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脸越来越肿了。”
刚出门，翟愈先便撞上了顾雪关切的眼神。他赶忙用手捂住这依旧有些火辣辣的脸，低下头。
“眼睛好红啊，你是不是哭过了？”
“没……”
本想解释，但声音里还带着点黏连的哭腔……这下子倒是有点欲盖弥彰了。
顾雪凑近了一些，仔细看了看这比自己高了一头还要多却狼狈的家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着凶了吧唧的，没想到是个被欺负了只会哭的老实人啊。对了，我刚刚看到任哥在你去洗手间之后也跟进去了……你看见他没有？”
听到这话，翟愈先更委屈了。
想起任帷警告自己的样子，翟愈先的心开始下坠。
他没想到任帷能察觉到，自己在观察他……尽管这并非自己的本意。
只是一想到那凶巴巴的表情，和那警告的口吻，就会感到莫名的失落。
自己被影帝讨厌了？
还有……我激怒了她，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不该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
“我看那老女人就是习惯欺负别人了。估计是你那天帮我，被她视作眼中钉了……真小气。别难过，你无视她就好。”
顾雪见翟愈先这副悲怆的模样，以为他是被那几巴掌扇自闭了，只好先略过任帷的话题，画个大饼安慰几句。
“谢谢你安慰我。”
没想到，如今唯一的慰藉是自己只认识两三天的人。
“沈弋茹这个坏女人，早晚会塌的。虽然她粉丝很多、后台也很硬。但是她人品和脾气太差，出了事根本不会有人帮她的……可惜她现在有靠山，大概出不了什么事。”
“靠山……”
“我也早看她不爽了。不过若是人品立不住脚，早晚要出事。”
“上次见面，你们看起来很熟悉。”
“她跟我的某些家人有联系。”
“这样啊……”
翟愈先想起那天许亦的话……这样看下来，沈弋茹的靠山，大概是星创娱乐的老总了吧？
“想当年，方若水压她一头，还能治治她的气焰。现在好了，方若水塌了，她变得更嚣张。这次竟然还把我的女一号抢了……本来还想靠角色火一把呢。”
顾雪在旁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方若水压她一头？”
“对呀。她们当年都是因为同一部大热剧火的，不过方若水比她的业务能力高了不少。可惜那姐姐人品也不怎么样，比她塌的早。但是脾气比沈弋茹好点。”
“她婚内出轨，是真的吗？”
“是吧……当时有狗仔拍到了照片，看起来挺锤的。对了，你上个戏是不是也跟她合作了？”
“是。”
“我这脑子……只记得你和任哥搭戏了。”
提到任帷，翟愈先又恢复成苦瓜脸。
“对了，任帷的事……”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果然碰到了吧？”
这姑娘眼睛里跟放光似的，可惜要让她失望了。翟愈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是，可是他、他叫我不许打听他的事。我可能帮不了你了……”
“哈！？”
结果顾雪比翟愈先反应还大。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从座位上弹起来，惊讶与不满挂在脸上。
翟愈先吓一跳，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顾雪。开口刚想安慰，又紧接着被顾雪打断：
“他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跟你说话！”
诶？
重点是这个吗？
“你放心，我会继续给你们制造交流机会的。”
“啊？”
翟愈先更迷茫了。
“呃、我是说，有了交流机会，你才可以帮我继续问下去嘛。”
顾雪解释道。可在翟愈先看来有些牵强，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他好像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事情……还是算了。再这样下去会让他反感的。”
“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翟愈先依旧是云里雾里……这家伙明明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熟悉任帷嘛。为什么还总要让自己去问呢？
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翟愈先掏出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段瑜二字，翟愈先有些发愣。
自上部戏杀青后，两人就各忙各的了。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难道他出什么事了？
“我去接个电话。”
“好……”
告别顾雪后，翟愈先匆匆离开有些吵闹的片场，找了个角落接听。
“喂？翟哥！”
“怎么了？”
“又听到你的声音了……好熟悉。我们现在的剧好火，你看到了吗？！我终于在镜头面前有台词了！”
