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是噩梦。
争执不休的声音,将她吞噬。
黑暗中隐藏着的锐利,将她刺穿。
“你不行”
“愚蠢”
“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连学习都学不好”
“以后”
“还能”
“指望你”
“——干什么。”
杨亦冬轻轻将最后三个字接上。
凉意已经侵蚀了她的全身。
她闭上眼,却睡不着了。
余淡不是阿余。
一想到这里,她的思绪近乎刺痛地嘲讽着,嘲讽着。
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她会疯掉的。她知道。
现在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她握紧拳头,舒了一口气。
不要再想了。
不要再想了。
下午,教室里。
“我想了想,我决定参加运动会。”
“嗯。”杨亦冬没什么意外地扯了个笑容,“你一定可以的。”
“但我还是有点……”步任踌躇道,“有点害怕。”
“害怕?”
“如果我比赛的时候右腿出问题摔倒了怎么办?如果我跑不快,变成最后一名,到时候所有人都会——”
“步任。”杨亦冬打断了她,“这只是你的幻想。”
“现在距离运动会还有两个星期,一切都还来得及。”
步任沉默地点点头,“对……还来得及……”
“加油!如果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杨亦冬感受着自己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带着她用尽全力的演技,向那人表演出善意与积极。
那人朝她粲然一笑,“谢谢你,杨亦冬!”
杨亦冬走出了教室。
三楼走廊窗边。
杨亦冬静静地看着操场上活动的人们。
那天梦里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起。
——【如此,您还是要选择继续循环下去,费尽心力,寻找那虚无缥缈的生机吗?】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
——【无论要循环多少次,我都一定要活下来。】
她笑了一声。
怎么能那样有自信地说出那句话。
真是太可笑了。
窗口猛得吹来一阵寒风,她呼出一口白气,感受着死一般的寂静。
……
……
……
“杨亦冬,你可以看我完整地跑一次400米吗?”
“好。”
晚自习下课后,二人来到操场。
一旁的步任激动地做着热身操,杨亦冬却没什么反应。
她愣着神,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亦冬!”
她这才回过神来,喊着预备,摁下了秒表。
……
“1分20秒。”杨亦冬说,“很快了。”
“还不够……”步任闷闷地摇摇头,“以前我最快能跑进1分10秒。”
“没关系的,还有时间,你一定可以的。”她笑着安慰道。
“嗯,我一定可以的。”步任拿起地上的书包,甩在肩上,“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12月13日,周五。
步任好像很喜欢她。
杨亦冬从来没见过这样外向的人。
步任总是一副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遇到事情要么乐观面对,要么随便就任其过去。
不纠结也不内耗。
杨亦冬则相反,她既喜欢纠结又常常内耗,与步任实在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为了任务——其实她已经不在乎了,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不需要想什么,只要沿着自己定好的路线往前走,一直走,一直笑着往前走,就能安然度日。
她现在所需要的仅仅是平静的生活。
至于其他的……她没什么所求。
12月16日,周一。
步任跑步记录1分22秒。
12月17日,周二。
步任跑步记录1分20秒。
12月18日,周三。
步任跑步记录1分21秒。
12月19日,周四。
步任跑步记录1分19秒。
12月20日,周五。
还是晚自习后的晚上,杨亦冬照旧摁下秒表。
“等等。”
“怎么了?”
步任揉了揉自己的右膝,嘟囔了一声:“有点疼……”
杨亦冬蹙眉,走过去蹲下:“怎么了?受伤了吗?”
那人摇摇头,“可能是这几天练得太频繁,伤到了……”
“怎么样,还能跑吗?”杨亦冬看了看她,缓缓站起来,“……算了……今天先休息一天吧。”
“唉……”步任泄气地坐到地上,“每次都是这样……”
杨亦冬没说话。
“每次一觉得要恢复正常,可以正常跑步的时候,就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真是的……”步任鼻子酸酸的,拍了拍掌心上沾着的土,“老天就是不想让我跑吧。”
“那就要放弃吗?”杨亦冬问。
“……”步任的视线眨了眨,没选择和她对视。
杨亦冬松了松脸上的严肃,换上安慰的口吻:“膝盖疼就休息几天,总会好起来的。”
“嗯。”步任闷闷地应道。
12月21日。周六。
从头到尾的不知意义的任务。
走在路上,杨亦冬想。
下周的周四周五就是运动会了,步任如果还是像现在一样一点一点提升速度的话,是肯定拿不到年级第一的。
系统虽然没规定田径的具体项目,但步任自己选择了400米,其实和系统给定目标也差不多。
她并不了解学校里的平均运动水平,而且她平日里一直待在教室里,除了体育课外鲜少去操场,实在是说不准步任的名次。为此她还特地在体育课上询问了老师,体育老师说他至今为止见过的别班400米中最佳成绩是1分10秒,正正好好是步任的最佳成绩。
而现在距离运动会,就剩下五天了。
杨亦冬其实还不明白,为什么步任一定要成为年级第一?
既然腿部有伤,为什么不能好好修养,一定要强迫自己比赛?
除非——
她抬眸。
除非步任和余欣欣一样,都是心理障碍。
所以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陪着步任一天天地练习,而是要化解她的心理障碍,只要步任没有了心理上的胆怯,就能发挥出她真正的实力。
说起来,她还一直都没问过步任是怎么受伤的,之前不熟的时候她还觉得问这个问题不妥,现在两人熟络——至少步任是这么认为的,是时候该问问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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