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周瑞安一看那册子封皮,脸色顿变。那是林如海私录的密册,上面详细记载了各盐场实际产量与盐引的差额,正是当年引发血案的铁证。

"这...这..."

"周师爷,"宝玉轻叩桌面,"本官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糊里糊涂地走。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

周瑞安额头渗出冷汗,半晌才低声道:"大人明鉴...有些账册...确实不在衙门..."

"在哪?"

"汪...汪府地窖..."

夜深人静,宝玉独自站在院中竹林下。雨水顺着竹叶滴落,打湿了他的官靴。按照那青衣婢女的提示,他在一株最粗的老竹根部挖出个铁盒,里面赫然是几本残缺的账册和一份血书。

血书是前任知府所留,详细记录了他发现盐税贪腐后遭遇的威胁,最后写道:"如臣遭遇不测,必是汪氏所为..."

远处传来更鼓声,宝玉抬头望天,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弯新月从云层中露出,冷冷地照着这座充满秘密的宅院。

他摸了摸腰间的白鹤香囊,现在又多了一样东西——汪如龙与京城某位大人物的密信抄本,正是青衣婢女冒险从汪府偷出来的。

这场博弈才真正开始。

芒种这日,汪如龙派人送来烫金请帖,邀贾宝玉赴"赏荷宴"。帖子上特意注明"仅叙乡谊,不谈公务",字迹工整得像是刻意描摹过。

"大人,这宴无好宴啊。"师爷周瑞安搓着手,小眼睛滴溜溜转,"汪家后花园的荷花池,听说填了七八个不听话的..."

宝玉正在批阅公文,闻言笔尖一顿,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墨迹。他放下毛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白鹤香囊:"周师爷似乎对汪家很熟悉?"

周瑞安脸色一变,连忙摆手:"道听途说,纯属道听途说!"

"备轿吧。"宝玉轻笑,"本官倒要看看,这荷花池里除了荷花,还能长出什么来。"

汪府坐落在扬州城最富庶的东关街,五进三路的宅院比知府衙门还要气派。朱漆大门上的铜钉擦得锃亮,两尊石狮子眼珠竟是用琉璃镶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贾大人到——"

随着门房一声长喝,中门大开。汪如龙一身湖蓝色杭绸直裰,腰间玉带上缀满明珠,笑吟吟地迎上来:"府尊大人肯赏光,寒舍蓬荜生辉啊!"

宝玉拱手还礼,目光扫过院内陈设。假山是从太湖运来的整块奇石,回廊栏杆用的是南洋紫檀,就连地上铺的卵石都按颜色拼出富贵牡丹的图案。这般奢华,怕是京城王府也未必及得上。

"请请请,诸位同僚都候着呢!"汪如龙亲热地挽住宝玉手臂。

后花园的荷花池畔,早已摆开十数张黄花梨案几。扬州府大小官员几乎到齐,见宝玉进来,纷纷起身行礼。宝玉注意到,每个人案前都放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今日纯属私谊,大家不必拘礼。"汪如龙拍拍手,一队身着轻纱的舞姬袅袅婷婷而来,"先赏舞,再品荷!"

酒过三巡,舞姬退下。汪如龙突然叹息:"说起来,林大人当年若肯通融些,也不至于..."他故意欲言又止,观察宝玉反应。

宝玉端起酒杯,借着袖口遮掩将酒液倒入腰间特制的银壶中——这是黛玉特意为他准备的,内壁遇毒即黑。他故作黯然:"岳父性子是倔了些。"

"所以贾大人是聪明人嘛!"汪如龙大笑,突然将案上锦盒推向宝玉,"一点土仪,不成敬意。"

宝玉打开盒盖,金光顿时溢满眼帘——竟是十根黄澄澄的金条!他余光瞥见其他官员也在悄悄开盒,有人甚至忍不住倒吸凉气。

"汪老板这是何意?"宝玉合上盒盖。

"见面礼而已。"汪如龙凑近,酒气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只要大人对盐引之事...睁只眼闭只眼,每月还有比这更厚的'冰敬'。"

宝玉佯装醉酒,眯着眼数了数在场官员:"一、二、三...十二位大人,汪老板每月开销不小啊。"

"小钱,小钱。"汪如龙得意地捻着胡须,"盐场那边稍微动动手脚就回来了。"

正说着,一个身着鹅黄纱衣的歌女款款而来,纤纤玉手捧着鎏金酒杯:"久闻贾大人诗才,奴家敬您一杯。"

宝玉接过酒杯,发现杯沿有细微的白色粉末。他心头一凛,突然大笑:"好!不过独饮无趣,汪老板陪我共饮如何?"说着就要将酒杯递给汪如龙。

汪如龙脸色微变,连忙推辞:"这是特意为大人准备的'美人恩',在下怎敢..."

