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等到漓愣住了,孟章已经靠近他,开始撩开他身上的衣服,那张清冷的脸庞靠的这么近,睫毛像是帘子。
孟章意识到:“先带你洗漱吧。”
漓放弃了,这个与他心识里,那一声一声“哥哥”的“小孟章”没有一点关系,那就应该只是自己的臆想,长着这般严肃的清冷神君,怎么会屈尊如此?
他也不应该臆想这些。
孟章看见漓在愣神,敲了敲他的脑袋:“傻了?我背你过去好吗?”孟章耐着性子,他知道自己平着声音或许有些严肃过了,也怕后生以为自己生气,所以按照解君所言加一些语气词会好很多。
漓听着语气呆住了。
孟章笑了笑,他撩着袖子像是面对一只小兽一样,动作极轻地揉了揉漓的头发,在他手里的漓变成孩子的模样。孟章在遇到漓之前一直与解家姐弟住,彼此之间熟到可以炒鸡蛋了,此时来了一个不知身世,不知性格的后辈,能在这位后辈还听话的时候多揉几把,赚了。
而这位听话的后辈,心里又一次推翻了刚刚的假设,或许他心识里的就是本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孟章本想就这样背着漓去,想一想他要是背着,后头的后生是个不愿好意思开口之人,要是因此扯到伤口,好的就更慢了。
思索着,孟章抱孩子似的轻柔动作,将漓原来的衣服一叠顺着人环在臂弯里,反正都是做祖宗的人了,抱抱孙子而已。
漓一直瞪眼看着孟章很理所应当地抱起他,因为也没什么好说的,或许这就是一位神君该有的癖好,人家是为了他好,再者也没得法子反抗。
根本打不过。
变小的漓将他的小脑袋靠在孟章的肩膀上,可不敢靠得太近,有失分寸,但现在又离孟章很近根本没有分寸。孟章身上淡淡的书卷气,像是安眠香一样萦绕在周围。
漓的娘亲很爱他,小时候也这样与漓亲近,可早已万念俱灭,这种怀抱多么的不可求。想着想着鼻尖居然酸了,怀中人用力吸了吸鼻子,可不能落眼泪,太没有面子了。
孟章抱着漓,夜色渺渺,有虫鸣,有凉风,只有他走得慢慢:“有事便说,憋着是会出病的。”
这也是孟章一直想告诉漓的,但是话出口,不一定被人听进去,何况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能叫他带回来就不错了,他需要循序渐进慢慢地叫漓安下心,唯有苦口婆心一计方可。
漓早听进去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他要怎么说可以说服自己。
“多谢神君。”
绕云府地形奇特,中间有一个温泉口子,所以府邸正中央是浴场。
孟章带着漓随便选了小间,漓正要开口,只瞧见一旁的木柜里窜出一个高大的木傀儡。
“它要是欺负你。”孟章瞥了眼木傀儡,“我就在外面。”
说完凑到漓的耳畔悄悄地说:“木傀儡不会给大人模样的备浴洗漱,所以委屈一下。”
漓听懂了,上次木傀儡吓他或许也是因为不是熟人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木傀儡被孟章瞪了一下,咯咯地往后面退了几步,用它没有面容的头颅目送走孟章,才迟钝的收拾起漓。
孟章坐在浴场外头的游廊上,看着山下点点星火。
游廊处于高处,可以俯瞰小半个山。孟章面迎着风,正巧看到一只木傀儡贼头贼脑地溜到树丛里头,不知道在干嘛,紧接着后面跟着解君,解君自然是察觉到孟章在上面,眼神示意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个木傀儡按倒在地,抽出木傀儡运作的内核,它也就不挣扎了。
木傀儡这一物件只会有制造者控制,能有独立意识的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制作者赋予,二是有人控制了。
解君给孟章传音:“大哥,这个木傀儡不受控制,怕是仇家找上门了。”她边说着边随手拎起木傀儡扛在肩上。
“你去调查吧。”孟章想起在照顾漓的木傀儡,“我先去看看那个后辈。”他的语气波澜不惊,毕竟除了被关在妖界的莫、白两人,也没有什么人明里头和他过不去,虽然这也只是明里头。
孟章说着在外面等漓,奈何浴场水汽闷热,呆了一会就跑出来吹风,还没有走近,听到物件掉落的声音,刚刚解君生擒木傀儡的一幕还在孟章眼前,他二话没说直接踢开了门。
里头水汽氤氲,瞧见漓已经不是小孩子的模样,他被木傀儡锁了喉,压在木傀儡下头。
漓一|丝|不|挂,后背的天雷伤口泛着血肉贴在池子边的温石上。
看着就痛。
木傀儡见到厉害的那个来了,立马松了手,用它迟钝的木零件想要逃跑,被孟章一剑拦腰,剑气瘆人直接把它打入温泉中。
浮上来的时候已经散架了。
孟章快速将预先准备好的衣物披在漓的身上。漓没有说话,他该说什么,身子擦着擦着就被木傀儡锁了喉?现在木傀儡被孟章打入水里了?神君来得很及时?其实他可以把木傀儡打走的,神君你来早了?为什么自己为何说变就变。
漓其实啥事没有就是伤口落了水,隐隐的痛。
他看到孟章身边的剑气收了回去,这位神君垂眸道:“木傀儡太久没用被人控制了。上面的阵法多,指不定哪一个解开了我施的法。”
这个是实话,解君喜欢在木傀儡里头乱加阵法。
孟章边说边给漓上药:“情急之下剑意没收住,我也知道你本是可以对付的。”
漓有权力怀疑孟章刚才听了他心里的话。
“神君,我自己来吧。”他颇尴尬想要自己上药,毕竟这回是真的啥也没有穿。
“背上的伤口,你自己来?”
