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那人不知什么时候醒来,梁枕有点饿了就泡了一袋面吃,蹲在沙发上,掀开盖子,夹起没断线的泡面还未送入嘴里,杜津淮就悄无声息地出来了。
梁枕被吓得手抖,尚有热温的汁水溅到了手指,他连甩几下,杜津淮看也没看他,径直地走到厕所里,响起了哗啦啦滋滋的放水声。
这股尿意藏了许久,像地下水,挖到了一处口子,泉就无休止地往外冒。梁枕估计他这一泡得响了两分钟,就算是处于睡梦中的也该清醒了吧?
他自我劝服,杜津淮一出来他就把人喊住,不让他睡了:“杜津淮!你要吃饭吗?我饿了。”
杜津淮眼皮耷拉着,很是沉重,眼睛眯出一条缝隙里,听到声音一下子对标不到人,上下左右晃了晃才看见蹲坐在沙发上的梁枕,朝他走过去,四肢奔放地伸展,头往后仰拉伸着脖子,脖颈上的血管青筋衬着中间那座尖峰更加耸立。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叹出一口浊气,嗓音低沉沙哑,还有点鼻音:“你吃吧,吃完了放着就行,我缓一缓,头有点痛。”
梁枕把泡面端得离远一点,跑下去给他倒水,用的一只他买给自己却还未用过的杯子。杜津淮要接,他不让,非得就着自己的手喝才乐意:“把酒当水喝,你以前也这样吗?”
这样的姿势不好动作,杜津淮直接夺了过来,两口就喝完了,喉结上下涌动,很是性感:“没有,就喝起来停不住而已。”他捏了捏梁枕的手:“我就是睡太晚睡太少了精神不足而已,放心,我没事。”
梁枕凝那一处起起落落的山峰,耳朵染上一层火霞,自己也咽了咽口水,心中不愿意他再回去,想让人陪自己,假意问道:“那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杜津淮的脖子像一淌水似的软歪到他这边来,眼白微翻,逼视他的双眸。
梁枕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的,手心窝了一股汗,身体也有些热,斜坐着的双腿蹭了蹭:“问你话呢,这么看着我干嘛?”
杜津淮猝然抓起他的一只手压向沙发的另一边,待两人双双倒下去,他那手便由脖子滑到胸口,再由胸口滑到腰腹上,脸埋在他的侧腰上,阖上眼:“陪我再睡一会。老实点。”
梁枕以为他要打人呢,自由的那只手下意识护住头,腰腹被一道一道热气冲击着,这才反应过来,火霞烧得更甚,怯情地咬了咬嘴唇,不敢再动。
双双睡醒过来是在下午三点,阳光已烧得成熟,由淡金成了火金色,低矮垂眉,一抹烧在梁枕吊在外面的脚上,烧得口干舌燥。
梁枕睡懵了,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喝水,像小猫,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清凉冰润的寒凉剿灭那一股卷舌辣喉的火,脑子才渐渐反应过来。
“我点了饭,吃完了我再回去。”
“好。”
经过这两天一夜的相处,梁枕不用再钻研厨房就有时间来神神叨叨,杜津淮对他也热情了些,基本上每句话都会专门回,还主动邀他出去玩和吃饭。
梁枕不爱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哪怕只是站在一起也能让他的脑袋像被挤压的橙子,汨汨流水,紧绷得难以动弹。以前那是无可奈何,现在情况好起来了,虽然没到手但他就装也懒得装了,直言只想和杜津淮相处,有其他人就算啦。
杜津淮曲解了他的意思,还以为只是想有更多的独处机会,也不牵强他,说下次再带他出去。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新年,宁江市的冬天不同于青岚县,处于中原地带,偶尔飘雪,不大,就一些雪屑,落到手里就化了,四方无山,风刮起来蛮折磨人,尤其是刚下过雨那阵,连寒带冰地剖析,跟冰锥似的,刺你的骨,抠你的骨头。
梁枕前段时间生了个病,不是什么大病,就一直高烧不断,躺医院躺了一周,瘦了十来斤,好起来后就说怎么吃都吃不饱,经常半夜就拉着杜津淮去大学城附近的大排档吃烧烤。
杜津淮不同于他,宿舍有宵禁,一两次搪塞辅导员说是回家了,回回这样,不免被喊办公室。梁枕说要替他出头,出面给他辅导员解释,被杜津淮拦住,怕越说越乱,到时候传出什么老师带坏学生的八卦,于两个人都不好,况且梁枕的话辅导员未必听,因为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关联的责任关系。
杜津淮想了个办法,在楼栋互助群里花钱找人,等楼管带着本子上楼时提前跑到他宿舍,帮忙点个到,一栋楼有六层,一次点个两层,完全可以,一次五十块钱,双方都愉快地达成协议。
虽说两人还没确定关系,但杜津淮每天和梁枕就在一个屋檐下,差个临门一脚,给双方逼一逼,冲动了上头了梁枕的事就成了。
杜津淮觉得他是生病了冷着了,所以才会认为自己吃不饱。
两人每晚出门吃宵夜,一周时间下来,杜津淮胖了六七斤,隐隐感觉身上的肉松了,任凭梁枕撒娇生气都不带理的。
“那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你就算不吃也陪陪我好不好?”
