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米切尔庄园(三)

“就是这,我刚刚真的看见里面有光。”

门外安静一会,随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应该是刚刚那个尖叫的女孩去叫来了她的朋友,她这样对她朋友说道。

然后响起另一个声音,还带着软绵绵的睡意,她的年纪应该比那女孩要稍大一些。

“这哪有什么光,门都锁了,没人能进去。”

“真的有!我亲眼看见的……你说,会不会是老管家……”

“哎呀哎呀,大晚上说这样吓人的话!别自己吓自己!”

“你不知道,自从看了管家当时的样子,我这每天晚上都做噩梦。管家多好的人啊,怎么就突然遭了这样的大难,到底是谁……”

“嘘,轻声些,伯爵都说了,庄园上上下下严禁讨论这件事。”

静了片刻。

“你就是白天太累了,晃神看岔了,早点回去休息,天不亮厨房就得开始忙了,不好好休息哪顶得住。别害怕了啊,有事再叫我。”

两人轻声说着话,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清。

因为高度紧张,沈程川和叶南初在不自觉的状态下越靠越近。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沈程川垂眸时,已经能清晰看见叶南初鸦羽般的睫毛,随着她眨动眼皮而轻轻颤动。

她抬起头,玻璃珠般的眼睛直视着沈程川,呼出的气息很轻地划过他脖子上的皮肤,带来一瞬飘渺的温热。

沈程川伸手把她推远了些。

叶南初:“?”

沈程川转过头避开她疑惑的目光:“都分手了别离我这么近。”

“………”

沈程川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站在原地有些局促起来。

好在叶南初转移了话题:“好吧好吧不靠近你了,不知道你现在边界感超越太平洋了。我是想问你,你能听出刚刚的声音是谁吗?”

沈程川摇摇头。

叶南初也不失望,继续说道:“听她的意思,她应该是见过老管家出事后的样子,或许可以问问她。”

沈程川仔细回想着:“她叫过来的那人说厨房会很忙,劝她早点休息,可能是厨房做事的。”

“厨房在哪啊?”

佐伊来伯爵庄园的次数不多,每次来也都是和两位大小姐玩闹,别说厨房了,地下一层都没来过,因此叶南初先前也是绕了好一会才找到那条向下的楼梯。

好在克莱尔一直住在庄园,对庄园结构自然更熟悉。果然,沈程川都没有过多思考,伸手指着刚才门外两人离去的另一个方向:“往那边一直走,在门廊拐弯就到了,旁边有一个楼梯,上去就到今晚吃饭的那个饭厅门前。”

望着沈程川指向的方向,叶南初沉思片刻:“那我明天找机会去厨房试探一下,凭声音直接认出来估计够呛,但是总得去碰碰运气。”

“我和你一起去。”

“也行,明天看情况。这里估计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了,先回去吧,我怕耽误太久被发现。对了,你住哪啊?”

“我就住这一层。”

叶南初脑子一下没转过弯:“不是说这一层是仆人……”

硬生生止住话头。

看来克莱尔在庄园地位确实很尴尬。与此同时,叶南初突然意识到,在佐伊的记忆中,对于克莱尔的印象并不深,远远不及伯爵的三个孩子,以至于叶南初想要调出一些关于克莱尔的记忆都很困难,自然更无法探究他的处境。佐伊并不在意克莱尔。

甚至可能这个庄园的大部分人都不在意。

沈程川像是没有注意到叶南初的尴尬停顿,轻声用尽量客观的语气回答道:“从克莱尔跟着养父到庄园,他就一直住在地下一层,应该是伯爵授意的,他似乎并不欢迎夫人的亲戚,其实我觉得……”

沈程川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话怎么说才合适,叶南初却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觉得什么?”

“大概伯爵和伯爵夫人关系并不好。”

“为什么?”

“也说不上来原因,就是觉得他们不像是很亲密的关系,虽然没有他们吵过架的记忆,但是总觉得那位伯爵对他夫人始终有些……漠视。”

叶南初微微蹙起眉头,大拇指下意识摩挲下颌,这是她思考的习惯动作,短暂沉默后说道:“会不会是格罗夫斯家族的关系。这位伯爵应该是很注重家族荣耀的,格罗夫斯家族是从商的,靠着家族积攒的财富才跻身上流社会。难道伯爵当年是因为冲着他们家的钱才娶了现在的伯爵夫人?”

这人物关系,叶南初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什么跟什么啊,主线任务还只有一点若有似无的线索,这庄园里一个两个关系倒都挺微妙,要不是还挂念着找到凶手早点回去,叶南初真想端盘瓜子就地开始嗑。

脑中一片混沌,叶南初有些莫名的恼怒,随口说道:“这盲猜的难度也太高了,系统能直接给我们调VCR吗?”

话音刚落,两人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

叶南初无语片刻:“……感谢您的回应。”

红叉变成三个大字。

“不客气。”

………

被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一刺激,叶南初都气乐了,转过头看向沈程川:“不是,它这是真听不懂还是阴阳怪气我呢?”

