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愈先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他感到浑身上下有些酸痛,额头也又胀又热。
走到洗漱台的镜子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是红红的……因哭泣而红肿的眼睛,和红透的脸,反而显得整个人都没有那么凶了。
睡衣松松垮垮,身上出了不少汗。稍长了一些的额发黏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狼狈。
自己这不会是发烧了吧?
他找到体温计,瘫坐在沙发上量了量——38°9。
估计是前两天染上流感了。
好不容易请了一天假去看母亲……这下肯定去不成了。
翟愈先懊恼地看了一眼手机……几个未接来电,自己居然都没接到。他抓紧拨回去,听到的果然是母亲生气的声音。
“臭小子!你不是说今天来看我吗?不会刚醒吧?”
“对不起妈……我得流感了,最近几天都没办法去看你。我怕传染给你。”
“嗯?发烧了?”
“对……38度多呢。”
“让你多吃点药预防,你这家伙……现在抓紧吃药!实在不行,就来医院跟我一块输液吧。”
“知道了……”
翟愈先刚想挂断,却听到电话那头又传来说话的声音。
“是啊,他说得流感了,烧的还有点高。”
……这是跟谁说话呢。
“喂?妈?”
“嘟嘟——”
结果这么一问,直接被挂断了。
翟愈先迷惑地看了看手机,还是放弃了思考。他熟练地找出药吃上,又打开手机看电影,转移注意力。
……毕竟一静下来,就会想任帷的事。
昨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怕再多想,又会制造一些无谓的期待。
那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呢……就连翟愈先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在意任帷的想法。
身上烧地出汗。翟愈先只穿了一层睡衣,却依旧很热。可尽管如此,他也盖着小被子……怕再次受凉。
可药效的作用和电影里的声音又开始催眠。翟愈先渐渐变得迷迷瞪瞪,干脆窝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
“叮——”
不知过了多久,翟愈先好像听到门铃的声音。
怎么会有人来自己家里?一定是出幻觉了。
“叮叮叮——”
声音一遍比一遍急促。
翟愈先迷糊之下,估摸着只能是物业。只好拖着步子过去开了门,甚至都忘了在猫眼上看看。
“怎么了……”
可看到来者,他立刻清醒了。
“任任任——”
惊讶感让翟愈先变得结巴。他看着任帷,在原地愣了半天。
“我可以进去么。”
听到这话,翟愈先只能点点头。可等到他进来之后,才发觉自己身上穿的睡衣。
“等等!我——”
还没来得及说完,额头上便附上清凉的触感。翟愈先本能地眯了眯眼睛。
“果然烧的很高。吃点药吧。”
任帷拿出手上的一兜药,又挑出几盒药,放在桌子上。
“我会传染给你的……”
翟愈先说话时,往后退了退。
“这种时候先想想自己吧?脑袋都这么烫了。”
“为什么你会找到我家?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生病的。”
“你妈告诉我的。”
“你又去看她了……谢谢。可是为什么?上次的水果,也是你单独来送的。”
翟愈先一紧张,身上更热了。
“她会让我想起我的生母,跟她聊也算怀念了……而且我去医院有别的事要做,顺便去探望。”
任帷把烧好的水倒进杯子里,又递给翟愈先几片药。不知不觉中……他在照顾自己。
迷糊之下,紧张的心情又慢慢放松。
“这样啊……”
翟愈先并不指望任帷再多说什么。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不知为何,瞥到任帷时便有了安心的感觉。
“生母是在我十二岁那年车祸去世的,和我的生父一起。”
“她和你妈妈一样,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也是个演员。”
任帷认真地看着自己,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
这让翟愈先有些意外……这是任帷第一次对自己说了他家庭的事。
“那她一定很漂亮吧。”
从任帷嘴里亲口说出来,翟愈先还有些不适应。在脑中搜寻了半天的话语,最后只能化作一句虚无的夸奖。
“是啊,很漂亮。漂亮到被有权势的家伙看上,还是明知她有家庭的情况下。优点成了痛苦的开端……真是可笑。”
翟愈先听说过他的很多事,但是从来没听过这件事。他没说话,只是看着任帷。
