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到了傍晚,烛九阴才回到云雪庐,一身酒气,简直就像在背后贴了句:“今个儿我酩酊大醉了”。

白泽扶了他一路,还要给这位大爷撑伞。

这烛九阴一回来,迷迷糊糊看见屋里多了个不认识的男子,直接掀翻了桌子大闹起来。

“白泽!你是不是喝昏了脑子!带路都带错!”

“你是不是喝酒把脑子喝掉了!”白泽对任何人都是脾气好的,除了发酒疯的人。

“是你知错不改!”烛九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还没继续开口就吐了一地,稀里哗啦的溅了白泽一身。

孟章扭头不想看。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烛九阴一个劲地在吐,过了半响,这人吐到是不吐了,却开始不停念叨。就这样白靴也不脱,弄脏的莲蓬衣丢在地上,横躺在美人榻上面发癫,和那仙风道骨沾不上半点关系。骊在打扫地面,白泽去后厨要了解酒汤。

烛九阴抓不到叨叨的对象,就对着孟章开始念叨。

“孟章你可知道那碧霞元君对你可是称赞有加啊,说什么温文尔雅,翩翩公子,我看她是道听途说来的,你看看这小子。”骊被他一把拉到跟前,酒气直喷在骊的脸上,醉醺醺地说道,“好好青龙神君,尖酸刻薄的很,你说是不是啊,你为何要撇过头?你嫌我身上的酒气?老朽又没有喝酒!你……和那臭小子沆瀣一气!”

骊不说话,只觉得酒气熏人。

孟章实在看不下去,他起身掰开烛九阴的手,见地已经打扫干净,就拿起扫帚让喝醉的大爷抱了去,自个儿拉着骊的手进了里屋,还顺手关上了门。

“你……”孟章欲言又止,把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孟章?”

“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吧。”孟章沉思片刻还是没打算把话说明白,他倒头苦念起诗句来,“嗯……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小孩子一个人沉在诗作的思虑里,丝毫未察觉身后人的动作。那人捻手捻脚的凑过来了,一个熊抱从背后团住了他,这动作吓得人一颤,手里的竹简随之滚落在地。被圈在怀中的小人儿下意识想要挣脱怀抱,却被抱得更紧了,他与骊这才认识几天,就这样搂搂抱抱的,没得规矩。

可骊倒好低头凑到孟章的耳边,身上厚重的绒毛外披附在孟章背后,真的像极了一只肥硕的大白熊护着自己的小崽子不愿意撒手。骊捏着声音,装出刚出生幼崽的咿呀声:“不要在看书啦,生病就要好好休息,是不是?”

孟章被梨花香围绕,缓了一缓才开口:“时辰尚早。”

骊显然是料到了他要说什么,早有应对之策,那就是死抱着不放手,反正竹卷已经掉在了地上,想看也看不了,就是一直一个姿势会腰酸而已。

只见骊久抱不放手,孟章有些恼怒,千分之一的火气冲到了嘴边:“你松手。”

骊摇摇头不肯撒手,他的侧脸贴着孟章的侧脸,呼出去的热气糊在了孩子的脸上,湿哒哒的。两人也不说话,一个被另一个抱着,渐渐的孟章那一丁点火气也就烟消云散了,骊是为了他好,说放手该会伤了心。

但那姿势僵久了,腰就不由得酸痛起来,骊见着孟章没声响,还以为这小子火气正酝酿着,只好不放手微动身子继续抱着。东蹭蹭西动动,像极了大白熊瘙痒难忍时总算是找到了棵好树蹭上一蹭。

孟章叹了一气:“我去洗脸。”

骊听罢连忙起身,却一个踉跄踩在了竹简上面,这脚底像抹了油似的,呲溜就向后倒去。孟章立马伸手去拉,却被牵着向前倒,正巧倒在骊的胸口。这可苦了骊,虽说孟章不重但这实打实的撞下来,不痛才怪。

“嘶……”

孟章扑在绒毛外披上,倒是舒服,就是有些鼻痒痒。本来习惯了骊一身的淡淡花香,但这倒像是捧了一束梨花用力的吸了一口,直冲上头,没忍住,一个喷嚏惊天动地。

身下的骊反而是被这喷嚏逗乐了,他一边扶起孟章一边笑道:“你这何必来拉我。”但抬眼见着被自己踩了一脚的竹卷飞出去好远,好像还裂开了。笑声立马止住,又咽回肚子里去。

“完了。”骊心道,“这看书比命重的。”

