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把他带回来，我管你用什么手段！”
那是奥守副村长最后一次给他发的信息，已经是一天前的事情了。
男人也曾又打去电话，卑微地告诉他自己做不来这件事。
但后者非常不耐烦，而且非常烦躁，匆匆骂他两句后挂了电话。
循着他的指示，男人寻得了这些工具，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家里，叫可爱的女儿直接扑进怀里。
“爸爸！”她给他递上一杯温水，神神秘秘地凑近他的耳朵说：“我看见副村长的保险柜了！”
“保险柜？”男人有些疑惑。是奥守创办公室那个从不打开从不示人的保险柜吗？
“是啊，我偷偷在窗口看见了。”女儿小声说到。
里面啊没有金没有银，没有现金没有钞票，反而放着一张玻璃框裱的旧照片，上面挂着的红条幅上写着：第一届清泉之吻培育大会！
“第一届？清泉之吻？培育大会？”男人颇花了一些时日才把这个东西从脑海里翻找出来。
那已经是近十多前的事情了。
当时奥守创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家伙，三天两头往森流跑，渴望发财的心毫不遮掩写在脸上。
只是那样也是个好事。
毕竟他的性子实在难以相与，属于村中一霸。
“求求你，让我去上学吧，让我去……”
“混账！”
清脆的巴掌声，打在腿边跪着的少年脸上，一时间打的他连哀求都忘了，脑子里嗡嗡直响。
“老子告诉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那个死鬼爹妈欠了老子的钱，你还想出去上学，还想跑？想得美！你跑了老子找谁要钱去，外面天高地远的我知道你去哪了！他妈少来这套！你个贱骨头贼痞子！我告诉你，别觉得老子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说破天，那也是这个理！”
“我不会跑的……我不会……”滚烫的泪水从指缝不断滑下，守着几乎全村的人，少年那屈指可数的可怜尊严被一遍又一遍地碾压，浸入泥土悄无声息。
不过在这件事上，他又的确没什么可占理的地方。
毕竟欠钱是真的，事情都因他而起，也是真的。
“他爸，你看他这成绩还不错……要不送他去市里读中学吧？”深夜烛光摇曳，门缝前，两个大人对着头窃窃私语。
“可是……”他的父亲把手头记事的，用胶带补了不知道几次的破本子翻过来，再翻过去，哗啦哗啦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吵人。
“他老师也说呢，孩子是个好苗子，别在村里耽误了。”毕竟村里的老师也就那么一两个，小学是她，中学也是她，实在水平有限，能出个高中生都难。
于是父亲就把本子翻的更响了。
半晌，他闷闷开口，问妻子：“转去哪里？怎么做？”
后者道他老师人是真的上心，给他打听了市里的中学，门路，叫他过去直接跟初二，只是要交一笔不薄的入校费……
“我知道了。”又是半晌，父亲终于舍得把那个快翻破的本子放下了。
我要去市里读书了？真的要去市里读书了！
偷偷摸摸回到被子里，少年还是难以压下自己的兴奋。
他竟然，竟然有机会去市里读书了？
怎么听也像是做梦一样，让他连掐了好几把自己才相信是真的。
第二天，父亲一大早出了门，去了奥守创家里，借钱。
借路费和入校费。
他们吩咐少年好好守家，自己去市里打听打听，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天气太差，上山的车翻了，就为了省那一夜的住宿钱。
“爸，妈……”睁开眼来，少年一下子从天堂坠到了地狱。
借来的钱还是被用掉了，只是从入校费变成了入殓费，风雨飘摇的旧家里只剩下了少年一个，还有重的喘不过气来的负债钱。
“我先把话放在这儿了！”回到那之后的日子，奥守创骂跑了市里中学来的老师，还把此事宣扬的满村皆知：“谁要想借这个死小子钱！就把他那个死鬼爹妈欠我的债一并接过去！先还债！再他妈借钱！”
少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转为了绝望的死灰。
他终于不再奢求去市里读书了。
他终于肯安分下来了。
男人还记得，那个少年……哦，分明当时他也还那么年轻。
那个邻居弟弟有些内敛，话并不多，总是低着头，抱着花，又或者抱着花盆。
可能天也怜悯他，花也爱着他，叫他养过的花总是开的又大又美丽，和他粗糙的手指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
那时，应是为了打名声，奥守创举办了那届第一届清泉之吻培育大会——当然对冠军势在必得。
结局也确实如他所愿。
“式水清……”好似又看见了少年小指上狰狞的疤痕，听说那是被奥守创醉酒后拿锄头伤的。
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是紧接着，他惊恐地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两个人，没认错的话正是他的绑架对象和那个老在他身边晃的男人。
“你醒了！”
中气十足的话震得他一哆嗦。
“快，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跟着我又是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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