“先是造谣威胁,后又想要制造车祸意外害死我生父。结果没想到,我生母也在车上。”
“所以就……”
“他们是一起去世的。可是事情被压下去了……生母的谣言也一直没被平反。我现在做的一切,便是为了这些。”
任帷凑近了一些,冰冰凉凉的手抚上翟愈先的脖颈,刚好中和了发烫的皮肤。
眼睛里泛着水光,更显传神。翟愈先盯着面前距离如此相近的人,没再移开眼睛。
翟愈先记得顾雪和苏烨榕都提起过……他养父对他也很差。不敢想象,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任帷是怎么一步步熬过来的。
“我没考虑过你的不安全感,也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了解我的事。对不起……可计划还是不能告诉你。”
“你果然都听到了……可你帮了我很多,我也想帮你。”
翟愈先的身体不自觉地贴近脖子上清清凉凉的手。这让他感到很舒服。
可任帷只是笑了笑,又把手移到他的脑袋上,揉了揉,继续说道:
“或许你不知道,你也给我带来了很多改变。在失去生父生母后,我便一直不敢投入感情……所以我看重的往往偏向利益。”
“加上养父家暴,养母也无力反抗。我渐渐不会对情绪满足有什么期待。”
“我总感觉空了一块。这场计划就像一场没有人的比赛……如果赢了,没人会欢呼;如果输了,也没人会安慰、接纳、或是唾骂。”
“和方若水一样,只是为了公平和名誉扳回一局。”
“所以我会说,你很奇怪。明明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有的人甚至避之不及,你却想去了解。”
“一开始我很警惕,后来我才明白……是我忽略了情绪的交易——也就是朋友这层关系吧。”
任帷一句句说完,翟愈先也默默听完。
红肿的眼睛再次溢上泪水……那把锁,像是终于有了可以打开的方法。
“那我……我还是你的棋子吗?如果能帮上你,也好。可我不想以棋子的身份。”
翟愈先鼓起勇气,在混乱的思想里勉强编织出一句话。
“曾经是。可在你的很多话和行为改变了我,也改变了我对你的看法。现在的我喜欢你——我说过的。”
翟愈先没想到,这句话是真的。
还以为是自己大脑不清醒了,他迷茫地看了一眼任帷:
“喜欢和朋友可是大相径庭……”
“我知道。在喝到那杯酒之前,我一直以为是朋友的好感。可喝下之后,我发现我对你有**层面的喜欢。”
任帷说这种话的时候,竟然完全不卡壳,像是在说一件有逻辑的事一样。
只留翟愈先越烧越高。
“我不知道……”
大脑快要宕机了。翟愈先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也捋不清自己的感情。
一切好像都在意料之外。
“等你病好之后再回应我也不迟。昨天我才知道你这么在意这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打算告诉你我的目的。”
“我才没有。”
被听到真心话的感觉太尴尬了。翟愈先裹回被子里,依旧难以平复不可言状的心情。
旁边的人只是轻笑两声。像是想起什么,继续问道:
“还有苏烨榕,他去找你了?”
“对……”
“他说什么了?”
任帷的眉头皱在一起,脸色倏忽之间又变得有些差。
“他告诉了我试戏会延期,还有关于你的事。对了,锐沃,是你发展起来的?”
“连这件事都说了么……锐沃是我留下的后路。毕竟只有自己发展起来,才能有和别人谈判的条件。”
任帷的抗压能力比想象中还要强,这让翟愈先多了一丝佩服。
他懵懵地点点头,眼睛却因药效有点睁不开。
任帷见翟愈先昏昏欲睡的样子,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起身准备离开。
结果被翟愈先下意识拉住衣角。
“怎么了?”
任帷迷惑地问了翟愈先一句,脚步顺着往回收了收。
可翟愈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拽住他。定定地看了他半天,才憋出一句问题:
“你要走了吗?”
翟愈先自下向上看着的单眼皮眼睛,配上双颊的红晕,再加上松垮睡衣领子裹不住的肌肤,被任帷一览无余。
“还有别的事……吃完药睡一觉吧。”
任帷用指腹触碰着翟愈先饱满的嘴唇,喉结动了动。他垂了垂眸,还是迈着步子离开。
房门关闭的那一刻,也代表了房间又只剩下翟愈先一个人。
他窝回沙发上,回想着刚刚的一次次接触。
他见过很多种情绪下的任帷,可他没见过这么温柔的任帷。
他不知道这温柔是不是他真正的那一面……可在这相处之中,他只是感到舒适和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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