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他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谢谢您,Eileen。”
走出诊所,冷风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裹紧了围巾,却觉得那股寒意似乎钻进了心里。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晚上临时有个会,可能会晚点到。
时间是半小时前。
看着这条简洁的通知,江昀言的心微微沉了一下,他回复道:
—好的,没关系,你先忙^_^
他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体贴点。
回去的路上,他选择了步行,他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心情。
路过一个公交站台时,几个女生正兴奋地聊着天,手里的袋子上印着A大的logo。
她们声音不大不小,恰好飘进他的耳朵。
“真的假的……?你亲眼看到的?”
“当然啊,就之前图书馆楼下,纪驰舟给他撑伞,两人靠得特别近!”
“我的天……不是说纪驰舟从来不搭理人的吗?江昀言到底什么来头啊?”
“谁知道呢,长得好看呗……不过听说他风评不怎么好,家里好像也挺复杂的……”
“我男神怎么会跟他……”
江昀言的脚步瞬间僵住,血液仿佛一下子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恐慌。
这些话……纪驰舟会听到吗?他会不会也觉得困扰?会不会讨厌自己给他带来的这些麻烦?
他加快脚步离开了那个站台,几乎是落荒而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他提前很久就到了电影院门口,门口的灯牌已经亮起,路口处人来人往,欢声笑语。
他站在一个相对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看着一对对情侣或者好友说笑着检票入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气温也越来越低。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天太冷了,也可能是因为脑子里想了太多东西,他似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等回过头来时,他发现电影已经到开场的时间了,纪驰舟还没有来。
他想着没关系,对方说了会晚点到的。
“这位客人还不进去吗?电影已经开场了哦。”检票员微笑着提醒道。
“我等个朋友,他还没到。”
“好的。”检票员体贴地说:“进来等吧,外面很冷。”
江昀言点点头,走了进去。
检票员看他的手都冻得有些红,于是给他端来了一杯热水,江昀言礼貌道谢。
冰凉的手被杯子里的温度一点点暖热,可他的心却一点一点在冷却。
他看着几个孩子在为了一个气球你追我赶;看着一对情侣互相给彼此暖手;看着一对母女在笑着讨论接下来吃什么……
明明是很平常的画面,可现在,他却觉得有些刺眼。
江昀言此刻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脆弱,会因为过长的等待而有种想哭的冲动。
同时,他也感觉到,身体正在发生微妙的改变,皮肤下的躁动开始变得明显,刺痒感逐渐加剧,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他紧紧攥着口袋里的药瓶,指甲抠着冰凉的塑料瓶身,仿佛用这种方式就能压制住体内开始失控的洪流。
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的手脚已经冻得冰凉,身体却因为内部的挣扎而微微发烫,同时,心里承载着多种悲伤的情绪,孤独、无助、自我厌弃,仿佛没有人会爱他,他会被抛弃,无论对方是谁……
他清楚,这些幼稚的想法只是因为病症发作带给他的副作用,可尽管这样,他还是会因此产生巨大的痛苦。
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他有点看不清按键,凭着本能打字:
—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家了,你忙完了也早点休息。
点击发送后,他甚至没有勇气等对方的回复,就像逃兵一样,转身快步融入了寒冷的夜色中。
.
纪氏集团,某办公室。
纪文斌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这帮人,真是蠢材。原本上午就能解决的事,非要折腾大半天。”
他说完,咳嗽了几声,端起茶抿了一口:“差点让对方得逞了,不过想跟我斗,他还不够格。”
纪驰舟没接话,只是拿上了车钥匙:“还有事,我先走了,父亲。”
“你最近怎么老有事?”纪文斌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审视的压力。
纪驰舟抬起眼,对上父亲的视线,语气平淡无波:“约了人。”
“看来是很重要的人,能让你在这次会议里频繁分心。”
纪文斌先前就对纪驰舟在开会时的表现不满,好几次分神,还频繁的看时间。
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眼神变得愈发锐利:“你谈对象了?”
纪驰舟沉默着,没有说话。
但纪文斌始终是他的父亲,对自己儿子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这种沉默在他看来几乎等同于默认。
“呵。”纪文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向后靠回椅背,摆了摆手,“玩玩可以,年轻人嘛,我理解。”
“但我要告诉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纪家的。你的婚姻,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将来能站在你身边的,必须是门当户对能给我纪家带来助力的大户人家。”
一番刻薄的言论砸下来,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纪驰舟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下颌线似乎绷得更紧了些,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辩,只是将手中的文件轻轻放回桌面。
“我先走了。”他没再看纪文斌一眼,直接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的光线明亮许多,有人在电梯口打电话,看到纪驰舟后恭敬地点了点头。
纪驰舟走的很快,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江昀言的消息,他面色很快沉了下去。他皱起眉,立刻拨通电话,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听。
一种莫名的担忧在他心底蔓延,他快步走向地下车库,对司机报出江昀言的公寓地址。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
纪驰舟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夜景,眉头紧锁。
到了公寓楼下,他刚下车,正好碰到在楼下小花园遛狗的邻居刘阿姨。
“哎哟,这不是小纪吗?”刘阿姨热情地打招呼,“你是来找小江的吧?我刚才遛弯回来碰见他上楼,哎呦,那脸色白的哦,跟他打招呼都没什么精神,是不是生病了呀?”
纪驰舟的心猛地一沉。
“谢谢阿姨,我上去看看他。”
他快步走进楼道,乘电梯上楼,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按响了门铃。
里面很久都没有动静,心里那点不安逐渐扩大。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门被拉开一条缝。
江昀言站在门后,身上已经换上了睡衣,头发有些凌乱,脸颊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异常脆弱。
他看到纪驰舟,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藏起来。
“纪驰舟?你怎么……来了?”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几声压抑的轻咳。
纪驰舟的目光在他泛红的脸上扫过,感受到一股非常陌生的情绪,似乎是心疼。
“怎么回事?发烧了?”
“可能是……感冒了。”他眼神闪烁,声音很低,“就是有点累,可能……可能有点着凉了,已经吃过药了,睡一觉就好多了。”
他垂下眼睛,不敢看纪驰舟,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了,电影也没看成……你,你快回去吧,别被我传染了。”
为什么要道歉?纪驰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所有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是我来晚了,你不用道歉。”
江昀言摇了摇头。
纪驰舟看着他明显在强撑的样子,心疼和自责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想留下,想确认他真的没事,但他看着对方始终握着门把手的手,以及话语里透露出的疏离感,还是没留下。
他沉默地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看了他几秒,最终只是说:“药吃了就行,好好休息。”
“嗯。”江昀言低低地应了一声。
“有事打电话。”纪驰舟又补充了一句。
“好。”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纪驰舟站在紧闭的门外,没有立刻离开,他听着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最终只能带着满腹的担忧和疑虑,转身离开。
门内,江昀言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身体的躁动和皮/肤下灼热的刺痒感,因为纪驰舟的到来和离去而变得更加汹涌。
药效刚刚压下去一点,却又轻易地被搅/动起来。
他蜷缩起来,将滚烫的脸埋进膝盖,无声地承/受着新一轮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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