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死亡序曲

两日之前,三石镇这个平静偏僻的小村落来了一个自称焚主的西域使者,他出手阔绰,买下了一大片土地,一夜之间,巨大的石砌驯兽场拔地而起,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中心。

花眠早就想去看看了,奈何近几日犯了点小错,被城主关在院子里。

“喏,这是你今天的午饭。”杨一刀用钥匙打开门锁,将饭盒塞给等待在门口的花眠。

“哎哎哎,别急着关门。”她连忙伸出手挡在将要合上的门缝之间,果不其然手腕被夹住了,她发出一声哀嚎,“痛死了,等一下!叔,杨叔。”

花眠将饭盒丢在地上,从缝隙里抓住杨一刀上锁的手腕,汤汁饭菜被土地吸收,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这次真的有急事,你听我说。”花眠恳求道。

杨一刀看见被浪费的饭食,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他皱起眉头,叫她松开手。

“我感觉我生病了!真的,我最近茶饭不思,日渐消瘦,你看看我,我皮肤都苍白了不少。”她从门缝里挤出脑袋,一脸委屈。

他冷漠地回复了一句:“嗯,看出来了。”

接着把她脑袋按回门后,关上了门。

花眠听着锁链晃动的声音,她生气地狂敲门板,忽然间发出一声尖叫,就没了声响。

“喂,怎么了?”他停下锁门的动作,倾听院里的声音,见安静得反常,他开始担心起来。

“花眠?花眠!”他询问着推开了门。

枯枝落叶覆盖地面,一片残破的景象,却不见花眠的踪迹。

忽然间身后响起一阵锁链晃动的声音,他向后握住剑柄,却见刚才推开的门已经合上。

他醒悟过来,知晓自己被骗了:“你干什么?现在还是禁足期间,若被城主发现了,到时候后果只会更严重!”

“不就是揍了姜巍巍一顿吗?他活该。我那是为自己伸张正义。”

“正义?你可知道你所谓的正义背后,需要多少人力和财力为你兜底,你这一个正义举动,传到外人嘴里可就是仗势欺人,目无尊长了!姜家好歹也是东池数一数二的人物,总要顾及些脸面的。”

“去他的脸面,要是再让我碰见他,我还是要揍!”花眠咒骂了几句,确保门锁十分牢固后,就与杨一刀告别道,“不跟你废话了,我先走了。”

“你你你……”听到她骂的脏字后,杨一刀气得震惊了好几秒,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

穿过热闹的芦竹街,又拐过两个僻静的小巷,一座圆形阁楼拔地而起,一共有三层,中间镂空下沉是一个六角台子,铁门里关着各异的凶兽,围栏上和看台上已经挤满了人。

“眠姐姐,快来这!”粉衣小姑娘趴在二楼的栏杆上,一看见花眠就热情地呼唤她。

“小玉!前几日听说你生病了,正愁没机会去看你呢,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花眠走上木梯来到包厢里,坐在陶宛玉旁边的椅子上。

她还未来得及回复,一高挑明媚的女子拨开纱帘走进来,抢先替她说了:“你若是有机会来看她,小妹说不定好得更快呢。我怎么听说有人被禁足了呢,该不会又是偷跑出来的吧。”

说完,陶宛然用手帕掩起笑颜,也在她们旁边就坐。

陶婉玉看见大姐过来,不禁挺直了脊背,显然拘谨了许多。

花眠捏起盘子里紫葡萄塞进嘴里,汁水溅出来,她用手帕擦擦嘴。

“哎呀,好姐姐快别调侃我了,我这个样子,怕是连你们家门槛都没迈过,就会被赶出来了。不过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我这几天都快闷死了,你们怎么也会来这儿,驯兽场这样杂乱。”

花眠回头看看乱哄哄的人群,有些不解。

陶氏可是东池出了名的家规森严,与她们两个名门闺秀想比,花眠显然就像个粗鄙不堪的浪荡子。

只有一件事能请得动她们,那就是这里有能与她们相配的贵人。

花眠环视一周,果然看见对面纱帘掩映的包厢里坐着个年轻公子,他举起茶盏朝向这边微微颔首,向她们打了个招呼。

“哦!原来袁公子也在这呀。”花眠嬉笑着看向陶宛然。

陶宛然轻咳两声撇过头去,脸上已浮上一层红晕了。

台下传来一阵响亮的敲打声,众人围向栏杆看过去,六角决斗台中央站了一位面覆黑纱的妙龄女子,像是新娘的头纱那样,将整张脸盖起来,头上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饰品。黑亮泛光的衣裙上纹饰可怖,流苏拖在地面上,未穿鞋子的双脚像是守在洞窟的毒蛇般若隐若现。

“这就是焚主吗?怎么是个不穿鞋的小姑娘。”前方的光头大汉咕哝了一句,语气失落。

焚主抬起手,对着人群做了个欢迎的姿态,随即开口道:“夜焚日光,黑暗永照。今日相聚于此,我们将有幸见证兽王诞生。和人对战,未免太过无趣,我们有妖,有魔,有足够强大的对手与你相配,也有足够的金钱回馈你的价值。”

她拍拍手,侍从抬上来九箱沉甸甸的黄金,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天呐,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子!”

“真是不敢想象,这些钱都能买下整个东池了吧!”

“天啊,要都是我的该多好!”

