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为自己的中秋节奔忙,我也不例外。
这次的任务,我需要做得比往常还要干净些。为了能更方便下手,我这次特地提前去林蒙最爱去的那间歌楼。
我试过男装,但是刚到歌楼我就后悔了。
虽然是大半夜飞檐走壁过来的,但谨慎起见还是蹲在对面房顶观察了一盏茶的功夫,人来人往,却都是些虎背熊腰的男人。
我换上男装时就注意到了自己的身形,比起男人还是太过于纤弱了,不说长相气质,单是肩颈和手就足够露馅了。
我的脖颈明显比男性纤细,也没有喉结,肩膀又薄又窄,肩头肌肉虽然已经很紧实圆润,但仍旧撑不起男装的肩头,垫了布料反而又奇怪了。
何况我的长相更是明显的女性化,无论是眉骨高度还是鼻梁宽度,都透着女性的秀气。我不擅长化妆,自然也没法弥补自己的缺陷。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连听了两夜墙角,终于发现了一个可乘之机。
这间歌楼不乏心高气傲不愿赏脸的歌女,不知是老妈妈出的盈利计谋还是真的有这号美色,大约有那么三五位,都是十五岁上下的刚刚及笄的清倌,其中一位是这间歌楼花魁样的角色,只不过花魁的角色过于惹眼,我并没有把握可以代替她——所以我的目标转移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名叫想容的姑娘身上。
她虽然打着孤傲的旗号不常接待客人,但看起来还是挺向往外面的。几次我都注意到她把窗户开一条缝悄悄往外张望,她的房间在正门的上方,窗外就是街道,她的目光总是在进店的客人身上徘徊。
她看得专注,甚至都发现不了,我就在她不远处。
选中想容姑娘的另一个理由就是:她与林蒙有来往。
林蒙虽然出入这样的风月场所如入无人之地,万花丛中过,与所有姑娘都能够谈笑风生,但是却对姑娘们都十分客气,并不似大半夜喝得醉醺醺、一来就左拥右抱上下其手的大叔。
但是林蒙对想容不算熟悉,也就不怕露馅。
虽然走神秘路线的不止她一个,但是终究只是老妈妈手段罢了,林蒙一来,姑娘们就都卸下了面具,拥着他问要他新写的词调,不然也是要拿自己的来问他,请他帮忙修改润色、斟酌用字,不然也是要请教他新研究的妆容。
林蒙在姑娘中间,像是镜子一样,帮忙看如何更巧妙地取悦男人,但也更像姑娘们的云梯,毕竟官家子弟,有了林公子的牵桥搭线,更了解富家子弟的审美趣味,也更有攀上权贵的机会,自此荣华富贵受用,不必倚栏卖笑。
但这群姑娘之外,总在不近不远处注视一切的不是传说中最高傲的花魁,而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想容。
姑娘们并不少讨论她们的林公子,其中也没少提到过花魁,大多带着羡慕嫉妒。
花魁无论是明面上还是私下都没少与林蒙往来,两人常常探讨曲谱到深夜,花魁甚至能请林蒙为她配合词曲而量身打造妆容。
这是她们任何人都没机会享受到的殊荣,得到林公子襄助是看在花魁的身份面子,这也意味着花魁比她们多更多资源和机会,也意味着她们与花魁将因为林蒙有着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有一个人,不仅在林公子被大家共享时不会上前争抢,私下也极少与林蒙有来往,显得格格不入。
想容大概是喜欢林蒙吧——我猜的。
我觉得林蒙大概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姑娘,毕竟两个人毫无私下往来,想容也不善言辞,在姑娘中读书不算最多,长相也不算出色,与林蒙的来往少得屈指可数。
我想林蒙大概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姑娘过,所以我准备取代这个姑娘的位置。
为了能一击即中,中秋前的两天,每天我都会来替代想容大约一个时辰,而想容则会被我迷晕藏在柜子里。
果然,并没有一个人发觉。
禁卫营本就人少,加上大家都在为中秋休沐做准备,没人关心我的去向。
而想容这边,每晚只需要待在房间,等老妈妈将客人引来房间,大多只许听曲子,若是客人动手动脚,躲在隔壁年纪长些的姑娘便会在合适的时机进来将客人带走去自己房间消费。
等到想容这样的小姑娘吊足了客人们的胃口之后,才会择日拍卖花烛夜,让往日没能得手的客人们来回竞价,炒足气氛,赚他个盆满钵满,百试不爽。
第一天,我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又一刻钟,却不见一个人来上门。
大约都去了隔壁花魁的房间了。
我倒是无所谓,无人注意也就更方便下手。
不过最后还是有个衣冠楚楚书生模样的人进来听曲了。
浓妆艳抹的我再加上面纱的朦胧,连老妈妈都没发觉异样,更何况往日来这里买醉的恩客。
果然来这里的不是禽兽就是衣冠禽兽。
我琴弹得并不怎么样,连金尚乐听了都吃不下饭,但磕磕绊绊终究还是能勉强弹一遍。
我这次很认真努力营业,尽管效果还是不怎么样,离金尚乐的标准还十万八千里远,但是对于眼前这位两杯酒下肚就乜斜着眼睛色眯眯笑着看我的书生来说,已经足够了。
“想容……好名字……好曲!此曲只应天上有,此人只应……天上有!”他一字一顿的说着,站起身来连直线都走不好了,走到我的身边拍拍我的肩膀,“云想衣裳花想容……我想想容如花云!”
