的位置,唯独那一幅,不是当时的王子画的,我没见过,所以我就把它放在尽头了。”

“走。”虞常雪先不管格雷文的躯体了,走向尽头。

温如烛跟在后面,两人渐渐跑了起来。等到了画的面前,虞常雪笑了笑,道:“就是它了。”

“我们该怎么……”温如烛还没问完,虞常雪就拉过他的手腕,另一边手去碰油画表面,一瞬间,两人就被吸进了油画里面。

温如烛睁开眼睛,快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虽然一片漆黑,但是浮空着的油画都能看清楚,对,浮空的油画,而且还是缩小的油画,就好像是画这些画的画家是很小的人。

虞常雪没有去打量浮空的油画,直直看向了尽头的格雷文,木偶格雷文。

格雷文察觉了虞常雪的视线,笑了一声出来,这一笑,让温如烛注意到了格雷文。

“没想到是你先找到我了。”格雷文坐在一个小木凳上面,语气温和,就像是换了个性子一样,不对,准确说来,是恢复了在原本身躯里面的性格。

虞常雪没说话,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好奇,他什么也不问。温如烛看了看虞常雪的脸色,本来有一些问题想要问格雷文,但是看到虞常雪这副样子,他自然而然就闭嘴了,等待格雷文自己说些什么。

格雷文又笑了一声,但是一点也不诡异和奇怪,就好像,只是礼貌性笑的,他下了凳子,缓缓向虞常雪走去,一路上,不断带着爱意看向浮空的一幅幅油画,一边说:“我被困在这个画廊很久很久了……当我进入现在所在的这幅画的时候,我才有机会画画,在这里,我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可是当我出去,看到了外面的画的时候,才不得不承认,一切都不一样了。”

虞常雪看着来到他面前的格雷文,微微低下头去,“为什么要我毁去‘最终之画’?”

一旁的温如烛瞪大了眼睛,原来最终之画是虞常雪的任务!

格雷文顿了顿,本来不想说,但最终还是道:“因为我想看曾经的一切被完全抹去痕迹。”

“那为什么又要我们来完成‘最终之画’?你分明知道,我们没办法改写曾经发生的事情。”虞常雪的眼神平静无波澜。

格雷文似是苦笑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我只是奢望,奢望曾经会改变,渴望当初有人来拯救我。”

看到一人一木偶如此和谐的一问一答,温如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愧是虞常雪,做到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如今你还会想要画画吗?”虞常雪终于看了看浮空着的小画。

温如烛本以为格雷文还会点头,没想到的是,格雷文摇了摇头,接着,他一挥手,浮空着的小画都消失了,格雷文说:“即便是我还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一切都变了,我不再是以前的格雷文,也不是王子了,我……累了。”

然后温如烛就看到虞常雪蹲了下来,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格雷文似乎能马上会意到,走上前来,坐到了虞常雪的手臂上。

“你要带我去哪里吗?”格雷文很聪明。

虞常雪举着手臂,看着格雷文道:“带你去看画。”

“画?”格雷文没有马上明了。

“走吧。”虞常雪对温如烛说了一下。

两人一木偶便从画中出了去,一出去,格雷文还以为是那个乱序的画廊,直到虞常雪和温如烛带着他,从尽头回到开头,一幅一幅油画从眼前略过,摆放顺序甚至和当年一模一样。

“这里……恢复原样了?你们做到的?!”格雷文跳了下去,不可置信。

虞常雪没有抢功劳的意思,他示意格雷文去看温如烛,“他记得的。”

格雷文看了看温如烛,又看了一下虞常雪,然后笑起来,“哈哈哈哈……果然,我没有选错角。”

“是挺巧的。”温如烛抓了抓头发,颇为不好意思。

格雷文又看向了自己本来的躯体,他愣了一下,问道:“那是……我吗?”