孟章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脸,伸出手示意骊可以站起来了,还故作镇静淡然一句:“地上冷。”

骊的眼神茫然地飘到了别处,不予理会孟章僵在半空的手。

孟章转过头,看到竹卷破的不成样子,本能的又叹了一气,转过头看着骊,波澜不惊的开口:“起来。”

“啊好。”

骊起了身,孟章才前去捡起破碎的竹卷。这一脚碎的真是恰到好处,每一只竹板都拦腰截断,孟章克制着脾气,他知道不该动怒,更何况骊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有些恼火气没地出。

骊连忙上前,一连串的句子迸发而出:“这个竹简的内容明早我定抄一份过来,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不用,你哪来的东西写。”

他就转身去洗漱了。

洗漱完,孟章回到房内,外屋的烛九阴不在,夜也深,想必骊应该走了。他推开木门,却瞧见骊坐在桌旁,皱着他那双长恰到好处的弯眉,手里握着踩破的竹简。

骊没有注意到孟章已经回来,专心念着,忽然一束白光闪入竹简,他的眉头舒展了一分,可白光闪过那竹简还是老样子。

骊无奈的叹了一气,这才注意到门口的孟章,他立马站起身,尴尬的笑了笑:“我想修来着……”

“这竹子上的字,用墨很考究,一旦用仙力便会消散。”孟章踱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拿过竹简,抽出一支递给骊看,语气淡淡的。

骊立马接过,真的。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有了,负罪感一下子涌上。

“那我要如何做才能修复?我的意思是这个……”

“不用。”孟章打断了他的话,“你明日若有空便陪我去学坛吧,算是赔礼。”

“这……好,我定来。”

骊将那雪庐的门阖上,走在无人小道,他的嘴角止不住上扬,

次日,昨夜的大雪累在地灯上,却又透过厚实的雪照印出幽幽的萤光。

天还未亮,伸手可触的星空引人驻足,让人感叹世间无常,可该不变的依旧是老样子,就如这星宿一般。

骊着石青长袍提着红灯,匆匆走过。松枝上的积雪盈盈动,“呼”的一声填补好路过不经意的脚印。这回的天是最冷的,就算穿的再厚实也抵不住刺骨的寒风掠过脸庞。

“好冷的天。”虽这样说,他却走得飞快。

骊欣然以为起的够早了,想着想着走到了孟章住所的院前,见主屋亮着小灯虽然暗淡,却在一片昏暗中极为显眼。他愣住了,看到窗上印出一瘦小身影,坐的笔直,似再写什么,良久那个身影发现了他这个误入者,立马停下了笔。

“果然是早起读书了”骊叹了一气提着灯朝屋门走去,还未走近,厚重的门板被推开,一阵透心的寒风直冲入屋,开门那人见着骊一身的落雪,不顾及自身只着了单薄的里衣,拉着骊进了主屋。

主屋内极为暖和,书架旁的火石闪着微光。孟章点了烛,这才把屋子点亮。点亮后才发现骊正冷的直哆嗦,双手搁置在唇前不停的呼出自以为可以取暖的热气,厚重的白雪挂满了眉睫,那双极为好看的眼却不失色还在那里楚楚动人,脸颊冻得有些发红。

孟章启手从盒中取出一块火石,正想送到骊手中,可骊却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不拿着?”

“我……”骊边脱外袍,边向书架旁靠,“身上有寒气。”

孟章撇过头,将火石放在一旁,什么也不说,回到案前继续写他的东西。骊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多余的了,天还早,也不知做些什么,想了想还是靠在一旁休息会吧。

可眼皮子一旦合上就很难打开了。

良久,写字的小人儿闻见背后平稳地梨花香,他下意识转过头。

那人睡着了。

骊倚在书架旁,蜷缩地坐在凳上,皱着眉头。半束的长发因为融化的雪水紧贴在他的脸颊上,看着就冷。

孟章不放心地放下笔,取来干净袍子给骊披上,他看到碎发下一张极为好看的脸还泛着水光,于是抱着“送佛送到西”的态度,又将那水光擦去了。

被收拾的人儿迷糊着梦语:“不要乱动……痒……”

孟章顿了顿:“那你也不要乱动。”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屈原《离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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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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