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听说了吗？这次选秀宫里又来了不少秀女。”
老冯纯属是哑巴爱打听事。
他进不去内苑，进去内苑的禁卫也不轻易能出来，所以消息闭塞，像这样的消息也只是口耳相传的结果。
“嗯。”
“诶，你去过，给我们也讲讲呗，长得都漂亮吗？”
老冯一看就是没进过女人堆。
不过也对，他又不是个女的，怎么会去过女人堆。
不过没去过女人堆竟然还能像女人一样无聊八卦。
男人，有一些女人的特点是很难得，大多会成为对男人的称赞，比如爱干净，又比如细心体贴，但是这种打听八卦在我看来可算不得什么优点。
我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你真是没意思，江子虽然被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当汉子，但是人家到底是个姑娘家，看得出什么漂亮不漂亮的？”
我的思绪却并不像老吴说的那样。
说起秀女，我并不是只有花红柳绿、莺莺燕燕的记忆，有个人的身影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虽然和她的接触不多，但那些不多也只是源于自己未开蒙般的记忆的偏差。
记忆中她常来看我，给我带各种各样没有见过的好吃的，给我做各种漂亮的茶点。
她就像那些茶点一样，甜而不腻、清新淡雅。
“漂亮……”我喃喃地，很小声，却被老冯难得不耳背地逮到了。
“哟！江子说漂亮！江子都够好看的了，能让我们江子还说漂亮的，那得是倾国倾城了吧？”
显然，老冯对我有层女儿一样的滤镜，虽然他实际年龄也没比我大多少。
我感到有些好笑，可嘴角却不知该如何上扬，拉出一个丑丑的笑容。
“我收回刚才的话。”老冯被我的笑吓得收起了他的笑容。
真的有那么丑吗？
不过，在禁卫营的我却像是真的就这样被所有人遗忘了一样。
苏戥的安排也真算是奸诈了。
宫中的女人们最怕的永远是身边的女人，越是远、没有回头路的去处就越是让她们放心。
而国主孟桷，自然就是只个连自己究竟有多少没有名分老婆都数不清的昏君，从一开始没有发觉我去向端倪的话，也就不可能再想起我来了。
毕竟，就像他也不会在意手下农民的田地里养了几头牛，因为对于他来说，每天自己的床上有多少女人都还数不清。
我很喜欢苏戥给我安排的被“流放”的生活。
虽然身边这群大叔没真的当我是“流放”。
“我倒是有个问题，江子你还能回得去内苑吗？”提到了这个话题，老吴虽然没有像老冯那样的白痴问题，但是却也有着我不便明说造成的问题。
“嗯。”我语焉不详。
“什么意思啊？到底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啊？”老吴一头雾水。
“嗯。”
倒不是我不知道或者敷衍，只是我真的不敢撒谎。
撒了一个谎，就要撒更多谎去圆。
不如就这么敷衍过去，其实也不算没有回答，说我回不去可我飞檐走壁不是白练的，说我能回去却做不了娘娘了。
“你要是回得去，真还能做娘娘啊？”老吴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惜，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能。”这次我知道可以说，而且不用撒谎。
“想了也是，国主每年都有那么多美女可以选，肯定不会看得上你，像个男人一样。”老吴颇有感慨地点头说道。
话糙理不糙。
如果我和孟桷打起来，说不定真的看不出谁才是男人。
所以我就当老吴是夸我的：“你行。”
“我不行！我不行！国主才不可能看上我，你是女人，虽然爷们儿了点儿，但至少外形还是个女人，但跟我比应该还是我更像吧！”老吴吓得语速难得这么快。
“像？你本来就是个男的好吧！人家江子才说了两个字就真让你掉坑里了啊？”老冯说完哈哈大笑，丝毫不给老吴留面子。
老吴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掌。
在我看来就像打闹的小孩子一样。
不过这也算是给我提了个醒。
不知不觉就又过了很久，距离我和苏戥的上次见面。
孟桷总给我一种气数将尽的错觉。
内苑的重重守备在我看来根本算不得无懈可击，至少在我这么多次的飞檐走壁中丝毫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对于直接刺杀孟桷的可行性一直保持怀疑，虽然我找苏戥很容易，但近孟桷的身却没有那么容易。
不然我直接去刺杀他就好了，也不用苏戥牺牲自己了。
我一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就算是孟桷表现出一种强弩之末的感觉，我也只当那是我的错觉，我的贸然行动必然会让苏戥被掣肘。
苏戥在计划时，一定也把我想过的都计划过了，如果可行的话，既然我能想到，苏戥就一定也能想到。
不多时，我就到了那扇熟悉的窗边。
虽然很久没有见到她，但她的传闻我却没少听到。
听着小宫女们的谈论，我一直对苏戥的近况十分了解。
