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日子过了几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日子就该来了。
早上赵大战跟着情夫石虎低调地从后门回来了,下午闻小芳就带着两三个美娇娘大张旗鼓地从正门踏进来了。
一开始,姜汾还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这人生如海,平静时无风也无浪,真要刺激起来,暴风雨只是小菜,海啸飓风才会把人往死路上逼。
姜汾本以为自己安安静静不闹事儿,就没人在意自己,每天可以照样读书练字,跟闻行说上几句玩笑话。
结果闻小芳回来第二天就去城南妙手回春铺闹事儿了。
要说这妙手回春铺,可能没人认识,可里面有一位大名鼎鼎的大夫,名叫闫四海,好巧不巧,这位大夫就是给闻小芳看诊的那个小老头。
闻小芳上门那天,小老头出门给人看诊去了。人不在,留了一个药童守店。药童也是年纪小,见闻小芳来问师傅在不在,他一个劲儿捣药,摆着脑袋说不在,看都不看闻小芳一眼。
好面子的闻小芳当即就恼了,当即让小厮抄起棍子就打,三五个小厮齐齐上阵,才十来岁的药童被打得鲜血淋漓,只堪堪吊着一口气。
等闫四海回来,药童趁着那一口气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然后便两眼翻白,再也没提起一口气。
古代权力地位就是铜墙铁壁,没人敢在这上面造次,可闫四海是个犟种,那个药童是他几年前在荒郊野外采药时捡到的,带回家当做儿子养,好好一个孩子养大了,一次看诊回来孩子就没了。
痛心疾首也不过如此。
闫四海下定决心讨回公道,他医术高超,这几年医治了许多达官贵人的疑难杂症,有很多人脉。
他开始一家一家上访,祈求能够得到官人们的相助,可官大一级压死人,谁愿意为了一个郎中得罪忠勇侯?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此刻天网是套在百姓身上的枷锁,没有一丝漏洞,反倒让人无法挣脱,直至窒息而死。
明面上没人敢反抗忠勇侯,可暗地里,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京城各大世家里传播开来,风言风语很快又传到了大街上、市井里。
一时间,闻家百年世族的名声遭到了最大程度的破坏。
原本,姜汾自然而然地以为是闻行出面扩散消息的,可直到姜图图一纸书信,要她翌日回门,她才后知后觉谁才是幕后黑手。
收到书信的这天中午,还躲在书房练字的姜汾听到外面一阵吵闹,便停下笔,让吉吉出门去看看。
吉吉走到半路又使唤起毛毛,话还没说完呢,外面的人就已经走进书房了。
姜汾粗略晃了一眼,面容青黄不接,眼底乌黑一片,如此之人,竟是姜汾活生生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这人正是闻小芳。
料定闻小芳是生了什么大病,姜汾没敢多言,喊了声“父亲”便到一边站着。
俗话说得好,我不犯人,人来反我。
闻小芳上来就拿起桌上姜汾练的字样,装模作样地欣赏起来。可仅仅是欣赏了不过两三眼,便满脸鄙夷地把练字甩倒了地上。
“你一个妇道人家,学什么书法练字,像你这种猪脑子,学这些能有什么用?”
姜汾不想搭理她,保持了沉默。
谁料闻小芳就像是找到了致命的弱点一般,咄咄逼人道:“你学这些是不是就是为了算计我们闻家?我们闻家就是因为你这种人才走下坡路,才会被京城中人议论纷纷。”
姜汾默默后退了几步,以免闻小芳发疯的时候把口水吐到自己身上。
见姜汾左右不会回应自己,闻小芳彻底动了怒气,一巴掌就要打了上来。
这一次,姜汾没有再保持沉默,就像她的练字一样,她本来就是锋芒毕露的,怎么会一再忍让,一再受人欺负?
她的动作比闻小芳快多了,一巴掌直接打得闻小芳呆愣了,良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牙齿都被打松了几颗。
他咬牙切齿地指着姜汾骂:“你竟然敢……”
话还没有说完,姜汾又一巴掌甩了过去,回问:“我凭什么不敢?我毕竟是姜家唯一的女儿,你凭什么敢打我?”
闻小芳吐掉嘴巴里含着的一口血,阴冷地笑了起来,道:“就是你到外面传播那庸医的事儿的吧。”
“他不是庸医。”
吃了闫四海诊方上的药,姜汾的便秘确实是好了很多,至于闻行的肾虚,她也不知道闻行有没有吃药。
闻小芳本想借题发挥大骂姜汾一遭,岂料平日里这个时候都在军营的闻行突然返回了家中,并且还带来了赵屿。
闻小芳到死都会记住赵屿上一次带给他的羞辱,甚至让自己不得已回老家祖祠待了一个多月,他面目狰狞,冲姜汾放狠话:“下一次再收拾你。”
然后,他趾高气扬地朝前厅走去。
满脸问号的姜汾扭头问吉吉:“他有病么?”
