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去,洞口边并无脚印遗留,地毯也平整如初,看似毫无人为迹象,实则疑点密布。
她来到叶无霜休憩之处,只见叶无霜已被包扎妥当。她额头擦伤,脚部骨折,整个人昏昏沉沉。
药碗置于一旁,满满当当的药,一口都未动。
项锦棠端起碗,轻轻舀起一勺,药尚温热,无需吹拂。
阿曼慢悠悠地在一旁坐下:“小姨,她这么坏,你为何还对她如此关心?”
“她是我的学生,再说了,她虽坏,可你发现她掉进坑里,不也第一时间来找我了吗?”
药水顺着叶无霜的嘴唇流下,项锦棠迅速用帕子擦干。
“哼,她的好姐妹鲁千雪都不来照顾她,也就小姨你心善了。”
阿曼小声嘀咕着,项锦棠的手微微一顿,转身看向阿曼:“对了,鲁千雪呢?怎么一直没见她的踪影?”
“谁知道呢。今日一整天都不见人来,问原因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
阿曼无奈地摆了摆手。项锦棠拿着勺子在药碗里缓缓搅动了一下,而后一手捏住叶无霜的脸颊,待她嘴巴微微张开,迅速往里面灌了三口药。
“咳咳咳……”
叶无霜被呛得剧烈咳嗽,随后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透着慌乱,打量着四周。
“我怎么在这儿?你们给我灌的是什么玩意儿?”
她干呕起来,满脸憎恶地瞪着项锦棠,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是我小姨救了你哟。”阿曼骄傲地扬起脑袋。
项锦棠没有丝毫废话,直奔主题:“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项锦棠暗自思忖:这事儿毕竟发生在我的课上,必须得搞清楚!不然心里就像有只小猫在挠,难受得很!
叶无霜噘着嘴,挠了挠头:“我也不清楚啊。我推开门的时候,地面是平的,可没想到一走进去就摔倒了……当时阿曼在我后面,说不定是她推的我。”
“你胡说!”
阿曼一急,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我在你后面,也是要进去换训练服的,怎么可能推你!?”
“那我怎么清楚?早上项锦棠进去换衣服都没事,怎么我一进去就出问题了?”叶无霜瞪大双眸,满脸惊恐地瞅了瞅项锦棠,“不会是你想害我吧!”
“怎么能这么说话?”
学监皱起眉头,慢慢走上前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爱凑热闹的学生。
这几个学生正是之前一起救助叶无霜的那些人。
项锦棠露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我今天是换好衣服来的,并没有在哪里换。”
“说不定你事先知道有问题,所以提前就把衣裳换好了呢!”
“你怎么能这么讲话?你掉下去的时候,项先生可是第一个毫不犹豫就跳下去救你的!你别把项先生想得那么坏行不行?”
那学生愤愤不平地说道,看着叶无霜这副模样就满心不爽。
“早知道就不该来看你,看见你就来气!”
“是啊,原本还以为你会感激这份救命之恩呢……”
叶无霜张了张嘴,竟难得地没有怼回去。
见她并无大碍,也不知缘由,项锦棠便转身离开了。
叶无霜收拾好东西后,就准备回府。
刚一出学堂,就瞧见提着食盒的王洛川。
阿曼从叶无霜身后探出小脑袋,还以为这食盒是小姨夫给自己准备的呢,笑嘻嘻地伸手就要去接。
没想到王洛川一抬胳膊躲开了,说道:“小孩不能吃太甜的。”说完,就把食盒直直地递到了项锦棠手上。
“这里面全是你爱吃的。”他笑得甜甜的,看着项锦棠满眼都是爱。
项锦棠接过零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可在看到周云起的那一刻,笑容彻底消失了。
她径直走向马车,周云起停下来向她打招呼,她也仿若未闻,视若无睹。
王洛川对着周云起冷哼一声,便乐颠颠地跟着项锦棠上了马车。
两人登上马车后,阿曼刚要跟着上去,就被王洛川伸手拦住:“阿曼,马车里三个人有点挤,你去坐我的马车吧。”
阿曼满脸不可思议,她看着那显得空荡荡的马车内部,实在不明白小姨夫怎么会觉得挤。
只见她猛地一屁股挤开了坐在项锦棠身旁的王洛川,大声道:“不要!我要和小姨在一起!”
王洛川沉默不语,默默坐到了项锦棠的另一边,整个身子紧紧挨着她。
项锦棠嘴里正嚼着零嘴,被两人这么贴着,只感觉浑身热乎乎的。
她放下手中的糕点,双手同时发力,将阿曼和王洛川往两边推开。
“距离产生美,懂?”