虞常雪微微点头,然后示意格雷文去看看,他把手伸进口袋,手指尖磨了磨打火机的表面。

接着,两人就看见,有什么东西从木偶之中脱离了出来,向着格雷文本来的躯体飘去,然后就进去了。

格雷文睁开双眼,想起来很多事情,他低头,拍了拍身上的土块,抬起头,他看见面前就是门了,他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他好奇外面的样子,这么久过去,外面成了什么样子呢?同时他又害怕,害怕一切变了,害怕外面没有光,一如他常年所呆的地方,一片漆黑。

温如烛看到这里,本以为虞常雪不会插手格雷文的决定了,但是他看见,虞常雪微微推了一把格雷文的背后。

格雷文有些讶异,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这个在故事里用尽手段的男人,笑了,很轻的笑,没有那一股血腥的味道,也没有算计和伪装,好像只是在说,去吧,去看看吧,没关系的,我在你的背后。

格雷文鼓起勇气,推开了门,门外的光让他感到刺眼,他眯了眯眼睛,然后就瞪大了双眼,外面的一切和他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不远处的城堡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四周的花和草疯长,杂草丛生,鼻间可以嗅到花的香味,草的清新,有一只蝴蝶朝他飞来,他伸出手去接,蝴蝶便停在了他的手上,他笑了笑,但是很快,蝴蝶就飞走了,他顺着蝴蝶飞走的方向,看到了湛蓝的天空。

天空非常蓝,好似是用颜料画出来的,洁白的云朵一朵接一朵,缓缓飘过,太阳渐渐露了出来,照在格雷文的身上和脸上,让他感到一阵暖洋洋的,他伸出手挡了挡,闭上了眼。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这里早已荒废,他们也已经都死光了,即便是想要复仇,也无迹可寻了。

他本以为,黑暗会永远吞噬了他,他以为再也不会看见阳光,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幸运的。

时代丢下了他,他觉得疲惫不堪,早已坚持不下去,他也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结局。

艾拉和柏莎还是找不到画,宫尔全也跟在后面找,三个人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应该出现的那幅画。

等到他们察觉的时候,画廊已经渐渐恢复了顺序,忽然,柏莎大声道:“艾拉,你看!”

艾拉立即朝着柏莎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她就看见,一个黑色长发男人,站在尽头,对,尽头,她们终于看到了尽头的门。

虞常雪三人都没注意到远处的艾拉,艾拉和柏莎正超他们跑来,但是因为有些距离,所以听不见脚步声。

格雷文伸出手,道:“我知道,你有打火机。”

虞常雪把自己口袋里面的打火机递了出去,然后格雷文就推了他俩一把,“你们出去吧。”

温如烛呆了,他站了出去,抬头看了看蓝色的天空,问格雷文,“你就一点也不留恋了吗?”

“我想要睡一觉了,睡一个很长很长的觉,再也不醒来了。”格雷文温柔地笑了,苍白而雅气的外表,一看就是一个画家,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格雷文看向了虞常雪,看了许久许久,才开口,“谢谢你。”

虞常雪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接受这个道谢,只是带着轻轻的笑意,看着格雷文。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门框,外面的阳光就已经照不到格雷文了。

艾拉的直觉很准确,她知道,她要来不及了。她头一次跑得如此之快,快到已经不顾队友了,眼里只有格雷文的背影。

她不想输,真的不想输。于是她奋力跑到了格雷文的身后,喊道:“格雷文!我来了!我来保护你!”

就在当她脸上一喜的时候,她看见格雷文转回了身,手上拿着一个打火机,格雷文没有看她,只是呆呆看着火苗,脸上是满足又温柔的笑意,眼角落下一滴泪水,他的外表依旧是英俊的,肌肤很白,一头黑色长发沾了些尘土,却不影响他的魅力,他此刻就像是一个终于迎来了自由和幸福的人。

一瞬间,大火燃起,吞噬了格雷文的身影,掉落在一旁的木偶也燃烧了起来。

格雷文的身影缓缓倒下,就在他倒下的瞬间,艾拉看到了被他挡着的虞常雪。艾拉以为虞常雪会笑,会得意说自己赢了,诸如此类的,因为她知道虞常雪并不把她看在眼里。

但是,虞常雪没有笑,他的眼底,什么都没有,那里空空如也,不喜不悲。

即便是阳光洒在他的艳丽的面孔上,也并没有显得他阳光,仿佛,阳光也照不到他。

最后艾拉看到的是,虞常雪微微歪了歪头,缓缓眨了眨眼睛,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有。

艾拉和柏莎还有宫尔全被大火吞噬,游戏结束,黑方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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