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始下雨了。
-不出意外的话,我整个暑假都要泡在学校的夏令营里……最近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要说特别,今天收画材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孩,很青涩,不怎么爱说话。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姓冰,冰块的冰。
-我感觉她在开玩笑,可能是不想回答吧……结果晚上巡班的时候,她因为前几年都接受的家庭教育,没人愿意和她分到一起。我说我愿意,等她的信息单发下来我一看,她真的姓冰!叫冰尤。她没骗我。
-这名字真好听。
-下午我和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做数学题,冰尤说这是她唯一上过课的科目,接着三两下就解了出来。她好聪明,我开始教她一些高中的其他学科,她是天才,我百分百确定……
-噢对了!我跟她要美白秘诀她不告诉我……还逗我说秘诀是一直在屋子里不要接触太阳!
烟灰夹着火光弹到水池里,冰尤打开水龙头冲走了粘在白瓷壁上的灰粉。
她朝浴室外看了一眼,酒店的纱帘透着薄薄一层亮光,清晨的养分和日照一起打进屋里。
又没开灯,又是闹钟没响就起。
把烟掐灭后,她开始按正常的节奏洗漱。
冷水冲在脸上唤醒了起床的浑浊气息,伴随昨晚聚会结束后的记忆也一起唤醒。
她扯下毛巾,边擦脸边走向窗前的书桌,在一堆摊开的习题册和作业本里翻找着手机。
最后终于在笔袋底下翻了出来。
打开微信页面,和付竞泽的对话还停留在昨天。
冰尤:【车我停酒店楼下了,你有空再来开回去。】
付竞泽:【行。】
过了几分钟他又发:【明天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当时冰尤正在弄学校的作业,写完就上床睡觉了,也没回复。
消息过夜就不用回了。
这是她的理解。
于是她穿好校服,收拾好背包挂在肩上,临走时还不忘把“打扫房间”的提示灯给点亮。
一切结束后,她看了眼衣柜里的香水瓶。
梨花为主的淡香调。
犹豫了片刻,拿起瓶身喷在了手腕上。
房间门卡上锁,她快步走向电梯间,发丝向后飞舞起来,匆匆赶上了正巧在她楼层停留的电梯。她和里面陌生的住客礼貌点头,相互说着“早”。
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一直到一层大堂,旋转门外,昨晚停着的银色跑车前多了个男人的身影,身段挺拔,手里是附近便利店的冰咖和三明治。
他起的太早,额前的碎发还是洗完澡后的顺直状态,没有打理。发丝扎得眼睛痒,又腾不出手拨开。
付竞泽还是来了。
她把背包正了正,走到他面前很自然地接过咖啡,把吸管放进嘴里喝了一口。
“是在等我吧?”她明知道还打趣。
“等别人呢,你先出来就给你吧。”
他笑着顺着她的话逗贫,随后替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冰尤不反感这种主动,低头钻进了车里。
*
西华,一大早就很热闹。
原本死气沉沉的周一,现如今乱得失常,走廊里学生勾肩搭背看着学院杯的视频回放,弹幕吞没了整片屏幕。
冰尤下车时特意为了避嫌让付竞泽放到了侧门,后来发现完全是多此一举。
因为今天没人朝楼下看。
她走到二层的时候,姜尘和程芳梨在班门口对接工作。
两人刚刚侧头跟她打了声招呼。
身后门内的无数同学就闻声涌了出来。
“冰姐早上好!”
一个男生起头喊话,脸上全是难掩兴奋的状态,其他人也跟着道了早好。
冰尤刚要伸手打招呼,姜尘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从人群里拉到走廊的窗户旁边。
程芳梨像跟她打配合似的,把一涌而出的同学轰进了教室里,眼神往两人的方向瞥了瞥。
感觉是有事。
“那个……”姜尘眼睛眨了眨,咬着嘴唇没继续说。
冰尤看她问不出,就自己先问:“昨天学生会轰趴,会长最后还是不同意你去吗?”
“啊……不是……弥音姐没去我更不好意思去了,就也留在家里学习了……”
“她去不去你都去不了呗。”
“你先听我说重要的事!!”姜尘急的跺了下脚,焦急地打断了冰尤的问话。
由于声音太大,她向四周看了看来回路过的人。
随后放低了音量:“冰尤,有传言说,会长要卸职了,这事你清楚吗?”