阿曼与王洛川同时噘起嘴,满脸皆是不乐意的神情。
项锦棠缓缓翻看着阿曼的本子,只见其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仿若在纸上肆意扭动的蚯蚓。
待一篇文章阅毕,所发现的错处竟已逾五十之多。
项锦棠紧捏着本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阿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遥想当年,项蓉贵为城中八大才女之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在项锦棠的认知里,阿曼理应传承了这般优良基因。
怎料许久未曾查验阿曼的功课,如今竟落得这般模样……
“阿曼,你来读读这一句。”项锦棠伸出手指,直直地指着本子,锐利的眼神如鹰隼般紧锁住阿曼。
阿曼侧着脑袋瞧了瞧,面露难色道:“天底下……这该怎么读啊?”
“这是你自己写的,你来问我?”项锦棠不禁惊愕万分:“过几日便是小测,你到时又该如何应对?”
阿曼斜倚在马车之畔,轻声说道:“周先生讲过,要先带咱们出去游玩一番,前往一个小的古镇,待归来之后再进行小测。”
“是哪个古镇呢?”王洛川问道。
阿曼微微仰头,略作思索后回应:“嗯……是一个名为松林古镇的地方,届时所有人都会一同前往。”
“松林古镇?”项锦棠喃喃自语。
此名浮现于脑海之际,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熟悉感,仿佛在往昔的某个时刻,曾听闻过这一名字。
晚膳过后,项锦棠惬意地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双手悠然地摩挲着两枚核桃,慨叹道:“若能如此闲适地躺卧一辈子,倒也不错。”
“那自然好。”
王洛川嘴角噙笑,将一颗去皮的葡萄轻轻递至项锦棠唇边,“你若不愿劳作,便不必劳作,我来养你便是。”
项锦棠笑意盈盈地咽下那口葡萄,半开玩笑地追问:“倘若有朝一日,你嫌弃我无所事事,将我抛弃,又该如何是好?”
“决然不会!”王洛川回答得斩钉截铁,目光诚挚而专注地凝视着项锦棠,手中剥葡萄的动作也随之停歇。
他正欲再言语,项锦棠却不紧不慢地说道:“叫下人来剥便好。”
王洛川那拿起葡萄的手蓦地一顿,一丝失落悄然掠过心头,而项锦棠已缓缓闭上双眼。
王洛川凝视着她那近乎无瑕的侧脸,轻声呢喃:“她定是怕累着我。”
梦境之中,项锦棠仿若历经无数朦胧难辨之境,最终画面定格于洛州赈灾之际。
老张扛着粮食,抬手擦拭额头沁出的汗珠,开口说道:“洛州现今大雾环绕山峦,倒有了些许松林古镇的韵味。”
“松林古镇?”项锦棠面露疑色。
老张憨笑着解释,那松林古镇终年被浓雾笼罩,道路难辨,甚至时常出现鬼打墙的奇异现象。
其邪异非常,且镇中居民习性特异,风俗与黎阳城相较,差异颇大。
忽然,项锦棠眼神一暗,待再睁开眼时,却惊觉自己已然置身于松林古镇的街道之中。
大雾如幕,将整条街遮得严严实实,目之所及,唯有那挂在墙上摇曳的红灯笼。
寒冷的空气肆意弥漫,街道上凉意刺骨,地面似是刚被雨水润泽,倒映着红灯笼的幽光,光影交错间更添几分阴森。
寂静,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整条街仿若被死亡的静谧所吞噬,令人胆寒。
摇椅上的项锦棠冷汗如雨而下,王洛川见状,赶忙取出手帕,轻柔地为其擦拭额头汗珠,随后又贴心地为她盖上一条温暖的毯子。
王洛川微微皱眉,抬手轻轻握住项锦棠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他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项锦棠猛地睁开双眼,这才惊觉方才种种竟只是一场梦境!
然而,那梦境中寒冷彻骨的触感,以及那如影随形的孤寂与落寞,却如鬼魅般萦绕在她心间,久久难以消散。
“做噩梦了吗?”王洛川关切地问道,随即将项锦棠的腰轻轻搂住,那架势仿佛要将她的噩梦驱赶至九霄云外。
项锦棠微微仰头,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紊乱的心神平复下来。
她在心底不住地告诫自己,这仅仅只是一场虚幻的梦罢了,毕竟自己从未涉足过那松林古镇。
她只能如此这般地自我宽慰。
“可是那梦境却如此真实,真实到让我现在都心有余悸。”
项锦棠微微颤抖着说道,她的目光中仍残留着一丝恐惧与迷茫。
王洛川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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