苏婕妤自从怀孕后就一直没有动静了，既没有格外得宠，但也没有受到冷落。
有太后撑腰果然不一样。
这些小话常常让我听得感到骄傲，那是自然，苏戥可不是寻常女子！
不过这次我却有些失算。
苏戥不在宫中，我也没有见到她。
对宫中地形虽然熟悉，但是跟各个妃嫔对应是不可能的。
大叔们那里虽然因为要在宫中布防有宫中详细的地形图，但妃嫔年年变动，这些就连宫中的侍卫都不见得全都能记得住哪个宫里住了什么娘娘，何况是不用到宫中当值的大叔们。
我听也只是听些大叔们的感慨罢了。
宫中一向不缺新人，除了上位的几个，其他宫中住着的娘娘们常常是人走茶还未凉，新人就又住了进来。
物是人非这个词早就被人说腻了。
刚刚被选拔进宫还有心思去打听，可进宫久了就会发现，有时候连新人的名字都还没打听到，宫殿就又易了主。
我自然是夜里来的，可却没想到苏戥夜里没有在自己宫里，也不知道这么晚又是去了哪里。
苏稔倒是在，只是屋子里还裹得严实，愣是看不出身形，只是靠在床榻边，像是睡着了。
我在窗边来回溜达了不知多少圈，忽然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陌生的脚步声。
虽然不知道苏稔原本在苏戥的屋里做什么，可一定不该是睡觉。
我规矩没学会但不代表我不知道。
这样的错处一旦让人拿住可不得了，绝不能让苏戥露出一丝马脚。
我从地上捡了根树枝，折下很短的一小截，大约小石子一样，掂量了一下，砸在人身上应该不算疼。
我抬腕轻轻一甩，那截木块正中苏稔的眉心。
只听苏稔轻轻“嘶”地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好在这一醒还算及时。
“苏稔！”苏戥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在。”苏稔早就重新跪好，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霓儿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走了进来。
好在她这样咋咋呼呼并不是因为发现了苏稔打盹，只是来冷嘲热讽一番的：“苏稔，明日你扫院子！哼，你虽然有个位分，但到底是来伺候婕妤主子的，该做的杂事一个也别想赖掉！”
“霓儿姐姐教训的是，苏稔记下了。”苏戥不在，苏稔大约是盼着她赶紧走，因此顺着她说话。
“你别以为我这是公报私仇！我……我这是替娘娘教你做事！”
霓儿嘴里喊的娘娘自然不是只有婕妤位分的苏戥，婕妤不过是五品，只有四品以上才有资格被喊娘娘。
所以她嘴里的那位自然就是她自以为在背后给她撑腰的皇后娘娘。
我不禁暗自好笑。
宫里最不缺女人，何况皇后手下，更是大把大把的女人，竟然还有人天真到认为自己都被打发到五品婕妤手下扫地了，还能仗着背后的皇后欺负别人。
在苏戥屋子里伺候的一位是六品御女，一位是太后指派来的，还有一位就是同样也是皇后身边的苏嬷嬷，霓儿在这些人之间，可不就只能扫院子了。
连六品御女都敢欺负，这霓儿也难怪只能被皇后当做一步废棋。
苏戥之所以敢让霓儿去扫院子，也就是明白这一点。
皇后只是平等地威慑每一个妃子，并不是真的当做眼线。毕竟，真的要盯住每一个人的言行，那皇后也不用做了，每天光是听汇报都要烦得生白发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皇后真实的态度。
“是吗？那你还真是个忠心的好奴仆。”
这熟悉的声音让我的嘴角从嘲讽变成了喜悦。
是她啊。
她终于回来了。
苏戥推开门，一副慵懒的姿态，一只手拈着帕子推开门，一只手扶着腰走进来。
我们四目相对，我痴痴地凝望着她，却忘记收回视线藏起来了。
她显然也愣怔了一下。
似乎她总会习惯性地往窗外看，只是没想到我今天会来。
不过也只是很浅的一眼，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措手不及，她就一瞬间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不如，就把你送回去如何？”苏戥不紧不慢地在床榻上坐下，苏稔在她的脚边跪好，替她捶腿。
“婕妤恕罪！奴婢失言了！”霓儿连连求饶，还膝行几步想要推开苏稔自己去巴结苏戥。
我手里又掰下一块树枝块，轻轻一掷就把她要推苏稔的手打开了。
霓儿仿佛也没有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直接呆在了原地。
这倒是让苏戥看清了她的目的，也反应过来了，顺手赏了她一记耳光。
“我是罚苏稔，可也不代表我就不愿意留她在屋里伺候了，更不代表你就有机会了，去跪在院子里吧。我的屋里什么时候熄了灯，你什么时候回去睡觉。”苏戥的话平淡如水，听不出一点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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