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给秦向松周身镀上了一层更加柔和的光晕,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盒温热的牛奶,神情自若,仿佛“等你”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谢初夏的心跳刚刚平复一些,此刻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她接过那盒带着他掌心温度的牛奶,指尖微微发烫,连带着耳根也又开始热起来。
“等……等我做什么?”她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怯意,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秦向松没直接回答,他拧开自己手里那盒牛奶的盖子,喝了一口,然后目光扫过她肩上沉重的书包,很自然地伸出手:“书包给我。”
“啊?不用……”谢初夏下意识地想拒绝。
但他已经不由分说地、轻轻巧巧地将那个沉甸甸的书包从她肩上卸了下来,拎在自己手里。动作流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奇异地并不让人感到被冒犯。
“走吧,送你到公交站。”他说着,已经迈开了步子。
谢初夏愣了一下,赶紧小步跟上。两人并肩走在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校园小径上,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时而交错。
她偷偷侧头看他。他拎着她的书包——那个印着幼稚卡通图案、与他冷峻气质格格不入的书包,神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安静地走着。这感觉……太不真实了。像做梦一样。
“那个……林雅丽她……”谢初夏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刚才的威胁像根刺扎在心里。
“她怎么了?”秦向松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说……暑假长着呢。”谢初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有点担心……”
“不用理她。”秦向松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她不敢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最多是一些小动作。如果她真做了什么,”他顿了顿,侧头看她,眼神深邃,“告诉我。”
告诉我。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一道屏障。谢初夏的心轻轻一颤。她“嗯”了一声,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香醇微甜的液体滑过喉咙,温暖了胃,也似乎安抚了不安的情绪。
沉默再次蔓延,但这次的气氛,却不像之前在走廊里那样尴尬微妙,反而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亲近。
走到公交站,正好一辆公交车缓缓驶离。站台上空荡荡的,下一班车需要等十五分钟。
“你……”谢初夏鼓起勇气,再次提起那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声音比之前坚定了些许,“你还没回答我。在办公室说的话……”
“谢初夏,”他叫她的名字,总是连名带姓,却似乎比别人多了一点不同的意味,“你觉得,我会为了平息谣言,编造一个更大的、更容易被戳穿的谎言吗?”
谢初夏愣住了。
他的意思是……那不是谎言?不是为了帮她解围的权宜之计?
心跳骤然失序,砰砰砰地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她几乎怀疑他能听见。脸颊不受控制地迅速升温,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我……我不知道……”她嗫嚅着,脑子一片混乱。希望是真的,又害怕是自己会错了意。
看着她这副慌乱无措、脸颊通红的样子,秦向松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直的线条。
“不用现在想明白。”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准备期末考。别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长睫毛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移开,重新望向车流。“至于我的话,是真的。”
最后这三个字,他说的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谢初夏的心上。
是真的。
他承认了。在办公室里,在那众目睽睽之下,他说“我在追她”,是真的。
巨大的、不真切的喜悦如同潮水般涌上来,瞬间淹没了她。但同时涌上的,还有深深的不安和自卑。为什么?他怎么会……喜欢她呢?她那么普通,那么不起眼,还总是给他带来麻烦……
“为……为什么?”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秦向松重新看向她,目光复杂,里面翻涌着她看不太懂的情绪,有探究,有审度,还有一丝……或许是怜惜?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回答,语气依旧淡淡的,却不容置疑,“觉得你……很特别。”
特别?
她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混乱中,无法思考。这时,秦向松从裤兜里拿出了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纸条,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谢初夏愣愣地接过。
“我家的固定电话。”秦向松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你说你没手机。暑假如果要联系,打这个电话。”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是我爸妈或者保姆接,你就说找秦向松,是我同学。我会跟他们打好招呼。”
“我……我记住了。”她小声说,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折好,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嗯。”他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远处,她要乘坐的公交车正缓缓驶来。
秦向松站起身,把书包递给她:“车来了。”
谢初夏接过书包背上,心跳依旧很快。她看着站在暮色中的他,鼓足了生平最大的勇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很轻很轻地说:“谢谢你……秦向松。”
谢谢你的牛奶,谢谢你的解围,谢谢你的……“是真的”。
她的眼睛在暮色中亮晶晶的,带着水光,还有一丝刚刚破土而出的、怯怯的勇气。
秦向松看着她,目光深沉,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上车吧。路上小心。”
公交车停稳,车门打开。谢初夏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踏上了公交车。投币,然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拿出笔记本,将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在扉页,然后合上,紧紧抱在怀里。
期末考试的几天,谢初夏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她心无旁骛,将自己完全埋首于题海之中。偶尔在走廊或者考场外遇到秦向松,他也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或者几不可察地点一下头,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但谢初夏却觉得,每一次眼神的交汇,都像是在她心里注入了一点点能量。她知道,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履行着“别影响学习”的承诺。
林雅丽果然安分了许多,虽然看她的眼神依旧不善,但并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或许是因为期末考试的压力,也或许是因为秦向松那番话的余威尚在。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校园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暑假,终于来了。
谢初夏收拾好文具,随着人流走出考场。心里有种轻松,也有种空落落的感觉。暑假两个月,意味着她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唯一的联系,只有那张纸条,那个固定电话。
第二天,谢初夏坐上了返回老家县城的火车。车驶离繁华的都市,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熟悉而平凡。
老家的生活平静而单调。父母关切地问着她在新学校的情况,谢初夏只挑了些好的说,关于流言和欺负,她只字未提。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个电话号码,她几乎能倒背如流,却一直没有勇气拨出去。
她总是在想,该什么时候打?用什么理由打?他会不会觉得她很烦?如果他接了电话,她该说什么?万一接电话的是他父母或者保姆,她又该如何应对?各种念头在她脑子里盘旋,让她坐立难安。
就这样犹豫纠结了快一个星期。
这天傍晚,下过一场雷阵雨,天气凉爽了些。谢初夏帮妈妈洗完碗,看着窗外湿漉漉的街道和渐渐亮起的路灯,心里那股想要听到他声音的渴望,突然变得无比强烈。
她拿起听筒,手指微微颤抖着,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击在她的心弦上。她的手心开始冒汗,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会不会没人接?或者,接电话的是别人?她是不是应该挂掉?
就在她紧张得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听筒那边,“咔哒”一声,被人接了起来。
一个略显严肃的中年女声传来:“喂,你好,哪位?”
谢初夏的心猛地一沉,是……是他妈妈?还是保姆?
她紧张得喉咙发紧,按照他之前教的那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然:“您……您好,我找秦向松。我是他同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打量她的话。然后那个女声说:“稍等。”
接着,是脚步声远去,以及隐约的呼唤。
谢初夏屏住呼吸,紧紧握着听筒,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了。她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听筒被拿起的声音。
然后,那个熟悉、清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磁性的声音,透过电话线,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喂?我是秦向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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