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序

阿无见到那本《李秉笔》,已经是昭宁二年,也就是那个人离开的第二年。

正夜无光,北风萧萧,昏沉的天忽然飘雪,霎时间,一夜青山老。这时国师府前一阵快马急踏,马步之急在静谧的夜中显得尤为清晰,仿佛撕破黑夜虚伪的安宁,非要撕出一片光来。

一道黑影急速下马,直直奔向国师府的书阁,在阁门前单膝跪下,双目低垂,只将一盒比巴掌还大些的木匣双手呈上,语气都带这些不同寻常的紧张:“国师大人,花满楼乐师病危,托属下将此物呈上。”

阿无听言,正在执笔画符纸的手稍顿,白皙且骨节分明的双手不自觉握紧手中的笔,竟有一些发征。

他也走了,这世间能记住阿兄的人便又少一位。

阿兄……

想起这个人,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师大人,竟也有一些失措。

啪——

笔墨滴至纸上,想来这张符又是作废了的。阿无将思绪收回,抬眼望向紧闭的阁门,用尽了气力,才稳住心神:“进来。”

那抹黑影推门而入,却不敢抬头,径直走到书案前,恭敬的将那个木匣子呈到国师前。

阿无看着那个木匣的花纹,古香古色,盒子上细细雕着的青梅图案在明亮的阁楼里,竟闪出幽谧的光。

“这是他让你给我的?”

“是。随物还有一封密函。”

黑影说话间利索的将怀中的密函拿出。

“他……可有说过什么?”

“属下见他时,他已命危一线,已无法多言。”

阿无忽然觉得呼吸有些紧促,抬手轻轻抚过密函上的“李秉书令弟亲启”,忽然觉得有一些烫手般将手收回。

信封上写的是“秉书令弟”,不是“国师”,想来信的内容以及木匣上的东西是关于他阿兄的。

阿兄……我的阿兄。我这两年辗转反侧思而不得见,我这两年午夜梦回泪洒枕席半夜惊起,我这两年……再没见过的阿兄。

犹豫良久,仿佛也害怕听见不好的消息,他叹出一口气,轻不可闻。就好像随气呼出的是他仅有的勇气。

展开密涵,其言不多:

小子,你这些年随新帝治国,政治卓绝。江山社稷风调雨顺,天下百姓和和乐乐,要是他在,也应当以你为豪。

我要走了,自从他不见以后,你就再也没有踏进过我的花满楼。我也不怪你,只不过那家伙当年落了点东西在我这里,出于他的寄托,我将它私藏起来,我没有翻阅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毕竟这家伙除了愿意给你看,应该也不会想把这本册子给谁看了。现在我将它给你,借此慰藉。故人已去,言有归期似无期,过去种种,应当早早放下。我在花满楼里,来见我最后一面吧。

阿无看完,忽然觉得心下一滞,目光盯着黑影手上的木匣,眼神越发幽暗复杂,最后竟然出现一丝迷茫。

他手指颤抖着,轻轻的接过木匣。只觉得有它千分重,直直砸进了他的心。让他的呼吸都开始紊乱。

阿无忽然茫然的看着门外,然后黑影卫听见他们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用低沉地好像受伤的野兽面临困境时无措的声音,喃喃自语:“下雪了,我好冷啊……”

是啊,我好冷,今夜起风,京城又落雪了……

你在院中种的花谢了,但是你栽的腊梅开了……

我将你的书斋打理的很好……

你写的话本我让排成戏了……

林姑娘和闻公子不久前成婚了……

新帝登基后百姓昌明,你应该会想看的吧……

你还不回来吗,我快撑不住了,我很想你……

……

黑影卫退下,阁楼只剩下一个孤独的好像在孤舟中的人影。

烛火明明灭灭,将书案前面如冠玉,风姿卓绝的男子不断的推向寒夜中的黑暗,又折出几分光。

然后,在这样一个雪天里,阿无便打开了本文的故事,看见了那个人天南地北的自述。

开篇前有言:

我,有姓无名无字无籍无冠者,年少入宫,待在宫内当文官,管理官中典籍,因无名,宫中人多称李秉书。后在阿无协助下,出宫随性写起了戏折子。

我不是这世间人,阴差阳错在此停留,初时不适,但是后来在这里,我有了最好的朋友,结识了一群文人兄弟,我还认了个天底下最争气的傻孩子做弟弟。想想已无遗憾。

但是近来百般无聊,阿无苦尽甘来,已经做了国师,乐师说归期将至,也许是要脱离异世的副作用,我关于这里的记忆正在渐渐减弱。回去后,也不知在这个世界的记忆剩下多少。我有感而发,也想写一些东西,也想记录一下我的日常,心之所至即下笔,当做归家后的念想,即为本书《李秉笔》。

欺世盗名的死乐师知道我取了个这么个名字后,还恬不知耻的嘲笑我,说不如叫

《我在异世不得不讲的二三事》

他说这回到现代后有卖头,对此我嗤之以鼻,破乐师真是俗不可耐。

我只想说:

此乃私册,概不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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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秉书
连载中君如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