杜津淮不容置喙地摇头:“说着好听,一到那我怎么可能不吃。”
梁枕衣服都穿好了,灰棕色的毛巾绕了两圈围住脖子,一上一下地挠痒痒:“那我陪你去锻炼嘛,什么球馆游泳馆我都陪你去。”
气候一冷,人的惰性也跟着增长,年级轻轻的爱耍帅,杜津淮也不例外,每天就里面穿件毛衣,外面套个夹克,围个围巾,帽子也不带一个,酷酷地来酷酷地走,导致每到梁枕家里就喊着冷,热水泡个半小时才缓过来,故而游泳馆不爱去了,球一周打不了两次。吃得多,运动量减少,可不就长膘了吗。
梁枕只会比他更懒,口上说得好听,等真的要去的时候就这么疼那里不舒服的,杜津淮次次相信次次上当,拿他没辙,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去:“不去!”
梁枕陡然跳上他的背,搂着他的脖子,双腿夹紧他的腰:“去嘛去嘛,不然我一饿就浑身无力,再瘦了怎么办?你上次不还心疼我?”
杜津淮担心他摔,所以勾住他的双脚,犹犹豫豫,颇多无奈:“那我给你煮面?”
“吃了两天了,想吃肉。”
“那点个外卖?”
“天冷,外卖到了不好吃了。”
“我给你热。”
“回锅菜不好吃。”
……
“你为什么非要出去吃?”
梁枕也说不出来,就想在饱腹的同时也能有人一起,虽然一开始的接近就不是纯粹的,但给出去多少收不回的真心他自己也数不清楚,他很怕真到了那一天他就舍不得走了。
“我就想和你多一点记忆嘛……”他小声嘟囔着。
他听见了,他那嘴巴就在他耳朵旁,想不听见都难。他将他放下来,边穿外套边说:“最后一次,没有以后。”
梁枕当没听见,美滋滋地给他系围巾,又拥了一下他才出门。
说是大学城夜市,但从教师宿舍到那有三公里,目的地没走到,先饿死在半路。杜津淮的驾照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就拿到了,刚开始梁枕不知道,知道了后每次一起出门都把车钥匙丢给他。
杜津淮开的少,不熟练,战战兢兢的,在梁枕的多次鼓励下上路像个二十年的老司机,高速的话还得再掂量掂量,至少得有两名老司机陪。
刚停好车,毫无意外的,又碰上了那个人。
是杜津淮打IPSS的前队友,那天怒骂他一顿就主动退出了队伍,自己找了另外的导师和能够臣服于他的师弟师妹,每次看他们的眼神都很不友善,彷佛狼群遇到了死透的狮子,要把它的血给喝干肉给吃净,连皮带毛都不放过。
梁枕很讨厌他,但每换个吃饭的地方都能碰见他们,也是巧了。
杜津淮无意与人起冲突,拉着人就要走。
“你和他多大仇啊,一个队长的名头而已,至于吗。”
杜津淮也不懂一个Alpha怎么能这般小心眼,这件事都过了多久了,他也组了新的队伍,怎就这么念念不忘的:“不知道,暗恋我吧。”
梁枕嫌弃地咦了一声:“自恋狂。”
两人找了家面馆坐下,杜津淮还是点了份,和梁枕一样,捏了捏他脸:“那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梁枕抽了两张纸垫在桌上,手肘撑在上面,脸被他捏疼了,烦躁地拍开:“那我喜欢你又不答应我!”
杜津淮搓了搓手指,拢在腿中间,呼出一口雾气,盯着自己前面那块黑了的桌面看,缄默不言。
这话他问过好多次,早应习惯了,却还是忍不住:“你看你又这样,你就是故意的,我抱你搂你你都不拒绝,你还和我住在一起,看我喜欢你,就吊着我,是不是觉得我非你不可?”可不就是非他不可吗,不然梁枕没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坐在他们身后隐于半遮面的人影扭头过来看了他们一眼,侧耳耸立,用力倾听,藏在桌下的手按着什么发红光的物件。
他这么说,杜津淮平静的心有了点波动,跃跃从胸腔跳出来:“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你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好不好?”
两碗骨汤面条和一碗馄饨,同时端上桌,老板让他们慢用,就离开了。
梁枕窝着身子喝了一口汤,面色暖了起来:“你次次这么讲,总得给我个准信,不能让我一直等你。”
杜津淮讨要一只小碗,往里倒了些油辣椒,夹起面条在里面拌,吸溜完一口,才道:“你别太为难我,我若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想清楚就不会这样苦恼了,而且我给你个准确的时间,那不是在欺骗你吗?我不想骗你,你也别太逼我了。”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弦绷得太紧容易断,梁枕进退有度,给他一个笑脸:“好,我等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