叶南初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气炸了”三个字写脑门上,沈程川只得顺着毛捋:“它就是不懂你的幽默罢了。”

叶南初气呼呼地磨着牙:“不懂姐的幽默,你亏大发。”

沈程川轻轻笑了一声,夜太寂静,寂静中只有他们两人,他们又靠得太近,所以叶南初听得很清楚。

这种感觉太熟悉,她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五年前,甚至在某一瞬间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们依旧在大学校园,这只是一场浮夸的舞台剧,他们之间,还没有隔着那一场争吵和五年的时光。

叶南初摇摇头,强迫自己把这个念头抛开。

沈程川似乎也回忆起了什么,有片刻没言语什么,随后很轻又极有分寸地拍了拍叶南初的手臂:“走,回去吧。”

如同两团阴影,两人悄悄离开老管家的房间,一起走到楼梯口。

叶南初向上走了几步,抬头看见楼梯平台上方有一扇巨大的拱形玻璃窗,澄澈的月光洒进,又被金属条切割成一份一份光柱,细小的灰尘反射出淡淡的光,像一场不合时宜的雪。

她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沈程川果然还站在原地,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回头,他一瞬间忙乱地把目光移开,一两秒后,又重新抬头看向她。

他的身后是走廊灯暖黄的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温暖柔软的氛围里,眼眸中,却是叶南初身后惨白的月光。

许是看出叶南初的微微出神,沈程川轻声问询:“怎么了?”

静默两秒,叶南初弯了弯眼角,笑意从眼中流淌而出,可惜无论是月光、灯光还是大片的黑暗都无法承载这一瞬的温柔,于是尽数落入沈程川眼中。

沈程川眸光轻动,短暂地怔愣在原地。

“晚安,沈程川。”

“晚安,叶南初。”

像是害怕打扰此刻的月光,他们的声音都很轻。

叶南初转过身走进月光,绕过平台拐角后,背影渐渐消失。

等她彻底走远,沈程川一步一步踏上楼梯,走到平台出,伸出手掌,月光从他的指缝间缓慢流下,他收拢手指,短暂地握住了这一瞬的月光。

—————

回程容易不少,已经记住路的叶南初一路都很顺利。

安排给她的客房在日光室附近,四周没有住人,安静得有些瘆人。

房门被很小心地开合,关上时仍发出一声很轻的锁舌扣合的声音,像是一声低语。

叶南初脱下外套,摸黑挂在墙壁上的挂钩上,忽然感觉到一阵微凉的风拂过耳畔,带来凉丝丝的痒意,叶南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抬头看见果然是窗户没有关严,留了一条窄缝,风就是从那小小的缝隙挤进来,又大摇大摆溜走。

叶南初踮着脚尖走近,将窗户拉合。

她突然模糊想起以前学过的物理,玻璃角度变换,反射出的景象也不同。

因为就像现在,关上窗户的一瞬间,她在玻璃的右上角看见了一团黑影,笼在月光穿过窗外无花果树洒下的斑驳光影中,让着这片白变得相当可怖。

她身后有人!

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人的五感会变得会超乎寻常的敏锐,连记忆中的细节都会变得清晰。叶南初猛然惊觉,在她进门的那一刻,似乎是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

这味道,早些时候她在伯爵夫人洛琳的房间里闻到过。

叶南初僵在原地,没有转身,通过玻璃看着那团黑影一点点变大,一点点靠近,逐渐面目清晰。

“这么晚了,去哪了啊?”洛琳的语气平常,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仿佛当真是一个慈爱的长辈在关心自己的孩子。

叶南初缓慢僵硬地转过身,牙关还因为刚才的惊吓微颤,竭力调整好呼吸,声音仍旧有些发颤:“姨母,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啪”的一声,洛琳按亮墙壁上的挂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叶南初下意识微眯起眼睛,等她再把眼睛完全睁开,洛琳已经坐在窗边的那个木椅上,优雅又冷漠的姿势和下午见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叶南初拿不住她到底要干嘛,只得先编借口:“我刚才出去上厕所,有些迷路,所以绕了好半天,姨母等了我很久了吗?有什么事吗?”

我看看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叶南初腹诽。

没想到洛琳冲着她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是不是住得习惯,进来看见你不在房间,有些担心所以多等了一会。”

您担心人的方式可真是让人不敢承受啊。

打心眼里恨不得一句一句怼回去,然而叶南初还像个乖乖听训的孩子一样垂下头,看着洛琳绣工精细的裙摆耷拉在地上,蔓延到叶南初脚边,丝线在灯光下泛出色彩斑斓的微光,像一摊倒在地毯上的美丽粘稠的毒药。

“姨母我知道错了,多谢您关心。”

就这么一句话,叶南初说得自己差点把那顿难吃的晚餐吐出来。

洛琳缓缓站起,一只手搭在叶南初肩膀上,隔着衣料叶南初都能感受到她指尖渗透而来的、冷血动物一般的冰冷,手上用力捏紧了些,手上戴着的戒指上的华丽珍珠在暗处也闪着莹莹的光,但是硌得叶南初很不舒服。

随后听见她不疾不徐的声音:“乖孩子,到底跑哪去了,可别对姨母说谎。”

耳边像是响起指尖划过玻璃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声音,叶南初不声不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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