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宋安秋颇不耐烦地站起身,帮着周晏清一起宣传。
不只是整个年级,放眼整个学院乃至学校,周晏清或许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看。哪怕周晏清本人一直否认这一点,也总有很多人会情不自禁地多看她几眼。
特别是在羽协和学生会纳新的时候,很多人会很容易接过周晏清递过来的传单。哪怕这部分因一时冲动被吸引来的人很容易被后续的面试筛掉。
发完一部分传单,两人又坐回摊位后。时不时有新生走上前咨询。
“要是我说周晏清是妹控,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羡慕你妹妹。”没人的间隙,宋安秋笑着说。
“少传谣言。”
“所以你不是?”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了?”周晏清拿起桌上的宣传品扇子扇了扇风,“只是她刚来这边还不习惯,我肯定要多陪陪她。”
哪怕已经快到九月中旬,天气依然热得要命,太阳还挂在山头,余晖死不瞑目地铺满了天空。
“欸,晏清。”宋安秋一只手搭在周晏清肩上,“什么时候我也能见见你那个高材生妹妹?”
周晏清皱着眉,退开半步。
“还说你不是妹控!”
“我只是怕你吓到她。”
“不会的不会的。”宋安秋摆摆手,又突然想起什么般一拍手,“对了,国庆你有安排吗?”
“还没。”
“那我们国庆去千湖山玩吧,就在杬州附近。”宋安秋挤了挤眼睛,“你再带上你妹,她肯定没去过。”
“听上去挺好的。”周晏清怀疑地看着宋安秋,“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我在你心目中已经变成这样了吗?”宋安秋满脸悲愤地说。
“好啦。”周晏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和她说说。”
/
“千湖山?”
陆子荫关火,把碎肉豆腐盛进盘子里,抬头看着周晏清。
周晏清倚在厨房门框上,点了点头:“高铁半个小时。风景很好的。我再叫上我一个朋友。”周晏清顿了一下,“要叫上许映欢吗?”
陆子荫一愣:“她应该有别的安排吧?”
“这样啊。”周晏清点点头。
“我们关系也没有那么好。”陆子荫顿了一下,然后补充,“目前没有。”
“出去玩了关系就好啦。”周晏清笑着说,“那就我们三个人去?”
“嗯。”
陆子荫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她把菜盛好,递给门口的周晏清,周晏清再把菜端到桌上去。
周晏清虽然说过不一定会每天晚上都回来,但开学至今,她每天晚上确实都早早地回了家。每天都几乎准时地坐在桌边,等着她把筷子递过去,两人再聊起一天的见闻,和很多家庭的姐妹一样。
但其实,陆子荫有些害怕。
“怎么发呆?”周晏清坐在桌边,抬头问。
“没什么。”陆子荫摇摇头,把筷子递过去。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陆子荫有点不安。
太多的信赖,太多的依靠,会让她变得离不开周晏清。陆子荫知道,这也许不是一件坏事,但她总会觉得,她不应该这样。
“学校事情很多吗?”周晏清一边吃饭,一边说,“有时候看你晚上还要写作业。”
“那是……”陆子荫愣了一下,“我在写日记。”
“这样。”周晏清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眼睛转了几圈,识趣地闭上了嘴。
反倒是陆子荫比较惊讶,她以为周晏清会好奇地多问几句。但突如其来的安静还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哦。”她小声说,低下头吃饭。
其实陆子荫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在她慢慢习惯了周晏清一步一步侵入她的生活的时候,周晏清又很狡猾地适可而止,逡巡不前。让陆子荫觉得只是自己一个人在紧张,让她有些难堪。
当然,她没办法把这种话说出口。
“不过,如果有什么想和我说的话,也可以直接告诉我哦。”周晏清突然说,还笑着眨了眨眼。
陆子荫看着那双眼睛,明明是黑色的,却在头顶吊灯的光下发亮,让她没法直视。
“嗯……嗯。”
相处下来,陆子荫也许渐渐明白了,周晏清就是这样的人。
在她想要保持距离时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又在她被此缠住时周游退却。若即若离,似远若近。陆子荫知道,这并不是周晏清有意为之。但更因如此,她连抱怨都无从提起。
所以,她没办法把这种话说出口。
/
“你那天说的姐控,是指什么?”