冰尤吸着塑料杯里所剩无几的咖啡,冰块在杯底来回碰撞发出响动。她眼神看着窗外的光景,阳光穿过云层透进玻璃,完全没了昨夜暴雨的痕迹。
只有窗户上还留有没擦净的雨痕。
“我不清楚,不过我们都安静等校方通知吧。”
她把吸管从口中拿开,带着官方语气做了最后的回复,不得罪谁也不掺乎到里面。
意思是,也别多问。
学生会内部消息散出来的时间比她想象的快,昨天参加聚会的干事多少都知道了这次大赛会长的水分。
其中有没有举报的不知道,不过肯定都对会长这个位置颇有微词。
现在最好的状态就是静观事变。
“冰尤同学早啊,咖啡看起来不错。”
付竞泽插着兜从身后懒散地走过来,看着她剩的那一杯冰块调侃。
他学其他同学跟风奉承她的样子不要太像,嬉皮笑脸凑在中间,硬生生把姜尘挤得后退了两步。
他这波来的及时。
姜尘本来就怵付竞泽这种人,再加上现在脑子里都是刚才的对话,混乱至极。
连声鞠躬道别后,迅速逃离了现场。
付竞泽看着女孩的背影,面色逐渐寡淡。
“上次我就想问你,你跟她很熟吗?”
“姜尘吗?她……”
突如其来的重击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同班的男生双手拍在两人肩膀上,以一种“左拥右抱”的姿势搂着远比自己高的二人。
冰尤定睛才确定,是之前被付竞泽放了无数次鸽子的男生。
男生的头挤在中间,眼神来回在两人间切换,等时机成熟了便悄悄开口:“我发现你们俩,关系不一般啊……”
冰尤握杯子的手紧了紧,呼吸抽了半秒。
付竞泽气定神闲,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光芒。
微风从窗户打开的缝隙里吹进来,轻柔的触感平添了几分紧张。
男生继续揭晓:“难道你俩是从小玩到大的铁磁(好朋友)?”
冷了一会儿。
冰尤一把推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翻了个白眼大步朝教室里走去。
走廊上的人群也渐渐回到各自班级,早读铃声随即打响。
只有男生愣在原地,手还是搂人的弧度。
*
下午,地上的水坑被太阳晒干的差不多了。
美术课轮到油画,因此一班所有人都挪到了专用的教室上课。
推开门,一股刺鼻的颜料和木屑味道混合在一起,教室窗户还是许久未换的推拉玻璃,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老师!真要在这上吗?”
不知道是谁边咳嗽边问了一句,得到老师的肯定答案后,又是一片嘘声。
同学们磨磨蹭蹭走进屋找合适的位置,把倒在地上七扭八歪的画架一个个扶起来。
这间教室有种被时间遗忘的感觉,和西华崭新的建筑格格不入,所有画具画材都堆积在角落里,很久不打扫的状态。
冰尤加入到整理行列,顺教室边缘把椅子一张张摆正,然后和女生一起把画纸固定在画架上。
付竞泽从远处看了她一眼。
没一会儿,美术老师便招呼着所有男生去走廊的盥洗室打水,并把无数个折叠水桶塞到他们手上。
分工明确,干的还算顺利。
画纸弄的差不多了,冰尤打开了几扇窗户给室内散散味道,接着自己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面前正好是固定好的画架。
“哎,冰尤,”程芳梨弄好最后一张后朝她走了过来,“你是不是之前学过油画啊?”
“你怎么知道?”
几个女同学听到后也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手上是刚翻出来的画具。
程芳梨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之前给老师抱资料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你好像拿过市级油画的奖项。”
“哇———真的吗?”
女生们感叹着这一发现,都侧过头看向冰尤的方向确认。
从窗户进来的风吹的画纸发出声响,连带着她的发丝也轻轻吹起来,她像油画中经常出现的女孩一样,生出和平常完全不同的美。
“是真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无数个笔刷和颜料被推到她跟前,程芳梨更是直接坐在了画架旁边的地上,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给我们露一手呗。”
冰尤的纱布刚拆,手上还贴着简易的创口贴,手腕轻轻转动。
看着女生们的目光,她盛情难却。
慢慢拿起了调色盘和笔。
“行,那不如画个简单点的?”
大家已经不管她说什么要求,只会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亮闪闪的眼睛盯着她调色的手,几个清淡素净的颜色神奇地出现在调色板上。
冰尤眼神画上了一层雾,低垂着看着手中的颜料。
“画个梨树吧。”
白色花朵的树,在画里很难表现。
没有铅笔稿的画纸上,她直接蘸取颜色落手,灰棕色的枝干在颜料的叠加中渐渐显形。白花调和成淡黄色,像是上了一圈暖光。
由于只是草图,物体的形状没有多准确,可她落笔干净迅速,立刻就能让人看出画面要表达的东西。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
程芳梨陷进画里,眼波微微转动。
“冰尤,你画画的笔触和一个女生特别像……”
闻声,她的手停在半空,颜色中止。
“你们还要水桶吗?”
突然的询问打断了游走的思绪。
付竞泽声音从画板后传过来,清冽的嗓音直直传进耳膜。
冰尤吓得不轻,猛然站起身。
鞋尖碰倒了一旁立在地上的水桶。
付竞泽手里的桶悬在她面前,背后是他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的脸。
脚下的水渍不断漫延开来,女生们躲着向后散开。
而冰尤就在水的中央,鞋被打湿的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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