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素颜净面地朝她浅笑,眼尾处已悄然生长出一些细碎的纹理,青丝鬓发间也能找出不少白发,这都是思虑过重的表现。
明明是武将家出生的孩子,舞刀弄棍肆意生长到豆蔻之年,却被一纸薄薄的婚书束缚在院墙之内,从此青葱韶华都成云烟,成了众人口中夸耀的良妇。
现下的小女儿姿态,斐子绮还是第一次见,心里泛酸,眼眶又有了热意,对着李氏的态度更是软了几分。
“吃颗糖罢了,和年岁有何关系。母亲若是吃几颗糖就能松快点,孩儿便是日日出府采买了糖回来又如何?”
李氏被哄得眉开眼笑,伸手抚了抚斐子绮的脸颊,“绮儿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娘了。”
徐嬷嬷在一旁看的直抹泪,可不是么,前几日绮主子突然间就发落了不少人...还都是夫人亲手赐下的,虽然明面上都是有理有据的,但终究是打了夫人的脸。
夫人虽然面上不说,心里还是难免伤心。现下看来绮主子非但没和主子离心,反倒是关系更好更心疼人了呢。
斐子绮望着李氏鬓发里藏着的白发,颤抖了下睫毛,“之前年少不知事,不懂母亲良苦用心,还处处怨怼于母亲,是绮儿不是。”
说着温声解释起自己最近做的事。
其中包括了自己为何发落了院里的人,以及自己‘无意中’发现了斐文柏外室及外室子的事。
“......孩儿派遣青松二人调查了数日才查到那外室落脚的住所。”
徐嬷嬷听的帕子都搅紧了,特别是听说那外室还生养了个六岁的男孩后,更是又怕又气。
“姑爷这事做的实在是不磊落,当初到府里求娶小姐的时候,可是答应的好好的,哪怕无子,也绝不纳妾。现下竟然作出...作出如此下作之事!”
李氏却没有徐嬷嬷反应那么大,只是也冷下脸来,“那对母子呢?”
“孩儿...料理掉了。”
说话间,斐子绮有些紧张的捏住衣角,语调有些轻飘,害怕把李氏吓到。
也担心李氏害怕,觉得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年纪轻轻就能为了一己之利杀人。
“料理...你把她们....”
李氏提眸望她,确实没料到斐子绮竟然会直接把人杀了。
她以为,她顶多就是发现了事情,找到了人,不知道如何处理,才找上自己这个母亲。
她倒是不觉得她手段狠辣,只是意外她能有如此果决行事,这般胆大,倒是不担心她未来被人欺负了去。
她仔细得打量斐子绮,眼里情绪明灭,看得斐子绮抿紧了唇,不确定李氏会如何看待自己。
“你这样做...也算不得错。”
李氏忽地笑了笑,点点头,似乎接受了斐子绮的做法,反倒安慰起她来,“其实,真算起来,他害了我两个孩子,现下也算一报还一报。”
斐子绮惊讶抬头,没想到李氏会如此说话。
李氏淡淡地了看了徐嬷嬷一眼,徐嬷嬷弯腰退下,到门口处守着,谨防有人偷听。
李氏轻拉了拉斐子绮,把女儿搂在怀里,似是回忆般地解释起来。
她和斐文柏一开始虽然是为利相合,但也曾浓情蜜意,举案齐眉过一段日子。
斐文柏生的好看,仪表堂堂,又是斐家主脉嫡子,年纪轻轻就官至大行治礼丞,和李家在朝中一文一武,互相扶持,是很好的联姻对象。
而斐家也很需要李家这门手握兵权的岳家。
只不过后来李氏和斐文柏相处日久,便越加发觉这人并非表面那般风光雾月,恰恰相反,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下流小人。
婚前,李氏曾告诉他,生子对女子身体损害太过,无论男女,她只愿意生一胎。
那时斐文柏一心求娶,万般条件都答应下来。
婚后次年,李氏生下一女,仅匆匆看顾了一眼,孩子便被奶妈抱走送去了老太太房里。
可还未出三日就有人来报,说孩子夭了。
那时斐文柏两眼通红地跪在床头告诉她:“孩子一出生就体弱,找府医好生照料了三日,也没救得回来。”
李氏那时候年轻好骗,虽然心有疑惑,但到底没怀疑过枕边人。
将养了一年身子后,又怀上,这次她延请了长安内有名的医科圣手,细心照料了十月,又娩下一女。
这次她把孩子看护的好好的,眼也不错的养到了周岁。
结果一场春寒,竟又夺了她一个孩子。
直到第二个孩子也出了意外,她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开始动用手里的人手调查,只可惜终究不是自己府里,斐文柏尾巴扫的干净,她只查出了孩子的死确实是人为,只不过是有了怀疑的人,但却没什么确凿的证据是何人动手。
一开始,她也仅仅是怀疑老太太。
她接连生下二女又都没养活,斐文柏虽然嘴上不说,但对她的态度明显冷落,后院里也传出了些许不好听的声音。
李氏没查到什么确切的证据,就只能够更加严格的看管住自己院内的人手,确保自己院里的人都是干净的。
和斐文柏的夫妻关系也冷淡了,之后又隔了两年,李氏再孕,她被冷了心,又怀疑斐文柏,再怀斐子绮后,心里就决定,这胎生了以后,无论男女皆称作男孩养。
这次她直接出了府,回娘家养胎直到生产。之后又隔三年,才带着斐子绮回了府。
中间斐文柏也来看望过,不过李氏聪慧,给掩盖过去了,之后回府后斐子绮一路健康长大,倒也没有不好的。
李氏说完往事,两眼早已哭的发红,“是我没用,护不住自己的孩子,甚至...就连你,也得作男子养,才将养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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