满脸问号的吉吉扭头问毛毛:“他有病么?”
毛毛惹不起这两个人,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红晕从脸上蔓延到了脖子上。
姜汾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她特意与闻小芳隔了一段距离,还没靠近前厅呢,就听见里面闻小芳歇斯底里的嘶吼和咆哮。
没过多久,里面就开始摔花瓶之类的东西了,摔得“叮当”响,可自始至终都只听到了闻小芳一个人的叫骂声。
姜汾知道止步的重要性,只是偷听了一会儿墙角,便快步跑回自家小院子,关起门来专心养蚕。
到了晚上,姜汾问脸上根本藏不住欣喜的闻行:“你们今天聊了什么啊?又是摔东西,又是骂人爹娘的?”
闻行跟当初初次遇到现在的姜汾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的他很乐意每天跟姜汾讲一些他每天遇到的趣事。
平日里,大多是一些军营里的事。例如,王二麻子托了媒人找一个美丽的新娘子,媒婆把那人夸的天花乱坠,结果去相亲时,才发现美丽女子竟然是媒婆,最神奇的是,王二麻子还真的喜欢上了媒婆,两人经过闻行的证婚,最后终成眷属。
但是,面对今日姜汾的询问,他选择保持了沉默,然后轻轻摸了摸姜汾的脑袋,道:“睡吧,明天岳父让你回去肯定是有事的。”
姜汾不置可否,照例糊糊涂涂又睡了一通。
结果第二天回姜家待了一整天,也没见姜图图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反而是一直在避重就轻地将自己扯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到最后,姜图图竟然劝她多留下来住几天。
她坐下来想了一下,就瞬间明白这是闻行在背着自己搞事情呢。
他故意把自己支开,是怕自己坏了他的好事?
姜汾倒是觉得无所谓,心安理得地在姜家待着。
期间她去看了因思念女儿而患上心疾的柳枝言,面对躺在病榻虚弱的那个女人,姜汾竟然不自觉联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她蹲在柳枝言床边,觉得这个人和自己的妈妈长得好像,于是暂且原谅了这个曾经绑了自己的人,并擅作主张地轻轻叫了声:“妈妈。”
突然,本来一直在昏迷的柳枝言手指头动了一下,就好像是有着特殊的心灵感应一般。
反正也回不去,这一夜,姜汾就趴在柳枝言旁边断断续续说了好多自己小时候的事,趣味也好,困窘也罢,最后归结到长大的字眼上。
说着说着,她便毫无防备地趴着睡着了。
下一刻,床上的人慢慢睁开双眼,看着这个与自己女儿长得别无二致的人,再联想到自己女儿的死,下意识地坐起身来,双手用力想要掐死她。
可到了最为关键的一步,她还是下不去手,没人知道她到底是为什么,最后还给姜汾分了一点被子盖背。
第二天,姜汾看柳枝言还没醒,便轻手轻脚回到了姜家为自己准备的房间梳洗。
在姜家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后来柳枝言醒了还愿意上桌与她一起吃饭,偶尔姜沭、姜溟两兄弟回来时还会给她带礼物,自己吃香喝辣,好不自在。姜汾盼着闻行晚点喊自己回去。
可事与愿违,这日闻家的小厮特地来报,说是忠勇侯不行了。
姜汾知道是时候动身了,拜别了姜父姜母,紧赶慢赶回到了闻家。
下人们把她带到正房,然后各自干各自的事情,散了。她见门房紧闭,正准备推门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阵阵说话声。
年轻又低沉有力那道声音很明显是闻行的,他淡淡说:“你死了,对我们闻家上上下下都好。”
另一道苍老又虚弱的声音自然对应闻小芳,“我到底得没得病?”
闻行笑了,回复:“不重要了,比起烟柳之症,你身上无人能医的病症难道还少吗?”
里面闻小芳听到这话,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不一会儿,听声音,似乎是咳出了血。
这时,闻行带来了一个足以毁灭他的消息:“你把我撵出去十几年,是因为你觉得闻家血脉还有大哥。后来你害死大哥,是因为你觉得闻家至少还有一个闻演在你的掌控之中。”
“可闻小芳,你不知道,闻演并不是你的儿子。”
……
芪朝十三年九月底,侯府忠勇侯缢,被人发现时,白绫三尺,眼珠欲裂,侯府对外只称病死。
十月,闻行顺理成章成为下一位忠勇侯,侯府开始为期三年的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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