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青儿在正阳宫外盘旋了许久,最后带着连慧宇的回信飞回了阴蒙。信中,连慧宇只说战事已起,和谈无望。对于馨儿的亲事,连慧宇并未提及半分。
洛銘芗站在连慧宇身旁,轻声说道:“我若是馨儿姑娘,必定要伤心欲绝。”
连慧宇不明白,“为何?”
洛銘芗道:“你信中只字不提她的亲事,说明你根本不关心她。”
连慧宇道:“不是我不关心,而是无能为力。自古以来,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若插手此事,不仅不会改变结局,反而会让她在那边备受议论。人言可畏啊,何况还是个姑娘,我得避嫌。”
洛銘芗道:“馨儿姑娘若是在乎闲言碎语之人,当初就不会只身跟你入城,大庭广众之下对你关怀备至了。她是洒脱之人,是你迂腐了。”
……连慧宇一时无话,抬起头,青儿已经不见踪影。碧蓝的天空,无半点云彩。
连慧宇不得不承认,对于感情,他向来是愚笨的。馨儿姑娘对他好,他很感激,但是也仅仅是感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馈,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他想,如果不是杨勋一直守在他身边,日复一日,不知疲倦的关爱他、守护他,也许,他现在还不明白情为何物。
是杨勋的坚持,成就了两人的感情。
“哎!”连慧宇长叹一声。
“你叹什么气啊?”洛銘芗疑惑地看着他。
“我想杨勋了。”
“……你……真是……”洛銘芗拂袖而去,可是刚走出没多远就瞧见蒋公公神情慌乱的跑过来。
瞧他惊恐的面色,怕是有大事发生。洛銘芗赶紧停住脚步。
“皇上,杨将军出事了!”蒋公公颤抖的说道。
“什么?”连慧宇立马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
“杨将军在去北境的路上,消失了!”
“什么叫消失?!怎么消失?”
“据哨兵来报,当晚他们在山中夜宿,杨将军命令他们第二天辰时出发。可是第二天到了辰时,杨将军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有查到什么迹象吗?是被人掳走的?”连慧宇问道。
“杨勋武功高强,普通人可掳不走。”洛銘芗走了过来,他同连慧宇一样,十分担心杨勋。
“跟随的士兵查过了,不像是被人掳走的,倒像是……”蒋公公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像是自己走的。”
“自己走得?”连慧宇微微蹙眉,“难道是有急事要办?”
“不会,他不是那么没有交代的人。就算有急事,也会跟手下的人说清楚。”洛銘芗道:“他应该是遇到麻烦了。”
“麻烦?他能遇到什么麻烦?”
“你不要忘了,他以前可是赏金猎人。”洛銘芗轻声说道:“他常年混迹江湖,仇人可不少。”
“……”连慧宇明白杨勋有仇人,但是能把他引走并且至今毫无音讯的仇人不多,“他甚少谈及江湖中的事,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唐门!”连慧宇眼眸一亮,“之前宫中小福子被毒害一事,用的就是唐门的毒药。”
洛銘芗问道:“你怀疑杨勋的失踪跟唐门有关?”
“嗯。”连慧宇颔首,“唐门二公子唐素清曾伤过他,而且看起来对他有恨意。”
“但是,我瞧着恨意不重,要不然,那次,杨勋早死了。”
“也许是因为时机不对,那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才手下留情。如今在深夜密林之中,他便起了杀心。”连慧宇立即转身往正阳宫内走,边走边说道:“我要去找他。”
“找他?你疯了吗?”洛銘芗赶紧跟上,“你是皇上,怎么能离朝?!!”
“朝中有你和晋之,我放心。”
“我不放心!!”洛銘芗加快步伐,抬起手臂将连慧宇拦住,“你冷静点!你不知道,齐国、荣国、达驭国、内比国……甚至我国境内,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多少人想要害你。你一旦出宫,那就是羊入虎口!大宇初定,你的安危身系国家安危啊!!”
连慧宇直视洛銘芗,“銘芗,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于国家而言,体系规章远比个人重要,政策、律法、规则、道德、……这些才是国家的根本,如今,宇国已经形成这些体系,只要有人好好监督,定然不会出事。你、晋之还有其他朝臣,我相信你们会好好监督走下去的。”
“可是……你才是大家马首是瞻的那个人。”
“马首是瞻?”连慧宇抬眉,“你不是一直想打造一个平等的社会?天下之大,贤者得之,不是你说的吗?这世上并非我一个人是贤者。”
连慧宇道:“你也是贤者,我会跟百官说,我身体抱恙,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朝中之事,暂由你打理。”
……,洛銘芗抬起的手臂僵在原地,久久不曾放下。“天下之大,贤者得之。”这句话他只与刘楚顷说过,而且是在私下说的,连慧宇怎么会知道?他派人监视自己?