这都哪儿来的奇葩,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几句话把好好的诗词意境都毁了,也难怪林蒙在女人堆里那么受欢迎。
即便是我这样不学无术的,也能听出他念的乱七八糟。
我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但他的手却不老实地摸上我的脖颈,想要揭开我的面纱。
我一脚把他踹翻,他只是“诶呦诶呦”大叫,大概也没摔清醒,不知道怎么摔倒的,许是怕丢人,索性躺在地上抱着膝盖耍起赖来。
我只冷眼看着,并不言语。
等了许久,书生都快要喊累了,也并没有如往日进来个姐姐把他带走。
我无奈,为了能在这里不露馅,还是站起身来去他身边想要扶他起来。
我甫一碰到他便不叫了,嘿嘿嘿笑着扣紧我隔着面纱亲了我,但大概真的喝多了,嘴唇只是磕在了我的下巴上,估计他的牙齿也遭了罪——更遭罪的是我。
这时刚巧林蒙推门进来,我高高扬起要扇这书生耳光的手被他手疾眼快握住了。
对视,良久的对视,良久尴尬的对视。
书生大概也没多少的酒量,不过占了一下便宜,大概也是怕被人乱棍赶出去,所以索性睡过去了。
现下的局面因为这书生睡过去显得更尴尬了。
书生的手还扣着我的肩,我的手高高举起却被林蒙握住,我蹲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林蒙不说话也不动作大概是因为震惊,但我却是因为心虚,我不敢确定林蒙会不会因此对我——或者说想容有什么误会,我并不敢贸然开口,只得拿眼神瞪林蒙。
林蒙终于回过神来,发觉手里还握着我的手腕,赶快松开,可我白皙的皮肤却已经红了一片。
我虽然练武,身上有许多肌肉,但好在穿了衣服都是见不到的,只有前臂上肌肉紧实发达些,手腕与其他姑娘并无二致,不过是细的皮包骨一般,他这般迟钝定是察觉不到什么不对的。
我收回被他握红的手,将书生的手从身上拉下来,假装脱力一般跪坐在地,顺势倚靠在他的脚边。
他大概明白了眼前的局面是我被欺负的那个了。
不过这书生方才的叫声倒真的很像是我在欺负他,尤其是被林蒙撞破的那一幕,像极了我单方面殴打书生。
他默默关上了房门,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蹲在我的身后,拉过我那只被他扯红的手,有些愧疚的轻轻揉了揉。
“抱歉,我不知……”
“无妨。”
“他方才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
“那就好。”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固,我没有见过林蒙与想容之间有什么往来,也不知道他们见面都会聊些什么,如今这样的气氛也不算意外。
不过意外的是林蒙比我预想的早些与想容见面。
我原本计划第三天也就是中秋当天再找人帮我把林蒙带来想容房间找机会下手,但如今我却与林蒙在想容的房间大眼瞪小眼,无语凝噎。
林蒙也不愧是美女之友,他替我揉了手腕之后,便揽着我的肩膀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把我扶到桌子边坐下,自己则坐在了我的旁边。
好歹还是个才子呢,倒是先开口说点什么啊,算了,说了我也接不住,我并没有想容那样的才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窍不通,若是弹琴歌舞便会立马露馅。
就算林蒙没看破,告诉了老妈妈,想容姑娘怕是难逃这顿打了——我自然不会好心替她挨打——算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看在你帮我杀人的份上,一顿打而已,替你就替你了。
正在我暗自腹诽时,林蒙有些坐不住了。
这时我才想起桌上还有茶水。
记得苏戥与我没话说的时候就是给我倒茶喝,所以我也依葫芦画瓢,给林蒙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他接过茶抿了一口,反而更加局促了:“既然想容姑娘无事,那……那在下告辞了。”
“诶!别走啊!”
林蒙逃也似的到了门边,却被我一句话喊住,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一指地上的书生,“帮我把他抬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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