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山,位于廷江西郊,海拔不高,但植被丰富、气候宜人,宛若一座天然的大型野生植物园。海拔最低处500米,最高也不超过800米,常年降雨量充沛,因为主峰不特别险峻,景色又足够优美,一年四季都有游人前来远足跋涉。
时明宇抵达时,一辆迈巴赫已经停在山脚的露天停车场,因为不年不节,除去零星几个游客,只有孤零零站在车边等待的程昀。
一眼望见他后,见他身边再无旁人,时氏总裁心下了然。
年轻人穿一身杏色西装,白色板鞋,没打领带,看上去很休闲。时明宇是见过他在商务场合什么样子,与眼下差异甚大,堪称行业新贵的标准模板。前者是程昀,后者是年轻有为的小程总:戴副细银框眼睛,穿昂贵得体西装,冷白肃杀;即便笑起来,笑容里也藏着难以靠近的锋锐;待人接物游刃有余,不卑不亢。
可是此刻,见到时明宇,他几乎忐忑迎上来,开口第一句,便替时之晏开脱:“时总,之晏临时有事,过不来,工作上的事...今天只有我和您去。”
“... ...”工作上的事?年长者没马上开口,内心愈发明了。
他心情复杂,时之晏在时氏的职位是财务总裁。如果财务总监都忙起来,按道理白秘书那里不可能不知道,可白秘书没动静,那只能说明,时之晏对男朋友撒了谎。
暂且按下不表,为不让眼前青年精神紧绷,时明宇开玩笑:“这么严肃。不应该跟时之晏一起喊小叔么?”
他将话题朝自己猜测的方向引导:“你今天来没带助理,一会儿下山,自己开车方不方便?”人事部经理回去没多久,就给老板回信儿:那个叫尉然的英硕,最后就职于云途。
云途是程昀的公司,尉然职位总裁助理,所以侄子居心,时明宇可以预见。
但程昀无从得知,他落后两步,沿着人工修砌石阶慢慢跟上,回答道:“应该没问题。尉助去香港出差了,云途最近有个项目,关于智源视觉计算,其中一项涉及香港跃动公司的专利,我的助理带团队洽谈合作事宜。”
怕说得不够清楚,又近一步解释:“这个项目也是我学的专业,AI技术在城市管理、商业零售、智慧金融等方面,现阶段都有广泛应用。”
“听说过,这方面的软件开发云途比时氏做的要好。”时明宇夸他,“19年某个高端商场抓住的逃犯,通过监控拍下来后人脸比对不上,最后触发报警机制,引起警察注意,我记得也是你们云途的技术。”
语气如常说完,他低头用手机给秘书发消息:【看时之晏ip在哪里。】
隔了几秒——
【...ip可以改,查小畜生的航班信息。】
那厢时氏总裁想清理门户,这边年轻人却在夸奖下开始脸红。
因为肤色白,又是惹眼的冷白,所以稍微窘迫就能看出害羞。青年谦虚嗫嚅:“您过奖了。时氏是庞然大物,当初我还在上学时,就得知时氏有自己研发的大型数据库,很早通过TPC-C测试,国际上名列前茅。相比云途只是新兴领域里微不足道的小公司,以前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毕业后能加入时氏...”
【时总,之晏去香港了。】白秘书回复很快。
【去香港了?】也很絮叨。
【他去香港干什么!】相当絮叨,甚至反过来询问老板。
老板不予理会,转而继续与身边年轻人交谈:“那后来为什么没去呢?”
