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关系……”
叶祈生跪坐在地上。
发白的手指抚过琴颈的裂缝,断裂的琴弦割在心口。他猛地站起身,后腰又撞上消防栓的金属箱,钝痛顺着脊椎窜上来,琴身撞到墙上发出脆响,断裂的琴弦在动作间发出垂死般的嗡鸣。
“真的...没关系。“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把每个字都咬得生疼。
李越骁看着青年低垂的睫毛已经粘着几滴颤抖的泪斑,自己太阳穴此时突然突突跳动,疼痛的更剧烈。他强忍着头疼,掏出钱包,“我可以赔付双倍的价格表达我的歉意,只不过我现在不能陪你去……”李越骁扶着头。
这句话像按下了叶祈生情绪开关。
祈生突然抬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你们这种人以为钱能解决一切?”,
“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疲惫和头痛正困扰着李越骁,让他语气变得生硬,“所以呢,你还要怎样?”
“我要恢复原样!”叶祈生声音嘶哑。
“我可以帮你问问好的制琴师,费用我来……”谈到钱,李越骁的话卡在喉咙,“对不起,我现在不舒服……”。
“不必了,”叶祈生扯下那根断掉的弦,“不要…我才不要……恢复原样,反正早就该扔了……”
……
青年消失在电梯间,略显单薄的背影,李越骁烦躁地揉着眉心。他回到房间,现在只想安心地沉睡几刻,缓解一下这烦死人的头痛。
直到傍晚打电话来。
来电显示【母亲】
“越骁,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很好。”
“我和你爸还是觉得……”
“就这样吧。”
李越骁没等母亲的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醒来,窗外天已经暗成深蓝色。
“还是有点头疼。”
李越骁略微收整了自己,走出房间门。
正看到旁边房间的新客入住。
“换人了吗?他已经走了?”
李越骁本想等到晚上大家都冷静下来后再进行后续赔偿的沟通,没想到那个青年已经走了。
只有残留的记忆提醒着中午真实发生过的争吵。
“那个青年今下午时看起来好像还蛮伤心的,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
“本来就是来散心的,还是别徒增烦恼。”
微风瑟瑟,刚过完夏日的秋天,天气还没有那么冷。
叶祈生只穿着一件淡蓝色T恤,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我的存款在这儿连一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看来今晚要……”
“又不是没这么狼狈过。”
叶祈生顺势躺了下来,蜷缩在长椅上,即使硬木板硌得他受伤的脊背生疼。
他紧抱双臂。
“早知道就不该赌气。”
“早知道就该忍一忍。”
“那个人高高在上的态度。”
“好可惜,我的吉他,还有妈妈……”
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叶祈生轻轻闭上眼睛,泪水被挤出来,从眼角到耳后划出一道浅浅的泪痕,轻轻睡着了。
……
“妈妈,我也想睡长椅。”
“为什么呢?”
一对母女正在餐厅吃饭。
“那个叔叔就在XX公园的长椅上睡觉呀,今天这么热我也想在外面睡,会很凉快吧!”小女孩的声音天真,尖细。
“什么叔叔呀,妈妈怎么没有看到?”
“妈妈刚刚停车在公园,去上厕所的时候呀,我在门外等你的时候看到一个叔叔就在那里睡着呢。”
“啊?!宝贝,以后看到这种叔叔一定要先来找妈妈!”
“嗯嗯……”
“宝贝也想体验在户外睡觉吗,那这样,这个暑假只要你通过古筝等级考试,妈妈就带你去露营好不好呀。”
“好~~”小女孩开心的笑。
她们谈话的声音传到旁桌正在吃饭的李越骁耳中。
“是他吗?”
结账过后,餐厅斜对面就是那个公园。
“就去看一眼,反正也没什么事。”
李越骁不知道自己内心为什么执意想去看看那个人是谁,只是心里总觉得,那个“叔叔”就是今下午那个青年。
便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那地方。
“还真是他。”
青年蜷在暮色下,清秀的侧脸被路灯晕染,睫毛垂落的阴影在眼下洇开,发梢凌乱地贴着苍白的额头,几缕碎发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瘦瘦的肩膀裹在灰渍的衬衫里,双手抱着手臂,嶙峋的腕骨格外显眼,脸颊上干涸的泪痕闪着细微的光。
“喂,醒醒。”
李越骁拍了拍叶祈生。
叶祈生双眼惺忪,睫毛微微颤动,还未完全清醒,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撑着手臂坐直,后背被长椅硌得有点发麻,他抬头看到了李越骁。
“怎么是你。”他的嗓音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混沌。
李越骁站在他面前,逆着路灯的光,轮廓被镀上一层冷硬的边。
他居高临下般地看着叶祈生,“你怎么会睡在这儿?”
叶祈生脸颊发烫,“关你什么事。“起身时带起一阵微弱的风。
青年又只留给他踉跄的背影。
“……”
李越骁皱起眉,正想抱怨自己多管闲事时,发现长椅上躺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刚弯腰拾起的时候,前方传来沉闷的倒地声——
叶祈生晕倒在地。
“……”
下一秒,李越骁本能地冲了过去,皮鞋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喂!“他单膝跪地,一把扣住叶祈生的肩膀。
青年的身体滚烫,脸色却白如纸,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手掌触到他颈侧时,李越骁感受到的是一片湿冷的汗。
“喂!醒醒!“
没有回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
叶祈生再次睁开眼睛时,刺目的阳光正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VIP病房的空调运转得恰到好处,将秋老虎的燥热隔绝在外,空气中连消毒水的气味都淡得几乎闻不到。
“怎么还......“他抬起手,发现手背上还连着输液管,透明的药液正缓慢地滴落,“怎么还会输着液……”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李越骁身上已经微皱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手里拿着装半满水的玻璃杯,眼下挂着不明显的青黑,递给叶祈生。
“是你带我来的。“叶祈生的喉咙带着灼烧般的疼痛,艰难地发声。
“嗯。”李越骁走到床边,按下呼叫铃,他的动作很熟练。
叶祈生挣扎着要起身,输液架被他扯得晃动。“我没事......让我走......“
“你这个人——“李越骁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力道直接把叶祈生推倒在床,“就这么讨厌我?”
“不是......“叶祈生垂下眼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里很贵吧…我睡一觉就好了,不用.....“
“……”李越骁撇了撇嘴。
“钱的事不用你担心了。“李越骁松开手,“就当是昨天下午的补偿。
玻璃杯被强硬地塞进叶祈生手里,水温刚好是可以入口的温度。
“我不需要……我要走……”
“那你想去哪?公园长椅?还是回家?我送你回家?“李越骁声音稍稍拔高,略有些不耐烦的情绪。
病房里瞬间安静。
叶祈生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他死死咬住玻璃杯,一声呜咽打破寂静。
李越骁愣住了。
叶祈生哽咽个不停。
李越骁不知道眼前的青年怎么突然又这样无预兆的哭起来。
“我……没有……家……”叶祈生许久才从胸腔里憋出一句沉闷的话来,最后一个字几乎被哽咽吞没。
他哭得那么凶,却拼命压抑着声音。呼吸都变得支离破碎,泪水顺着鼻尖落在杯中,嘴里还不停地喝着水。
李越骁站在原地,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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