围栏旁的人已经开始跃跃欲试,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透过黑纱,花眠隐约看见焚主勾起的嘴角,她抬起头,朝着这边快速瞥了一眼。

与她对视那一秒,花眠感到莫名的压抑涌上来,心里一阵颤动。

“今日,就谱写下你的传奇吧,财富?名誉?都将是你的掌中之物。让我们赞美黑夜!”她高声鼓舞着,黑烟从她周围徐徐冒起,整个人一瞬间就从台上消失了。

“赞美黑夜!”人群高呼回应着。

光线暗下,整个天空被黑色包裹起来,夜晚迅速来临,只剩下擂台中央一圈光线聚焦下来,将驯兽场照亮。

第一场便是光头大汉对战兔妖,他凭借自己的蛮力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兔妖虽然灵活,但终于精疲力竭败下阵来。秃头大汉抓紧时机穷追不舍,兔妖脑壳上挨了一拳,晕倒在地,被大汉撕成两半。

鲜血顺着他圆滚油腻的肚皮流下来,焚主宣判了胜者,台下一阵喝彩,后来有几个半人高的布条地精将兔妖的尸体拉下去,大汉获得了三块金条。

接着秃头大汉又顺利赢下了第二场,第三场……奖赏每赢下一场就会翻上一倍,现如今他所拥有的金子已经堆成一个小山了。

“居然这么简单,我都想去试试了。”花眠从栏杆处回到座位上,发出一声感叹。

陶婉玉拽紧花眠的衣袖,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上场了一样:“啊?眠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去,太危险了。你看看台子上的血迹,我都不敢看,光是听到尖叫和打斗的声音,我就头疼。”

花眠显然为这些金钱心动了。

她的确是城主女儿,身份显赫,表面上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可人人也都明白她不过是个养女,与城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要不伤了面子,任何人也都可以欺负她。

偏城主一年难得见上一面,月钱传到她手里只能勉强饱腹,有时候还需要靠杨一刀的接济。

光是看看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了,甚至连陶氏的丫鬟都比她更像小姐。

花眠在心底稍稍难过了一下,立即为自己打气道:“我跟你说,我最近可是跟杨叔学了好些招式,对付这些小怪自然不在话下,哪怕是我只赢下一场,这些钱也够挥霍上几个月了。到时候你们只管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花销都包在我身上。”

“可是你万一受伤了,岂不还要贴钱进去?再不慎,可是连命都要丢了,为了这点小钱太不值当了。”陶宛然摇摇头,也关心起她来。

陶婉玉连连附和。

“那好吧,你们说得对。”花眠只好暂时妥协,掩饰起自己的窘迫。

陶氏姐妹显然对这些打斗没什么兴趣,只端正地坐在凳子上聊些八卦,她们提到的人和事,花眠几乎都不熟悉,也插不上什么话,于是她索性从盘子里抓了一串葡萄,趴在栏杆上边吃边看,偶尔听到精彩处,也给她们附和上几句。

光头大汉已经打到了十几场,浑身大汗淋漓,脸上尽显疲态,他看了看金色小山,在观众的欢呼声中,还是应下来下一场。

关着兽物的铁门打开,这次从里面爬出来的是一只龟怪,它的四肢和头颅已经修成了人形,然而身体却被包裹在黑壳里,光头大汉一走进它,它便缩起来,一时之间场面僵持起来。

“打呀。”

“杀了它。”

“你不会害怕了吧?打起来呀。”

观众叫嚣着,对于结果已经迫不及待了。

光头大汉再次尝试着冲过去,这一回龟怪却没有缩起来,反而由双手双脚撑着地面移到了旁边,大汉扑了空。

大汉显然知道龟壳坚硬,于是想要将它的头部作为突破口,几拳袭击过去将龟怪逼到了角落里。

只见他一跃跳到了龟背上,用手掏它的脖子,龟壳剧烈摇晃却被压制无法挣开。

紧接着大汉一声大叫,抽出手来,却见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掌已经不见了,腕处涌动鲜血,龟怪缓缓伸出血肉模糊的面庞,嘴里嚼着抽动的断掌,最后咽了下去。

大汉惊愕地抓住因为疼痛不断抖动的手腕,害怕地不断后退,吼叫着:“我要退出,我要退出!”

台下一阵唏嘘,更有甚者指责起他的懦弱。

他环视四周,栏杆之外光线昏暗,那些狰狞的面庞却很清晰,金子在此刻已经失去了光彩,他只想着活下去。

于是他攀上围栏,试图从苍白刺眼的擂台上翻出去,人群将擂台围了一圈又一圈,推挤起来,他无法跳下去,因为台下根本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龟怪在他身后咆哮着追上来,用它尖锐的爪子将他拖回中央,一口咬下,鲜血如泉水般喷涌。

彼时花眠正咬下一口葡萄,汁水四溅,苦涩打开口腔,蔓延在舌尖,她吓得浑身颤动一下,伴随着惊呼手中的葡萄串坠落下去。

观众因为大汉的惨死,一瞬间也都安静了,诺大的驯兽场里静悄悄的。

葡萄从枝串上弹开,滚落在人群里,停在一双洁白无尘的靴子旁。

男子因为脚旁的坠物抬起头,看向了花眠。

她对上了他的眼睛,放轻了呼吸。

人群推搡着从他身旁经过,带起他的发丝和衣带,他的双眸拨开昏沉嘈杂的夜色,在长满人的密林里翩纤跃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晨光薄雾里的草原,生机肆意,又有融化冰层的温存。

“你的?”他眉眼上扬,言语化作春风。

“嗯,我的。”她不知所措地点点头,慌乱地回答着。

“好,我们已经迎来了下一位挑战者,让我们欢迎这位姑娘!”焚主在高台上宣示道,随即拍起了手。

人群朝花眠看过来,欢呼和喝彩将她淹没。

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送上了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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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葬花
连载中迥野栖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