他明知故问,开起新话题,给窘迫的程昀一个解围。
“...我的天使投资人,也是大学资助人,鼓励我创业。”还未行至半山腰,程昀已开始气促,“云途成立通过天使轮拿到3000W融资,才有今天。虽然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值得投资人另眼相看,但一直很感恩。”说完这些话,他再次轻轻喘一口气,平时锻炼仅限于健身房和夜跑,几乎不曾参与跋山涉水类野外活动。
注意到这一点,时明宇停下来等他,年长者倒气息平稳,既不苛责程昀作为年轻人缺乏锻炼,也不刻意催促,就仿佛他们今天只是来山上散心的,可停可走,随意自由。
于是落后两个台阶的程昀平复呼吸,将剩余话语补充完整:“我能做的,就是让云途快速发展,稳定盈利,让投资人获得几倍于当初的回报。我不想让他投资失利,更不想让他的钱打水漂,即使...3000W对我的投资人而言可能并不算什么。”
“... ...”时明宇微怔。
青年太过认真,且郑重其事,让‘投资本来就风险很大’、‘天使**多带有很强感**彩’‘有人愿意鼓励你创业肯定因为足够看好你’诸如此类的安慰反倒说不出来了。
在这片沉默间隙,年轻人忽然仰起脸,犹豫着,一只手揣进西装口袋——
“叔叔,”他终于这么喊了,带着忐忑下的期待,还有小小雀跃,继续说,“我听之晏讲今天是您生日,祝您生日快乐。”
“我...”他似乎再想上一级台阶,却因为掏礼物动作,以及神思不属,脚下竟然踩空;眼见要狼狈摔倒,膝盖朝石阶棱角磕去,即将上演五体投地;这下如果摔结实了,别说爬山,怕是一会儿走路都成问题!
顷刻之间,原本还流露惊讶的年长者变了脸色,眼明手快把人接住,就像接住从树上即将摔断腿的幼鸟,一双凤眼眸底显着后怕。接住后也没立刻松开,等年轻人站稳,才十分自然挪开胳膊。
甚至刻意开个玩笑:“还不到过年,哪怕磕了头,时叔叔也不给发红包。”
可怜的小朋友看上去快要原地爆炸了,他好不容易把想送出的生日礼物掏出来:那是一个白色盒子,精巧巧用银色丝带绑起来,顶着要哭不哭表情,尴尬递给时氏总裁。
“本来想送钢笔或者领带的...有女性朋友说太落入俗套,让送redline的红绳,我也觉得...很衬您。”
真的很衬。
年长者长了一张清心寡欲的脸——他自己清心寡欲——对别人却有着不可言说吸引力。
和十年前在Z大演讲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如巍巍高山,皑皑白雪,仰止难攀。
那并非刻意营造出来的距离感,也并非端着,只是因为,他这种长相,与生俱来清贵得不够接地气。
对于不知情者,很容易让他们心生怯意和自知之明,然后望而却步,直接被劝退。
礼物不算昂贵,却很有新意,时明宇拆开后心里笃定,程昀那位女性朋友肯定是人事部经理叶潇。
好在红绳样式并不出格,而且很像佛教加持绳,同行里总有迷信风水玄学的,也不是没见其他人戴过。
“需要戴哪个手腕?”于是,他在小朋友期盼眼神里问道。
“都,都可以。”
本来已经在解快拆表带,闻言稍顿,朝年轻人伸出胳膊:“帮帮忙?”
“... ...”
一帮忙,才发现山上气候还是有点冷。
戴红绳的过程,年轻人已经小心不接触时明宇,可到最后,还是蹭到了手腕处皮肤,后者当即察觉他指尖冰冷。
穿的太少了,注视着程昀心道,虽然很好看,但确实穿得有点单薄。
思绪飘忽,不免想起当初听白秘书八卦程昀会和医院里那个叫叶潇的漂亮女孩子谈恋爱,到第二个月,时氏总裁直接让秘书再往程昀生活费里追加一笔巨额零花钱,转账备注:恋爱经费。
可到最后没等来小朋友情窦初开大学恋爱,却等到被时之晏这只猪拱了!
也罢,算了,自家侄子不成器,敢做初一,就别怪长辈做十五——真有那么一天,他会让时之晏那小子知道什么叫包办婚姻,什么叫父母之命不可违。
他将程昀同样视若子侄,跟时之晏没分别,既然是他的子侄,当叔叔的总要给兜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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