盛夏的天,洛銘芗却觉得浑身冰冷。
连慧宇并没有意识到洛銘芗的异常,仍旧自顾自地说着:“我出宫一事,你要保密,不可以泄露出去。”
……洛銘芗没有回话,连慧宇这才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蹙眉,问道:“怎么了?你还是不同意我出宫?”
洛銘芗眨了眨眼,然后摇头,面色如常地回道:“不是,既然你想出去找他,那就去吧,我会帮你守住朝堂。”
连慧宇激动地抱住洛銘芗,“多谢。”
洛銘芗推开他,问道:“想好要带谁陪同了吗?”
“想好了,带孙兴云。”
“什么?!!”洛銘芗吃惊极了,“他可是个书生!!一点武功都没有!”
“可是他了解唐门。我觉得此次杨勋失踪,与唐门有关。所以我要带上他。”
“只你们两个?出了皇宫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就……再带上朱宣章,他是武状元,武功高强。有文武双才在我身边,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回杨勋!”
连慧宇信心满满,可是洛銘芗却没有他那么自信。宫门之外,鱼龙混杂,有流氓、有无赖、有杀手……还有各国暗探、反宇者。
连慧宇一直被人保护的很好,先是连大将军保护,然后是杨勋保护。一路走来,看似经历逃亡、战乱,但始终没有自己一人独担艰苦。这样的他走出宫门,生死难料!
“好,那便助你一路顺风,顺利找回杨勋。”洛銘芗没再多叮嘱什么,他的表情漠然,像是松开了不属于他的、飞走的风筝,没有留恋。
当日晚上,连慧宇带着孙兴云和朱宣章偷偷溜出了皇宫。
……
宇国有三种道路,一种是战道,在战争期间用于军队和粮草的运输,道路又宽又平坦,是最好走的路。非战争时期用于货物的运输,也叫商道,只是关卡较多。
一种是乡道,专给赶路人用的,一般可供两辆马车并驾齐行,道路较窄,还算平坦。只是道路连接乡与乡,路途迂回,耗时较长。
最后一种叫暗道,也叫羊肠小道,顾名思义,道路极窄,一般仅供一辆马车独行,有些地方甚至只供一匹马独行,而且途径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多是身怀武艺的江湖人士行走,时常会发生武斗、抢劫等事情,凶险异常,但是好处是耗时较短。
连慧宇曾多次跟随杨勋走过暗道,但是每次都有杨勋在身边保护,所以并未遇到凶险之事。出了慕京城,到了岔路口,连慧宇想都没想,直接说要走暗道。
朱宣章劝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被炸毛一马蹄掀起的灰尘给憋了回去。
连慧宇骑着炸毛扬长而去,留下孙兴云和朱宣章在尘土飞扬中面面相觑。
孙兴云面如死灰,伏在马背上,微微翘着屁股,可怜兮兮的说道:“皇……他怎么不休息?我……”孙兴云欲语又止,
朱宣章转头瞧了他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屁股痛?”
孙兴云羞涩地点头。
朱宣章无奈地摇头,“你骑马的时候要注意把屁股微微抬起,不要全部坐在马鞍上,你这种坐法,也容易造成尾巴根断裂。”
“啊?”听到尾巴根断裂,孙兴云紧张的不行,“那可怎么办?我没怎么骑过马,不太会。”
“我教你……”眼尾余光处,朱宣章注意到连慧宇已经快要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立马勒紧缰绳,道:“得空再教吧,皇上已经走远了,暗道危险异常,我要赶紧跟上去保护,在前面等你!”说完,朱宣章立马离开。
周围雾气弥漫,烈日在树荫下柔和万分,裹挟在雾气中却又显得阴森恐怖。朱宣章曾说过在暗道上发生的杀人越货事件比在其他道路上发生的事件加起来都多得多。孙兴云害怕极了,忍着屁股上的疼痛,扬起了马鞭。
所幸一路平安,孙兴云在路边的一间小茶馆看见了连慧宇和朱宣章。
“抱歉……”孙兴云刚要行礼,忽然意识到皇上是微服出行,便只是微微颔首,“我……我太慢了。”
“没关系,我们并不是在等你。”连慧宇的视线越过孙兴云,看向了他的身后。
孙兴云好奇地转过头,瞧见身后不远处,一棵大树之下,光影斑驳。一个蓬头垢面、如乞丐版的男子,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拿着《易经》,正朝着连慧宇痴傻的笑。
傻子!孙兴云脑海中第一时间冒出这样的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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