"那换个喝法。"宝玉突然揽过歌女,作势要喂她,"美人斟的酒,该由美人先尝。"

歌女花容失色,挣扎间酒杯落地,酒液溅在青石板上竟泛起细密的白沫!

席间顿时一片死寂。汪如龙强笑:"这...这酒烈,洒了也好..."

"是啊,太烈了。"宝玉摇摇晃晃起身,"本官不胜酒力,先告辞了。"

回府路上,宝玉在轿中取出腰间银壶——内壁已然漆黑如墨。他冷笑一声,取出袖中暗藏的名单,将在场官员姓名一一记下。

"茗烟。"回到书房,宝玉立刻唤来心腹,"你今夜去趟汪府。"

茗烟瞪大眼睛:"老爷!那汪府守卫森严..."

"从荷花池下的暗渠进去。"宝玉展开一张草图,"这是当年岳父所绘。汪府地窖就在池西假山下,里面应该藏有账册。"

"若被发现..."

宝玉拿去一一枚翡翠耳坠递给他道:"带着这个。若遇险,就扔出去。"

当夜三更,茗烟果然在汪府地窖找到了前任知府的血衣和几本私账。更惊人的是,还有一封十二皇子与汪如龙的密信,上面明确提到"林如海不识抬举,当除之"。

"谁?!"门外突然传来喝问。

茗烟慌忙躲到货架后,眼看火把光越来越近,突然灵机一动,掏出那枚翡翠耳坠扔向远处。

"咦?这不是小姐的..."守卫果然被引开。

五更时分,茗烟带着证据安全返回。宝玉翻阅账册,手指微微发抖——上面详细记录了多年来盐税贪腐的数额和分赃名单,牵连之广,上至户部侍郎,下至县衙小吏。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茗烟擦着汗问。

宝玉沉思片刻,突然听见窗外一声轻响。推开窗,只见那个青衣婢女小翠面色惨白地站在雨中:"大人快走!汪家买通了您府上的厨子,明日早膳..."

话未说完,一支弩箭突然从暗处射来,正中她后背!小翠踉跄几步,塞给宝玉一张染血的纸条就倒在了血泊中。

纸条上只有潦草几个字:"明日卯时,盐运使司。"

次日清晨,扬州盐运使司衙门突然鼓声大作。贾宝玉一身官服端坐正堂,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带人犯!"

衙役押上来一个五花大绑的瘦小男子——正是汪府的大管家汪福。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不知这位新任知府唱的哪出戏。

"汪福,你可知罪?"宝玉厉声喝问。

汪福昂着头:"小人不知犯了哪条王法!"

"好,本官让你死个明白。"宝玉一挥手,"带证人!"

后堂走出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女子,正是昨夜那个黄衣歌女。她颤抖着指认汪福指使她下毒,还供出了更多骇人听闻的内幕。

原来汪府专门训练了一批"美人刺",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官员。前任知府就是饮了毒酒,才"失足"坠马的。

"血口喷人!"汪福突然暴起,竟从鞋底抽出一把薄刃小刀扑向歌女!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汪福咽喉。

退堂后,师爷周瑞安鬼鬼祟祟凑过来:"大人,这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不如..."

"不如什么?"宝玉冷笑,"像岳父那样不明不白地死?"

周瑞安扑通跪下:"大人明鉴!下官愿戴罪立功!汪如龙在瘦西湖有处别院,里面藏着与京城的往来密函..."

当夜,宝玉独自来到衙门后院。月光下,他焚香三柱,对着北方拜了拜:"岳父大人,您的冤屈,小婿一定会讨个公道。"

白鹤香囊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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