“我最近没怎么看……等忙完会去看的。”
“听说哥你又有新角色了，真好。而且哥你的专访也好火！”
“大概是拜任帷所赐吧。你还好吧？出什么事了吗？”
“出事？没有啊？我只是想来祝贺你一下。”
哈？
亏自己还找了个稍微安静些的地方一本正经地接听。
不过也是自己思维定势了……毕竟这几年在娱乐圈，基本上是在各种剧组跑龙套，没有什么所谓的长期朋友，也很少有所谓的祝贺。下意识便以为是有事相求。
“对了哥，你把你新戏片场位置发我一下呗……我想去找你了。”
“找我？你没事做啦？”
“别说了哥。演了个带台词的角色之后，我已经不满足没台词的角色了。我想去你那再看看有没有角色可以蹭……而且跟你在一起，真的很放松嘛。”
……果然是有事相求吧。
这家伙，刚开始见还以为是饱经风霜的底层人，可越了解越发现，这人简直就是大少爷脾气。
这还没红呢，就已经挑上角色了，还是龙套的角色。
“我知道了。那……”
翟愈先叹了口气，刚要站起身，寒暄两句便挂断，没想到一抬眼，路口两个熟悉的人影挡住了他出去的路。
……是任帷和沈弋茹。他们大概是都还没回片场，现在自己又碰到他们了。
翟愈先不由得感慨一句，自己要是当狗仔，估计会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有了上次被逮住的经历，他决定不再久留，抓紧离开。
“怎么了哥？”
“没事……我先挂了，一会发给你位置。”
翟愈先把声音压低，赶忙挂断。环顾四周，寻找可以离开的地方……遗憾的是，唯一的出路被他们俩堵死了。
翟愈先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转角，一起身就会被发现。周围没多少人，再出去也会很突兀。
既然逃不掉，那干脆捂上耳朵，什么都不听算了。
“小任，怎么样了？”
为什么捂耳朵根本没有用！
“他说，颁完奖后，他会给你一个答案。”
“真的吗？太好了……那快了。我终于能熬出来了。那、最佳女主演……”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会给你的。”
“终于能出头了……”
听不见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你现在还不够出头么？公司已经替你压下去那么多事了。刚才你还在刁难别人。”
“放心吧小任……既然能压下去，又怎么会是大事呢？刚才那人，也不过是个没名气没粉丝的新人罢了，谁在乎。对了，颁奖现场，方若水也会来吧？”
不听不……诶？方若水？
“会来。”
“呵呵……这女人还想靠那小剧翻身，想得美。这一天终于快到了，小任，这多亏了你。做了你的养母之后，我会好好在他面前举荐你的。”
……结果自己还是一个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翟愈先没听见任帷最后如何回应，只听见了渐远的脚步声。可刚才的对话已经让他的心快要陷入冰窖。
可他没想到刚才在自己面前大骂任帷的女人，如今正亲密地叫着他“小任”。
他也没想到，明明听见这一切的任帷，如今竟要帮她走后门拿奖。
他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各种情绪揉在一起，让他终于忍不住还是站了出来。
任帷果然还在原地。看见自己，他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惊讶。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只是刚好在这边接电话。”
翟愈先趁任帷还没生气，抓紧开口解释了一句。
“怎么每次都有你。算了……嘴严实点。”
任帷见状，也只能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留下这一句，抬脚想要离开。
“为什么？她明明骂了你……你也都听到了，为什么还要帮她？”
翟愈先实在不解，想赌一把，便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任帷沉默半晌，耳边只剩下风声。
桃花眼不再看向自己，只是无神地盯着远处，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这些跟你没关系。我说过，少打听我的事。”
气氛快要降到极点。任帷只留下一句，便离开了，只剩翟愈先站在原地。
余寒未消，冷气钻进衣服里，体温也跟着下降。
或许在任帷眼里，自己只是一个交易的棋子，甚至连了解交易内容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在他的一次次帮助下，升起了莫须有的期望。
期望着新戏的机会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赏识；期望着采访时所说的朋友是真情实感；期望着这一次次的解围都不是出于某种目的。
然而单向剪头强加的期望，所带来的不过是更大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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