所以,当陆子荫冷不丁地对许映欢提起这个话题时,许映欢吓了一跳。
大课间,陆子荫坐在桌上,许映欢正在旁边写作业。她的笔一下就从手里飞了出去,落到脚边。
“陆子荫?”
“嗯?”
“没什么。”许映欢摇摇头,把笔捡起来,坐回座位,“只是感觉,不像你会说的话。”
过去大半个月,许映欢自以为已经知道了陆子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偏偏这个时候,陆子荫说出了很不符合她的人设的话。
“不像吗?”
“不像。”
“哦。”陆子荫把头转回去,低下头揉了揉耳朵,手遮住了表情。
好吧,许映欢确认,这的确还是那个陆子荫。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吗?”许映欢饶有兴味地托腮,看着陆子荫,“能让你突然问出这种问题,要是说没发生什么我是不信的。”
陆子荫愣了一下,她好像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需要一个契机才能问出的问题。
“确实……没有。”
这实在是实话。她和周晏清所过的每一天,都是琐碎到不能再琐碎的日常,甚至和去年及在那之前的大部分日子都没有什么差别。
陆子荫的疑惑,只是在她从父母离世的恍惚里慢慢缓过神后,在周晏清抓住她的手走出那个摇晃的高铁站后,迟来的动摇。
周晏清是她的姐姐,但她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陆子荫还没有准备好怎么面对她,就不自觉地跟上了周晏清的步调。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对。
“唔,那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给你解答。”许映欢知道陆子荫没有撒谎,“不过她不是你姐姐吗,你喜欢她是挺正常的事情吧?”
“但我们其实很多年都没见过了。”
“她变了很多?”
“呃,没有。”陆子荫愣了下,不如说,周晏清其实没怎么变。
哪怕皮囊已经改易,周晏清的灵魂却还是那个样子。
“那还好吧,你小时候肯定很黏她。”许映欢眨眨眼。
“是、是有点。”陆子荫没办法反驳,“但是,感觉……不太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陆子荫实在说不上来。
她既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每天跟在周晏清身后,也没有什么事都想找周晏清帮自己摆平。恰恰相反,她反倒还在照顾周晏清的早晚饭,有时也帮着做一些家务活。
“保姆?”陆子荫小声说。
“啥?”
“呃,没啥。”
大课间很快就结束了,数学老师已经抱着厚厚的一沓卷子走了进来。教室里一片哀嚎。
“下节课测验!”许映欢抢在老师之前给大二四班下了判决。
“知道就好。”所以老师只是笑了笑,“课代表来发卷子。”
发卷子的嘈杂间,许映欢把一张纸条放在了陆子荫桌上,上面写着:急也没用,等到对的时间,你就明白啦。
陆子荫抬头看了一眼许映欢,但许映欢只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陆子荫没时间追问,卷子就飞到了她的手里。
/
什么叫“对的时间”呢?陆子荫其实觉得,许映欢只是瞎说的而已。
陆子荫的人生堪称戏剧,但却并不是好的那个方向。她对所谓的命中注定的时刻并不抱有什么期待或幻想,或者说,这种东西也不太可能降临在她身上,更不可能降临在她和周晏清之间。
那天放学后,陆子荫脑袋昏昏沉沉的,也许是那道立体几何算得她头昏脑胀,也许只是她不该问许映欢这个问题。
再怎么说,她和周晏清的事情,也只有她们自己能解决。
陆子荫叹了一口气,把钥匙插进门,推开,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周晏清买回来的肉,丢到一边解冻,又从菜篮里拿出一根莴笋,扔到菜板上。
陆子荫刚系好围裙,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周晏清:今天学生会团建,我不回来吃啦。
周晏清:抱歉这么晚才说!
陆子荫愣了一下,敲了几个字又删掉。
陆子荫:没事,我还没开做。
周晏清发了一个道歉的表情包。
周晏清:哦对了,我还没买菜!
陆子荫:明天周末,放学早,我去买吧。
陆子荫:今天的肉也可以留一些到明天。
周晏清又说了好几遍抱歉,和好几个痛哭流涕的表情包。
陆子荫把手机丢到一边,走到菜板边,拿起菜刀,手又停了下来。
夕阳从窗外招进来,毫无遮拦,甚至有些刺眼。
陆子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她才终于把菜刀按了下去。
陆子荫轻轻叹了一口气,想到今天的那道立体几何她算错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