“……有劳神君了。”漓只好垂头没有在说什么,自己像是瘫痪的病人衣食住行都要有人帮忙,现在他宁愿自己挪回去。就算孟章是他祖宗辈的人,可毕竟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换句话说“孩子大了也有羞耻心”,更不想这位祖宗顶着一张比他也没大多少的脸,一脸严肃地给他上药。
但是孟章在军营里头没少见赤身**的大汉,他又一次嫌弃漓,这个后生太瘦了。
孟章的手指蹭到漓的腰,自然是没法避免。漓像是被刀柄蹭过,一碰一个哆嗦,他的背上渐渐的出现蛟的特征——后背出现夸张的淡蓝色花纹,花纹似乎有生命般逐渐覆盖至腰上,后颈也显出白色纹路。
前些年岁还有些魔族会圈养蛟龙,为的就是这一幕。
但除了蛟自己知道花纹什么时候出现,其他人也摸不清为何,有人说见血会出现,有人说兴奋了也会这样。
而漓一方面就是痒的。
孟章看到漓背上张扬的花纹,当做没看到。
待孟章给漓上完药,绑好条子,又招呼他穿好衣服,夜已经深了。温泉的水汽一直冒,呼得孟章脸上湿湿的,原本就蓬松的碎发贴在他的脸颊边,水珠挂在眼帘上,摇摇欲坠。
之后,两人没有在说话,孟章将漓送回了屋子,就让漓休息下。
璞玉园本来是孟章的住所,这回他只能窝在书斋里面,正好处理这几日剩下的公务,一夜没有好好休息。
朝夕轩是孟章这书斋的名字,里面有一把出自解老之手的藤椅。眼下已经四更了主人家才躺在上面休息,匆匆换了一身白衣,衣角秀上一朵白菊被墨发圈上一圈,未束发,因侧着身子,额前均发下轻眯着的丹凤眼,加上抿着一小缕墨发的薄唇,薄凉的紧。
明明以至第二日午后,孟章还没有醒的预兆,解君悄悄地绕过朝夕轩,拿着昨日研究木傀儡的成果,与在客堂的解满告知。
她走进客堂内,轻轻抱怨道:“大哥睡了一天了?”
一旁的解满翻着图纸沉浸在獬豸潦草的字迹中:“不是年年这样吗,一到春就犯春困。”
解君见此景颇想在她的胞弟旁边安一个鹦鹉,两只一唱一和一歪头肯定好玩。
“也是。”解君甩去这个念头,轻轻关上屋门,把木傀儡的内核丢给解满,“昨日那个成精的木傀儡内核。”
解满接过,问:“前月牢里还看过莫须宄和白檀,应该不至于。”
“不一定,要不再去一次?”她是真的生气,制作一个木傀儡至少要花个把月,都做出感情了,这一折腾木傀儡就得报废,若真是这两人出了狱搞出来的,一定饶不了妖界那个废物君主。
解满转念一想觉得他的阿姊说的也对,又从容地拿起图纸,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太像歪着脑袋的鸟儿了。
解君盘腿坐下,伸手捞上一块玉兰酥,想抱怨昨日整夜检查木傀儡的辛劳,见侧门推开孟章慢吞吞挪着脚,睡意惺忪,披着墨发。
“有茶吗?”他渴了。
“喏。”解君递了一壶过去,孟章也没有在意直接开了壶口对着嘴灌。
随后又要挪着身子走出去。
“大哥,去哪里?”
“睡觉。”
“大哥你干脆闭关睡觉去……唔。”没等解君说完,解满就往她嘴里塞糕点,真是留点嘴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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